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棉轻轻擦拭下巴的伤口,刚碰了一下,程冉就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胡俊臣立刻拿开了些,瞧她眉头都皱到一块去,刚止住的泪又有了要流出来的兆头,手上的动作更轻了,贴上创可贴前还给她吹吹:“好了,不痛了啊。”
对于他这种哄小孩的方式,程冉不是很高兴,别扭地转过脸去,撇了撇嘴。眼角余光瞧见他厚实的手掌伸了过来,程冉躲避着,坐到了沙发的角落,抱着脑袋。
胡俊臣被这绝对的拒绝姿态给整懵了,从未被这样抗拒过,一时有些无措,手还尴尬的举在空中。
程冉解释说:“伤口不能碰水,我两天没有洗头,很油。”
听到这,胡俊臣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被讨厌了。倾身上前,在小姑娘不满的哼唧声里,摸了摸脑袋,“还要多久才能拆线?”
额头上的伤被缝了三针,胡俊臣赶到医院时,程冉脑袋上已经裹了纱布,衣服上都是血迹,尤其领口被血沾湿了一片,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现在都已经结痂了,一些小的伤口已经长出粉嫩的肉芽。
偏偏程冉在这种时候又给自己添了新伤——来找他的时候把自己摔了,磕伤了下巴,敲门时泪眼汪汪的,嘴里还有血。问她怎么弄的,说是出来的时候没系好鞋带,踩住了,狠狠地摔了一跤。
胡俊臣心疼的同时又想说教,多大的人了,居然连鞋带都系不好。可是对上程冉一双泪眼,说出的话便只剩下安慰。
他更担心的其实是额头的伤,肯定会留疤。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自己脸上留下一道疤呢。他这些天正在网上搜罗最有效的除疤膏,准备多买一点,到时候沈亦如肯定也需要。
“再过两天,愈合了就可以拆了。”许是刚刚摔了,程冉的兴致不太高,拿过毯子抱在怀里,打开手机游戏玩了起来。
看来她是要待在这里,胡俊臣瞧了眼时间,想提醒她该回房睡觉了,可是瞧着裹着纱布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才经历过那么严重的车祸,肯定是心有余悸,不敢一个人睡,两位家长又不在,只好跑来找他。
可是去找孟琴不是更好?对方也是女生,会更方便。胡俊臣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兴许是孟琴已经睡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叫醒人家。
小姑娘脸皮薄,“不敢一个人睡”这种话,对着他一个大男人也说不出来,便用了这种沉默的方式来表达。
就让她在这睡一晚吧。胡俊臣想着,戴上耳机,专心写起自己的歌来。
敲击着键盘的动作顿了顿,右手握拳撑着下巴。要不让程冉去床上睡,待会儿玩着玩着在沙发上睡着了,姿势不对,扭伤脖子就糟了。
一回头,小姑娘正在游戏里PK,打得激烈,一张小脸严肃的很,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胡俊臣叫了她两声,没听见。
上前拿掉一只耳机,专注的程冉被吓了一跳,手指按在了错误的按键上,一不小心空大了,敌人趁她CD的时候冲上来。游戏里的音效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程冉赶紧操控着角色招架,还是被灭了。
“啊,死了……”生气的撅起嘴,“干嘛啊?”
“生气啦?”
“没有!”
这语气说没有,谁信啊。胡俊臣用下巴示意里面的床,“困了就去床上睡吧。”说完,把耳机塞回到程冉耳朵里。
程冉又拿掉耳机,问他:“那俊臣哥哥呢,你睡哪儿?”
胡俊臣夸张地左右看看,“这里除了沙发还有哪能睡觉?”
“哦。”程冉戴上耳机,再次沉浸到手游的世界里。
胡俊臣提醒她不要打游戏打到半夜,早点睡觉,程冉也不知道听到没有,鼻子里轻轻哼了声便没反应,也听不出来是回应还是不想理他。
算了,让她玩吧,打扰他人打游戏会遭天打雷劈。胡俊臣摇摇头,回过身把心思放到自己的歌上。
这一专注便忘了时间,等他保存好歌曲,摘下耳机,伸展手脚,才发觉房间里很安静,连沙发上小姑娘打游戏时,一些动作引起的窸窣声都没有了。
时针已经指向两点。
胡俊臣无奈地摸摸头,回头看到沙发上只剩下一条毯子,程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上睡着了,脸上盖着他的渔夫帽,估计是为了挡住灯光。
轻轻拿开帽子,感知到光源的程冉皱了皱眉,掀起被子蒙在头上。
怕她把自己憋坏了,胡俊臣小心翼翼地拉下被子,盖在她鼻子下面。拿过外衣和手机,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关了灯后便离开。在房门尽量没有发出声响的关上后,胡俊臣往助理的房间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房卡。
瞧了眼紧闭的房门,他没有犹豫多久,继续往助理的房间走去,顺便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腾出半张床借他睡一晚。
虽然跟程冉说了他睡沙发,但也只是为了安慰小姑娘,让她能安心睡下,真让胡俊臣和程冉在同一个房间里待一晚上,他可做不到。
尽管嘴上一直说着还是个孩子,但胡俊臣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忘记了,程冉已经二十岁,在法律上是个成年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传出去别人不知道要怎么看他们,程冉的名誉也会受损,温斯琪知道了,肯定揍死他。
天蒙蒙亮,一通电话把胡俊臣和助理都吵醒了。
助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对面沉默了会儿,让他把电话交给胡俊臣。
助理听这声音很耳熟,又看了看来电人的备注和手机,交给还蒙头接着睡的胡俊臣,“哥,你的电话。”随后又小声提醒了句,“温家小公主的电话。”
胡俊臣咋一听到这个称呼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助理是在说温斯琪,也没看手机,直接放到耳边:“斯琪啊,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儿?”
对面再次沉默,过了两秒,胡俊臣正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才传来声音:“小姑姑这会儿和亦如姐还在睡。”
胡俊臣的大脑因为这没有情绪的言语清醒了,“小橙子啊,你怎么醒这么早?”一边说着,一边起床走进卫生间整理了一下。
“俊臣哥哥,你从沙发睡到哪里去了?”
“啊……我啊,我在小周这里,现在就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程冉的语气,胡俊臣莫名有种做错事被发现的窘迫感,匆匆忙忙的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刷牙洗脸等回房间再说。
小周瞧着他急忙穿上外衣要走的样子,调笑了一句:“哥,小公主今天从早上开始就粘着你啦?”
程冉除了跟在温斯琪和沈亦如身边,就是在胡俊臣身后跟着,谁都知道她是胡俊臣的粉丝,看着冷冷清清的,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粘人的孩子。
胡俊臣走到门边,才想起跟他说:“我们待会儿在自助餐厅碰面,吃完了就去大歌棚。”
“好勒。”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程冉想一走了之,可是走到门口却看到房卡还插在那儿,自己要是走了,胡俊臣就进不来了。没办法,就算生气也只好继续等着。
是的,程冉生气了。
昨天还说得那么真,除了沙发还能睡哪儿,结果却趁着她睡着偷偷跑到助理房间睡去。
程冉就是因为相信胡俊臣,认定他会睡在沙发上才安心睡觉的,可是她一早醒来,却没在沙发上见到本应在那儿的人,沙发上没有躺过人的迹象,甚至连毯子都没有动过。
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睡,早知道这样,她就去找孟琴了,至少孟琴不会糊弄她。
胡俊臣敲门的时候,程冉正在气头上,坐在床沿,穿着酒店拖鞋一甩一甩的。
脚上一用力,脱鞋甩了出去,一只掉到沙发上,一只飞到桌底下。程冉懒得去拿,换上自己的鞋子去开门,等胡俊臣进来,也不打声招呼,气鼓鼓地走了。
“等会儿。”胡俊臣叫住她,低头看着鞋,“鞋带系紧了吗?可别又把自己磕着,你这脸上都多少伤了。”
程冉没想到会被质疑这一点,涨红了脸,嘟囔着:“鞋带我会系,又不是小孩子。”
“会系?那你昨天是怎么摔的?”胡俊臣对程冉所谓的“会”表示怀疑,蹲下来给她的鞋带紧了紧,“别动啊。”
程冉正要反驳昨天只是个意外,就见到胡俊忽然蹲下身给她系鞋带,一时呆愣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记忆里,上一个这样给她穿鞋、系鞋带的,还是小时候的温斯琪。
十二岁的小姑姑把她带回家,亲自给她洗澡,洗去了身上的污秽,给她身上数也数不尽的伤口上药,给她穿鞋,教她系鞋带……
“发什么呆呢?”确认鞋带已经很紧,不会轻易散开后,胡俊臣这才放心的起身,却见程冉还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出神。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说什么,忽地对上视线,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移开眼神,飘乎的不知道该看哪里,最后落在打了个漂亮蝴蝶结的鞋子上。
连系个鞋带都弄得这么好看。
嘴角忍不住翘起,为了不让胡俊臣看到,程冉赶紧转身走开,带着心里的欢喜。
胡俊臣瞧她这飘忽的脚步,忍不住出声提醒:“不要盯脚下,要看前面。”
程冉听话的抬起头向前看,正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拐角的孟琴惊诧的目光,胡俊臣也才发现她,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安静的可怕。
程冉是从胡俊臣房间里出来的,孟琴看得一清二楚。
她坐着电梯来到这一层,原本要找程冉和她说一下今天温斯琪回来的事,结果刚到拐角就看到胡俊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从里面开门出来的居然是程冉。
这意味着什么,孟琴不敢想,但看向胡俊臣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心思。
胡俊臣知道她想歪了,连忙解释:“不是!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让小橙子在我房里睡一觉……哎呀不对,是小橙子来找我、也不对!”
越解释就越是慌乱,孟琴的眼神逐渐变成了指责,仿佛在说:你这个禽兽!
程冉不解胡俊臣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解释,而且说的明明都是对的,为什么要说不对,不过看孟琴的眼神越发可怕,她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是我昨天晚上找的俊臣哥哥,借他的床睡了一下。”
孟琴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但是他出去跟小周哥睡了。”
“呼——”孟琴松了口气,原来没有一起过夜,所以胡俊臣才会从外面回自己房间。她拍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肝……等一下,总觉得程冉刚才的说法很有问题。
看着程冉无辜的大眼睛,孟琴觉得还是算了,不要再问了,她怕听到不该听的答案。
误会总算是解除,胡俊臣也松了口气,目送她们离开,这才关上房门,却不知道孟琴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温斯琪。
温斯琪上午会回来录制《耳目一新》,但不会留下,今天结束就马不停蹄的飞往其他城市,她会带着阿连,让孟琴继续留下照顾程冉。
程冉接过电话,拒绝了温斯琪的安排,“孟琴还是跟在你身边,毕竟当你的助理才是她的本职工作,而不是给我当保姆。”
孟琴一愣,虽然她不排斥留下来照顾程冉,但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就连另一头的温斯琪也被噎住了。
程冉很清楚为了之后可以陪在沈亦如身边,温斯琪把可以提前的工作都提到这几天了,争取在三四天内结束,会变得异常繁茂,只有一个阿连在身边根本不够,这种情况下,她更不该把孟琴留下。
“我已经不是小孩,可以照顾好自己。”顿了顿,为了更好的说服对方,把胡俊臣也搬了出来,“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会求助俊臣哥哥。”
好一会儿,温斯琪才叹了口气,“那不是很麻烦人家?”
“我会尽量不去找他。”
温斯琪无声的笑了笑,最终没有拗过她,但让程冉一定要每天和她保持联络,必须每晚都告诉她今天做了什么。直到程冉答应,她才挂了电话。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孟琴虽然知道温斯琪那边更需要自己,但心里依然不放心程冉,在她眼里,程冉始终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我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毕业后可是在国外独居了一年的。
孟琴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酒店顶楼的自助餐厅,时间还早,人也不多。
孟琴带着程冉一进来就看到胡俊臣和小周窗边占了位置,冲她们招手。程冉拿了两个面包和一小碟水果,孟琴拿了自己吃的份,又回头去给温斯琪和阿连打包点吃的。他们待会儿直接到大歌棚碰面,路上估计没吃啥好的,给他们来点鸡蛋和水果。
胡俊臣拿了两碗粥和一屉小笼包,等程冉坐下,把其中一碗给了程冉,“早上就吃面包和水果哪里吃得饱。”小笼包也推到她面前,“多吃点。”
小周也说:“你还在成长期,要多补充营养,多补充点蛋白质。”说着,把碗里的水煮蛋给了程冉。
程冉瞧着面前的吃食,又瞧了瞧对面的胡俊臣和小周,这满满的爹味让她很嫌弃。
吃完早餐,胡俊臣要去录制《耳目一新》,顺路把程冉和孟琴也带去,但是程冉摇摇头,没有跟着。她不想去让温斯琪分心,万一见了面,温斯琪又后悔,非要把孟琴留下来呢?
她向胡俊臣借了电子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习。爷爷让她练习的那个钢琴曲她自认已经练得很好,但可能不能让爷爷满意,只能一个劲的练习。虽然手上受了点伤,但没大碍,不会影响。
练了约莫两个小时,艾丹给她发信息,说是上次被星势力买下的两首歌,给了旗下的两个小艺人,出单曲后反响都不错,网上的点击率也很高,艺人的经纪人也问要不要长期合作。
长期合作?那要签合同的吧,还是算了。她靠写歌赚钱也只是一时的,等攒够了钱把想要的东西买到手,她大概率就不写歌了。
回复艾丹不想后,对方安静了一会儿,估计是在回复那个经纪人,过了十几分钟,艾丹又来找她:【刚才对方经纪人问了个问题,我也挺想知道的。小橙子,你会写甜甜的小情歌吗?】
【程冉:???】
她还真不会写,因为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只见过别人谈恋爱,无法感同身受。但是转念一想,温斯琪十几岁就会写情歌,还特别甜,那自己一定也可以。
程冉信心满满,打开空白文档,对着电脑从上午想到下午,一个字儿也没憋出来。没办法只好求助温斯琪,她说去找身边的人问一问,灵感总会有的。
程冉疑惑,她身边有谁在谈恋爱吗?好像都是单身狗吧。
胡俊臣来找她的时候,她关了所有的灯,只打开星空灯,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空影子发呆。
听到敲门声,翻了个身,蠕动着爬下床,光着脚就去开门。胡俊臣进来看到她打着赤脚,于是一顿说教,监督她穿上酒店拖鞋踢踏着回到床边坐下才罢休。
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文档的空白特别刺眼,程冉哀嚎一声躺倒,一动不动。
胡俊臣瞧着好笑,“怎么?没有灵感,歌写不出来?”
程冉点头,随即看向他,“俊臣哥哥怎么知道?”
胡俊臣坐到她身边,说道:“斯琪跟我说,你陷入瓶颈,让我有空来看看,可以的话就帮帮你。”
“你怎么帮我?”程冉撇撇嘴,一个单身狗要怎么帮另一个单身狗去写情歌。忽地,程冉想到了什么,抓着胡俊臣的胳膊坐起来,“俊臣哥哥,跟我讲讲你的初恋吧。”
“你怎么肯定我有初恋?”
“你都这个岁数了,没有初恋才不正常。”
这个岁数……胡俊臣挑眉,好吧,和程冉相比,他的年纪确实挺大的,但这么被说出来,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他还是有种自己已经步入中年的错觉。
他可是杰出青年歌手啊!
程冉也察觉到自己的说法有问题,于是换了个说法:“那俊臣哥哥就说说你的校园爱情故事。”
“很遗憾,我的校园生活只有学习。”
骗人,这是程冉的第一反应。在青春年少,荷尔蒙爆棚的骚动时节,少年少女会被彼此吸引,躲着老师和教导主任,抑或是双方的家长,在学校里或是学校外偷偷交往——也就是所谓的早恋。
校园剧里学生都是要早恋的。
胡俊臣表示,这只是电视剧,现实是,光是应对各种考试就已经竭尽全力,哪里还有心思谈什么恋爱,时间不允许,家长也不允许。
程冉不死心,又问他:“那俊臣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骗人,你刚才犹豫了。”
胡俊臣叹气,默认了。程冉一时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追问道:“是我认识的人吗?她也喜欢你吗?俊臣哥哥告白了吗?你们在一起了吗?”
瞧着因为八卦而兴奋起来的程冉,胡俊臣无奈,只好说:“是我以前喜欢的人,现在不是了,也不要问是谁,不重要。”
“那……”
“不可以问了。”
胡俊臣明确的拒绝回答,两只手臂交叉,在身前摆出一个大大的叉,程冉只好作罢,但又不甘心地嘀咕:“你不说我就去问亦如姐和张婧文。”这两人和胡俊臣认识的时间最久,她们肯定知道。
“不许问!”胡俊臣有些急了,皱起眉头,很快又舒缓开来,劝说程冉,“你问她们没用,因为她们也不知道。”
说罢,他走到桌子边上,动了动鼠标,已经黑屏的电脑再度亮起,“我们不是在说帮你写歌吗,怎么就开始八卦我了?”
程冉八卦的心思成功被扑灭,转而又专注到写歌上面,然而还是写不出来,程冉决定把情歌延后,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起,不是用来赚钱的,什么有灵感了再说。
“那既然这样了,问题也算是暂时解决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程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为了写一首小情歌连晚饭都没吃,顿时就感到饥肠辘辘,“好饿。”
“好啦,再等等,我让小周去买吃的。”胡俊臣打了电话,没过多久,小周就提着外卖过来。
程冉吃着饭,说起了后天去医院拆线的事,就随口一提,但胡俊臣秒懂。虽然没有直说,但说到“去医院”的时候,她抬眼瞧了瞧胡俊臣,很快又低下头。
后天的话,上午可以空出来。
“要我陪你吗?”他没有直接说,而是用询问的方式。
“不用,又不是小孩,这种事还需要人陪。”如他所料,程冉第一时间抬头直视他,用坚定的语气拒绝了,只是那双眼里还藏着期待。
他在心里偷笑,忽然很想逗逗她,于是遗憾的表示:“也对,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小孩子才需要人陪。那我到时候就在酒店里等你回来。”
没想到胡俊臣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程冉一时呆滞住,扒饭的动作也停了,嘴里鼓鼓囊囊的,因为震惊而忘了咀嚼。
胡俊臣憋着笑,拿掉了她嘴角沾着的一粒米,“怎么这样的表情?是需要哥哥陪着吗?”
程冉回过神,瞧见他明显的憋笑行为,意识到他在逗弄自己,心里气急了,“不需要!后天我自己去,不用你跟着。”
“我也没说要跟着你。”
程冉气得红了脸,瞪向胡俊臣,在他含着笑意的注视下,哼了声,不再理会,心里还想着等从医院回来就跟胡俊臣好好得瑟一番,她自己一个人也行。
程冉这气性一直持续到拆线的那天,一大早自己吃了早餐,坐电梯的时候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我自己可以。”手上还不停蹂躏着毛绒小龟。
在街边四处张望,想叫辆出租车,远远看见黄色的车子驶过来,正要招手,拐角处一辆黑色的SUV驶出,停在她面前。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小周坐在驾驶室里对她笑:“小公主要去哪儿啊?我捎你一程。”
想也知道是谁让他来的,程冉趴在车窗上往里探头,瞧见胡俊臣在后座,“俊臣哥哥不录节目吗?”
“下午才开始。你非要说不让人陪着,我放心不下。”在程冉又一次鼓起腮帮子的时候,招招手,“好啦,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是我操心非要过来。上车吧。”
依然鼓着腮帮子的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小包上了车,这才瞧见胡俊臣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瞧她把眼神放在蛋糕上,胡俊臣适时开口:“你最喜欢的栗子蛋糕,等你从医院出来再吃。”
小姑娘顿时开心了。
拆线的时候没有打麻醉,程冉从坐下开始就紧张的不行,全身僵硬。护士让她往前坐,她愣了一下,不太情愿又动作僵硬地挪动。
看她一脸紧张的小模样,护士都笑了,说道:“别怕,小妹妹,不痛的。”
“哦。”硬邦邦的回了一声,随后又加了一句,“我不怕痛。”
胡俊臣在她身边,清楚地看到放在大腿上的双手,虽然在努力的放松以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紧张,但还是不可控的,在护士拿起镊子和剪刀靠近的时候抖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得后仰。
“别乱动哦。”
“哦、哦。”
虽然应下了,但程冉看起来更紧张了。胡俊臣默默蹲到程冉身侧,一只手覆到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无言的安抚她,让她不至于那么紧张。程冉反手想和他相握,却紧张得只握住小指,紧紧攥住。
当护士用镊子夹住缝线的一端往外拉时,程冉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上一用力,掰着胡俊臣的小指,把他也疼得吸气。
等护士拆完线,看到两人这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拆完线后额头上还有缝针留下的针眼,贴上敷料后,护士叮嘱程冉要等到完全愈合才能洗头,避免脏水流进去,引起感染,吃得也要忌辛辣,免得留疤。
回去之前,胡俊臣买了几盒疤痕贴和祛疤膏,让程冉等伤口完全愈合了用上。
坐在车里,程冉吃着小蛋糕,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地想起了那天,车祸发生之前,她和沈亦如也是这样并肩坐在一起,聊着胡俊臣……是了,因为突然的车祸,她都没有听到后续。
程冉把她和沈亦如那天聊得和胡俊臣说了,问他后续是怎样的。
“后来?后来就师妹暂住婧文家里,我带着师妹去星势力签约,再到现在。”
“这么简单啊。”
“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
胡俊臣依然记得自己与沈亦如重逢时的场景,张婧文先找到了她,再给他打电话叫过去,但沈亦如却是完全不想和他们相认,眼神闪烁,让他头疼不已。
那时的沈亦如太过自闭,把自己关起来几天不出门,把她暂时带到张婧文家里,还会半夜偷偷溜走。想给她找个心理医生,但是完全不配合。
当她时隔多年又一次站在录音棚里,站在麦克风前,隔着玻璃对着他们唱歌的时候,她张着嘴,声音小到麦克风都收不到音,最后沈亦如摘掉耳机,蜷缩在角落里哭泣,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
程冉从来不知道,那个在镜头前总是优雅得体,私底下有点小孩子气,但也是可靠大姐姐的沈亦如,以前是这样子的。
她在第一次从温斯琪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曾偷偷查过沈亦如的过去,看到那些不堪不实的诋毁与绯闻,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触,直到和沈亦如本人接触后,才对她有了些感情。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得知了沈亦如的一些过往,程冉心里一时触动,手中的叉子和蛋糕缓缓放下。
她无法想象,沈亦如那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又是如何战胜自己的恐惧,重新站上舞台。
胡俊臣摸摸小姑娘的头顶,说道:“不要因为这些就对亦如感到同情,她不喜欢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就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就好了。”
程冉点头。
“也不要跟她提起这些,更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知道了。”
过了一两天的休闲日子,程冉总算等到伤口的针眼愈合,可以洗头了。洗完头出来整个人都清爽了,心情好的也不计较胡俊臣老摸她头发。
温斯琪说再过三天沈亦如就可以出院,大家在群里说到时候要聚一聚,庆祝沈亦如出院,于是温斯琪提前在群里下单,数量庞大,但实际,大家除了骨头汤一个都没买,只有小龙虾和烤串。
胡俊臣把祛疤膏给程冉,让她涂上,她对着镜子随意抹了点就要贴上疤痕贴,胡俊臣看不过眼,拦下她,用大拇指把药膏抹开、涂匀。
适当的力道轻柔的在疤痕处按摩,一边按一边说:“这样可以促进药膏的吸收,你以后每次都这样按摩一下。”
“……哦。”程冉看着他,心头似乎又出现了难以言明的慌乱,默默移开了视线。
胡俊臣给她贴上疤痕贴,道了声晚安后离开了。
程冉缓缓抬手,指尖隔着疤痕贴轻触伤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胡俊臣拇指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