一切起源于厉欣悦见到程冉的那一天。
很奇妙，在她打开门走进来的那一刻，厉欣悦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并不是指她的一举一动像个母亲，而是那张脸像极了她母亲年轻的模样。
其实她和母亲没有血缘，弟弟小晨和她也只有一半的血缘，至于那个和她拥有血缘的女人在她出生后就没给过好脸色。幼小的厉欣悦还会想要讨好这个给予她生命的女人，但对方每次都只会投来嫌弃的目光，嘴里抱怨着：“偏偏是个女儿。”
但是父亲并不在乎，只是每次都安慰：“女儿不好吗？看我们悦悦多可爱啊。”厉欣悦也会适时表现出可爱的一面来，想要得到她的笑脸，可对方皱着眉头转过脸去。
“我爸妈想抱孙子。”这么说着，她把父亲带回房间，锁了门。
这种事情发生了几次，终于有一天，厉欣悦看到了她脸上的喜悦，知道自己要有弟弟了。然而这份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厉欣悦还没借做家务赚够零花钱，给弟弟买玩具，她就哭丧着一张脸回家，说什么都要把肚子里孩子打掉。
“又是个不带把的，生下来干什么，浪费粮食啊？我爸妈一直吵着要抱孙子呢！”
“你是为谁生孩子，为他们吗？这是我的不是他们的，我说不许打掉就是不行！”
厉欣悦听到两人的争吵，冲进去想要去劝阻，却被打了一耳光，还有一句：“赔钱货！”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大发雷霆，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父亲抱着哭到打嗝的厉欣悦，哄着她睡了。那之后，她有好几天没有见到那个人，再次见面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打掉，脸色阴沉的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家里都只有父亲和她两个人。后来她才知道，他们离婚了。
厉欣悦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冲进去就不会让父亲大发雷霆，两人也不会离婚。她为自己以后没有了母亲而伤心，也为自己赶走了父亲爱的人而自责。
父亲告诉她并不是这样，他们的婚姻本来也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家人的撮合，结合之初最多也就是因为喜欢。
“但爸爸是真的爱悦悦，悦悦是爸爸最爱的女儿。”
“爸爸也是悦悦最爱的爸爸。”
父女两人的生活很简单，但也有些辛苦。起初父亲因为不会给女儿扎辫子，每次都是随手拿橡皮筋绑的，后来知道女儿因为这个在幼儿园里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他私底下练习了很久，现在能给女儿绑个复杂的鱼骨辫。幼儿园开园的时间和上班时间相近，父亲每次送完她就要一路狂奔去上班，下班又很晚，每次来接时，幼儿园都只剩下她和一个老师。园长抱怨过，父亲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然后用积蓄买了一辆小摩托，路上花费的时间可以缩短些。
这样匆忙的生活直到厉欣悦长到**岁才好些，她学会了自己绑头发，自己上下学，还学会了做饭，可以给偶尔赖床的父亲做早饭，让他不至于匆匆忙忙。
以为父女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是父亲某一天回家的时候表现得很奇怪，想要说什么又不说，只是非常积极的给她打下手做饭，整个晚饭都是欲言又止。直到两人站在一起洗碗的时候，他才缓缓说道：“悦悦，爸爸……爸爸想明天、带个人回来。”
厉欣悦以为父亲在说朋友或是公司的同事，想也没想就点头了，然而第二天，跟着父亲一起踏入家门的是个女人。
她伸出手，说：“你好，悦悦，我姓程，你叫我程阿姨就好。”
这就是厉欣悦后来的母亲。
当时她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程冉和她非常相像，又很巧的，她们都姓程。因为这个原因，厉欣悦对程冉有着说不清的好感，所以才会主动与她结识，互加好友。
当天晚上，厉欣悦躲在被子给母亲打电话，说起了这事，母亲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说道：“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小程老师不仅和您很像，还同样姓程。”厉欣悦没有意识到母亲的沉默代表什么，仍在感叹着缘分的奇妙，“我都快以为她是您女儿了。”
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对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厉欣悦当时并没有明白是为什么。
回家后的某一天，小晨借她手机打游戏，她只能用母亲的电脑去看自己一直在追的节目。点击搜索栏准备输入的时候，却发现搜索记录里多是和温斯琪有关的，她以为母亲是温斯琪的歌迷，没有在意，却很快又看到了其中夹杂着小程老师的名字。
好奇心驱使她点开了母亲的浏览记录，入眼都是温斯琪工作室发出的VLOG。
门从外面被打开，她下意识关掉了页面，回头对上母亲的疑惑的眼神，说道：“妈，借您电脑看个节目，小晨把我手机抢了。”
“嗯、好。”母亲没有多说，只是拿了包就走。
厉欣悦没有忽略掉她进来时看到自己用着她电脑，眼中闪过的一瞬慌张。
究竟是什么促使着她一个个点开浏览记录的网页，厉欣悦说不清，只是看着那些视频里总会出现的程冉的身影，她的心情越发复杂。其中一个网页点开是母亲的微博，还是登录的状态，关注的除了一些美食博主和音乐博主，特别关注里还有温斯琪和程冉。尤其是对程冉，每一条微博都会点赞评论，每年的十一月十二号，更是会在程冉的最新微博下，混在粉丝当中，发一句生日快乐。
曾经说过的那一句玩笑话，一遍遍在厉欣悦脑海中回响，这次沉默的，变成了她自己。
一家人吃饭时，厉欣悦异常沉默，时不时就盯着母亲，只是母亲没有任何异常，笑着给她和小晨夹菜，督促他们多吃些。
也许只是个误会，也许母亲只是单纯的温斯琪的粉丝，而后又粉上了程冉。厉欣悦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解释，可是转念一想，就算她们真的是母女又怎么样，母亲在成为她的母亲之前有过一个孩子，这也无可厚非，难道母亲会因此离开他们一家人吗？
不可能的，厉欣悦知道母亲不会做出这些事。但随之更多的疑问又冒了出来：母亲当时为什么听到程冉时会沉默？母亲为什么会和程冉分开？为什么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以前有过孩子？为什么她们从来没有联系？为什么程冉会跟在温斯琪身边？程冉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吗？
而在这些之前，还有个最大的前提以及问题：她们真的是母女吗？
就像母亲说得，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她怎么能就凭借这些断定她们是母女，说不定只是一个偶然，她们是陌生人，没有任何关系，母亲不会被抢走……
然而每次和程冉的见面，都会让那一层本来模糊的母女关系越发清晰。厉欣悦受不了继续猜测，最后终于有了机会，拿到程冉的血液和在母亲枕头上找到的头发，一起送去做亲子鉴定。
结果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您会想她吗？”某个周末的午后，厉欣悦忍不住问出了口。
父亲在加班，小晨参加补习班还没回家，身为高中音乐老师的母亲在备课。厉欣悦翻出了那本小晨找到的五线谱，上面作者的署名让她想起了温斯琪，都是一样的姓温，而谱子的来历，母亲在之前与小晨的交谈中，只说是从曾经的老师那里得到的。
温斯琪的父亲是著名的钢琴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名字正好和谱子上的署名一样。厉欣悦不认为这还是巧合。
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母亲不仅和程冉是母女，而且还和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想念自己的女儿吗？答案是肯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分开，但母亲一直都没有忘记程冉，甚至每年还在祝福她生日快乐。
母亲一愣，看向她，“你说谁？”
“您的女儿。”
“……我的女儿不就是你嘛。”
“另一个女儿，您的第一个孩子……应该算是我妹妹吧。”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妹。
母亲放下了手中的音乐课本，意外的平静，“你已经知道了。”
厉欣悦点头，“我现在每天都会见到她，她和您非常像，这要是还猜不到就有鬼了。”她隐去了偷偷做亲子鉴定的事，不想让母亲知道她曾经鬼鬼祟祟得在主卧出没。
母亲点点头，“确实，她和我很像，有时候在网上看到她的照片，我都像是在看年轻的自己。”她的声音充满了怀念，似乎是在回忆，但很快又回到了现实，“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是觉得……您应该会很想她。”不然不会这么关注。
看她这样子，母亲也知道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电脑上的网页浏览记录，但没有怪罪，只是语气淡然地说：“也说不上是想念，我和她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只有她出生的那一刻，更多的是愧疚。”
“愧疚？”
母亲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也没有看着她长大，唯一能做的只是每年给她送上生日祝福。”
厉欣悦瞧着母亲有些惆怅的神情，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您为什么不去和她相认？也许，她也正在找您呢。”
“她不用知道我的存在。”母亲只是看着她，“她现在拥有自己的生活，我只会打扰到她，现在这样远远地观察着，就很好。”
厉欣悦还想说什么，被母亲制止，更是被命令不许去找程冉，告诉她这些。
对不起，妈。厉欣悦在心里对母亲道歉，接通了电话。
程冉面无表情得和张婧文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安检的队伍，队伍并不长，拿回自己的包后，她脱了有些厚重的外衣挂在手臂上，顺着机场的提示，找到了登机口。四下张望，她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正对着外面的停机坪，还能看到连接飞机的廊桥，和旁边登机口准备推出、开车的飞机。
目不转睛的盯着飞机进入跑道，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她站起身贴着玻璃，只能看到飞机的尾翼。当尾翼也看不见了，程冉才坐回去，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厉欣悦的电话。
厉欣悦有些急切地“喂”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又问：“你看了吗？”
“看了。所以呢？”
“哈？”厉欣悦对于程冉声音里的冷漠很是惊讶，“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给我发这个亲子鉴定是什么意思？”
“想让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谁，然后……”
“那我现在知道了。”
“……小程老师，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有些木讷，不懂得与人交际，才会总是板着一张脸，原来只是我想多了，你是真的冷漠。”
程冉微微蹙眉，很快又松缓，对于她冷漠的说辞她听得多了，在国外、在学校里这么说她的比比皆是，只是从这个她自认为朋友的人嘴里说出来，始终还是让她有些难过。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给我做亲子鉴定？所以那次你是故意在我手上拉一道口子，就为了取我点血？”
“对。”对面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有既视感，因为你和我母亲真的长得很像。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亲子’这个关系，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对你有好感，所以我就想办法和你交换了联系方式。她虽然是我的后妈，却比亲生母亲还好，我在知道你们的关系后，还纠结过好一阵。”
程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她甚至开始不相信厉欣悦的这一段话。也许温斯琪是对的，厉欣悦确实是有所企图；也许厉欣悦在说谎，她是先发现程冉和她母亲可能存在的亲子关系，然后再带着试探的目的和她交朋友。
有一点可以确认温斯琪是对的：程冉并不了解厉欣悦。
“她知道吗？”程冉没有直接说是谁，但厉欣悦明白这个“她”是指母亲——她们两人的母亲，“一直都知道，而且一直在关注你，她每年都会在你微博底下祝你生日快乐。”
“是嘛。”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什么感触。
机场广播响起，程冉听了一下，是她的航班，还有十几分钟左右登机。看了一眼登机口，地勤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那儿了，一些乘客一看到登机口有工作人员，也不管广播里说的是十几分钟后登机，先一步拿着机票站到那里排队，就想着能早点上飞机。
程冉起身往对面的星巴克走去，“那替我谢谢你母亲。”她在没什么人的店里随意逛着，目光落到瓶装咖啡上面，想起上次被胡俊臣嘲笑不能喝咖啡，于是不甘心地拿了一瓶拿铁咖啡。
“就这样？”她语气里的随意和漫不经心让厉欣悦有些气恼。
母亲为了不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只能独自一人默默思念，每天在通过网上的消息得知她现在的生活，不愿意去打扰，只能在她微博底下顶着一串数字的ID，混在粉丝里祝她生日快乐……而程冉随意的，就好像是在对路上随意遇到的一个陌生人，对方提醒她前方路况不佳后，随意的一声道谢。
“一声谢谢还不够吗？毕竟我和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程冉又在架子上发现了几个造型独特的杯子，美人鱼系列中，一个白色带着金色把手的杯子，其中附带着一个鱼尾造型的长柄勺，和其他花里胡哨的相比，非常简约。
这个买回去给沈亦如喝牛奶用，至于温斯琪……就买旁边这个七彩北极熊好了，可可爱爱，挺适合她的。程冉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咖啡到柜台结账。
厉欣悦发现根本不能期望程冉有寻常人的反应，她冷漠得过分，也冷静得让人无法理解。
“可她是你母亲。”厉欣悦不是很愿意把母亲让出去，但事实就是，她的母亲也是程冉的母亲。正要再说些什么，厉欣悦听到了从听筒中传来的其他人声。
在人流量大的机场，有其他人的声音无可厚非，厉欣悦在交谈中已经听到了很多，还有机场广播，但是这回却像是服务员对顾客询问，听得非常清楚，程冉也给予了回应。
她居然在买东西？！
“程冉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她在这里说着这么严肃的事情，对面居然毫不在意且开始逛店，还买了东西！
程冉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确定对面没有接着咆哮后，才拿回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太尊重对方，拿了店员递过来的袋子后就走，没有再继续闲逛，而是直接去了登机口。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见一见她，想让她高兴。”
程冉愣住，没有说话，厉欣悦趁机问她：“你的养父母会很在意吗，让你和亲生母亲见面？”
“我没有养父母，我是被爷爷和姑姑养大的。”
爷爷和姑姑？那应该就是她父亲家。厉欣悦继续问：“他们会在意吗，或是不允许你和母亲见面？”
厉欣悦脑补了一出孩子刚出生就被父亲带走，不允许母亲再见她的场面，所以母亲才一直不和她相认。
程冉沉默了片刻，她也不知道爷爷和小姑姑会否在意，这种事也是头一次发生。不过就算是不在意，程冉也不想和那个所谓是她母亲的女人见面。
“我不会见她。”
“为什么？”
程冉眉头一皱：“我没有必要去见一个抛弃我的人。”
“她不可能抛弃孩子！”厉欣悦毫不犹豫地反驳，重复着，“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又知道了？”
排队登机的乘客只剩下最后五六人，地勤正在做着最后广播，四处询问登机口周围的乘客是否搭乘这一趟航班。程冉赶紧起来，拿出登机牌上了飞机，在空姐的指引下进入公务舱，找到了自己靠窗的位置。
在位置上坐定，程冉再度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却发现对面依然沉默。
“无话可说了？”
“她不会抛弃孩子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没有抛弃我。”
就算是后来怀了自己的儿子小晨，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她。在她为了不让以前父母的争吵再度发生，也因为害怕在未来感受到母爱的消失，思考一夜后选择离家出走，母亲挺着肚子出来找到她，对她说，“小晨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也不会偏爱任何一人。”
母亲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在小晨出生后，依然对厉欣悦充满关怀，没有因为小晨是个男孩就偏袒他，也没有因为小晨和自己一样喜欢钢琴就偏爱他，甚至更多的时候，厉欣悦才是被偏爱的那个，就连她的明星梦也被无条件支持。
这样的母亲，厉欣悦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她会做出抛弃孩子的举动。
“是你的家人这么跟你说的吗，她抛弃了你？”
程冉沉默了，这让厉欣悦更加肯定是她的家人让她对母亲有了误解，“我希望你可以仔细想想，不要妄下定论。”她的声音中带着哀求，“如果可以的话，就见见她吧，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程冉不解：“你凭什么认定她见到我会开心？”
厉欣悦下意识质问：“你又凭什么认定是她抛弃的你？”
两人皆是一愣，都被对方问住了。
机上广播突然响起，程冉往窗口一看，即将进入跑道，广播正在提醒大家关机。她连忙说：“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就这样。”
飞机平稳起飞，程冉看着外头贴着机翼飘过的云，神情有些恍惚。厉欣悦最后那一声质问，确实把她问住了。
她为什么会认定自己是被抛弃的呢？
仔细回想，小时候被小姑姑带回去之后，她其实问过几回。
程冉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所以时常会问温斯琪，她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妈妈又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妈妈从不来见她？
温斯琪每次都是一阵沉默，随后只有一句话：“你爸爸……他是个对我很好的哥哥，你妈妈也是个很好的人。”
不管怎么追问，温斯琪从来不会说起她母亲在哪儿，从来不回答为什么不来见她，次数多了，程冉也就明白自己不该问。
因为温斯琪的态度，再加上在寄养家庭被灌输的“没人要你”的思想，让年幼的程冉逐渐形成了自己是“被母亲抛弃”这种概念，并且深信不疑，以至于此时突然被这么一质问，整个人都愣住。
她从来没有亲口问过温斯琪，自己是否被抛弃。
拎着行李站在机场大厅，一眼望去，看到的不是人的背影就是匆忙的神情。程冉推着行李在人群中走动，尽量躲避着拥挤的人流。
走出机场，有人从身边擦肩而过，和前来迎接的亲朋好友拥抱；有一对父母来接归来的孩子回家……她看着相拥的人们，神色黯淡，快步穿过人群，叫了出租车回家。
程冉理解温斯琪和沈亦如的忙碌，没有时间来接机很正常，况且两人也给她道过歉，想让艾丹或何雯来接她，是她拒绝了。艾丹与何雯也很忙，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特意赶来接机，再说她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回不了家的小孩。
虽然拒绝的时候嘴上说得很坚定，但当真的自己一个人站在机场的时候，那股难言的失望还是控制不住。
车子被堵在机场外，上高速的入口处，程冉无趣的靠在车窗上，看着人们相聚，三两成群，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