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morning everybody！”
配合着有节奏的踩踏声，温斯琪和沈亦如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前者蹦蹦跳跳地来到餐桌，特意从程冉身边经过，顺势在头上摸了一把，弄乱了她的头发。
幼稚鬼！
程冉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整理好头发，刚觉得可以了，那只罪恶的手又伸过来，在头顶抓了两把。
程冉咬住面包，挥舞着右手，朝温斯琪不客气地挥舞，拿过面包的手上还残留着面包屑，直接拍对方手臂上。
温斯琪嫌弃地跑开了，去厨房洗手，边洗边喊：“好脏啊，还有油欸！”
明明是你自作自受。程冉都不想搭理她，也准备去洗个手整理一下发型。
可能是今天犯冲，程冉打心底这么觉得。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就感觉到头上又是一个重量压下，倒是比老板要温柔一些，但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谁让你非要闹人家，乖乖坐下吃饭。”沈亦如也要往厨房走，路过程冉看她手上还有面包屑，神情不是很开心，顺手就帮她把头发理一理。手刚搭上去就感觉到小姑娘的身体突然僵住，原本有些驼的背也一下笔直。
沈亦如自觉地把手收回，进了厨房拿过自己和温斯琪的碗筷，她大概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吧，因为对方看着实在太小了，于是不自觉得把她当成小朋友对待。沈亦如在心里告诫自己，毕竟两人不熟，还是注意点好，外表再怎么稚嫩也已经是个成年人，应该会讨厌别人把她当成小孩子。
虽然两个人早些年就已经通过温斯琪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从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面。昨天忙着开会也就只是点个头的交情，今天就像两个不太熟的网友线下第一次见面，在温斯琪的撺掇下坐在一起，处处透着尴尬与不自然。
沈亦如还打算开口聊几句，程冉先一步起身走开了，从艾丹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手和嘴巴，拿起自己的小挎包背上，上面挂了一只可爱的毛绒乌龟，随着她的步伐一摇一摆。
瞧着她的背影，沈亦如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太让这个小姑娘喜欢，心里有些挫败。
一群人到达拍摄场地后，温斯琪去和导演准备拍摄，沈亦如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拿出手机对准自己的小孩儿拍几张。
闲着无事，刷着手机里的照片，眼角余光瞄到有个刚拍完一场，换了衣服的小朋友欣喜地跑过来，她放下手机，看着小朋友在面前转了一圈。
“姐，你看。”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儿张开双臂，开心地又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
等待期间闲得发慌的小孩儿，在包里翻了翻，拿出最新到手的猫耳帽子戴上，“很可爱吧。”
“可爱可爱。”沈亦如把转圈圈的可爱小孩儿定格在这一刻，保存到手机里。
温斯琪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唱歌时亦是如此，来回走动，身体也会随着节奏律动，平时高兴起来就会蹦跶。粉丝甚至开玩笑说把她手脚绑起来就不会唱歌了。
和她的活力无限相比，沈亦如就要安静许多，复出后的舞台风格就是站桩输出，平日里也是能不运动就不运动，能坐就不站着。但如果温斯琪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沈亦如都很喜欢和温斯琪并肩走在一起。
看着小孩儿迎风跑向远处，栗色长发和衣摆被风扬起，凭添了几分自由自在与随性。
沈亦如拿出手机将这一幕保存。
手上是刚刚被导演叫走时给她的帽子，粉红色的猫耳朵一只挺立，一只耷拉着，帽子侧边还印着温斯琪英文名的大写GLORIA，字母“O”比其他字母要大上一些，中间有一只金色狮子的侧脸——这是温斯琪专属的标签。
沈亦如有一顶粉白色的，不过没有猫耳，帽子上印着她的英文名RIVA，“R”中间也有一只金色的小狮子。温斯琪特地为她订做，两人交往不过一个月就送来了，一起的还有白色的耳返，上面也是一个金色狮子，和温斯琪红色的耳返是一对。
小孩儿似乎想把她们的一切用品都弄得成双成对，家用的拖鞋、睡衣，外出的衣服、包包等等。沈亦如觉得够了，温斯琪倒还想继续，被一通说教之后才消停下来。
摸着帆布材质的猫耳朵，心里想的却是温斯琪长出一对猫耳的样子。那孩子不仅不会慌张，估计还会凑到自己面前，握着拳头，做出小猫的姿态向她撒娇，软着尾音在她耳边“喵喵喵”地叫。
光是想想，脸上的温度就越来越高，指不定已经面红耳赤。
沈亦如在心里痛骂自己不正经，戴上帽子遮住脸，期望没有人看见她方才失态的模样。
但事与愿违，就在附近传来一声清亮的“咔嚓”。
沈亦如见鬼一般猛地看向传出声音的方位，穿着红色卫衣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对准她，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反而冷静地又拍了两张。
“等一下！删掉快删掉！”
“嗯……老板应该很想看。”程冉转身欲走。
“别呀！”
慌里慌张地追赶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这种丑照快删掉，别让她看见！”话音刚落，沈亦如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落在了被自己抓着的手腕上，小小地挣扎，动作僵硬，就像今天早上那样。
沈亦如立马松手，“抱歉。”
程冉没有说话，只是摸着刚刚被抓住的部位，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沈亦如以为她生气了，连连道歉，但对方还是一言不发，只瞧了她一眼就走了，也看不出情绪，这一下倒让沈亦如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程冉是真的没什么情绪，沈亦如的触碰并不会让她厌恶，只是觉得无措。
不知道自己普普通通看了一眼，险些让某天后展开头脑风暴的程冉回到拍摄这边，等着温斯琪结束。
确认可以后，准备换个场地，其实也不远，就是几步路距离。温斯琪看着程冉向自己走来，问道：“已经和亦如姐聊过了？怎么样？她人很好吧。”
程冉没有立刻回答，拿出手机，把刚才拍到的照片给她看，收获一片好评：“这个可爱，超可爱！猫耳的姐姐好好看，应该也给她弄一个。哇！姐姐脸红的样子也可爱！快快快，照片发我。”
等她像个痴汉一样双眼放光的保存好照片，程冉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很轻：“我不太懂怎么应付这类人。”
“哪类人？”温斯琪没有明白过来。
程冉指了指站在保姆车边上发呆的沈亦如，“喜欢body touch这类。”
温斯琪明白过来，想想也是自己没有说清楚的缘故，有些担心程冉对她的印象会不好，不过现在看起来程冉似乎只是有点困扰。
偷偷松了口气，温斯琪说道：“是我没和亦如姐说清楚，你也别因为这就讨厌她，她人真的很好，又很优秀。在音乐这方面你能向她请教很多。”
程冉点点头，顿了顿，说道：“我没讨厌她。”只是有些不愉快罢了。
温斯琪找到沈亦如的时候，她正在放空自己，眼神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在看哪儿，眉眼耷拉着，有些愁苦，直到温斯琪挨着她坐下才回过神来。
温斯琪眼神示意她看向不远处那栋别墅，轻声说：“那就是我们度蜜月的地方，拍完我们马上住进去。”
沈亦如笑了笑，知道她是想帮自己转换心情。方才看到程冉跟在温斯琪身边说了什么，她直觉是在说自己，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是温斯琪在意、看重的人，沈亦如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把关系搞僵。
看她还是很在意，温斯琪也敛了笑容，语气中带着忐忑：“是我的疏忽，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抱歉。Amber并不是讨厌你，只是不太能接受肢体接触，才会那么大反应……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就对她有成见。”
其实温斯琪根本不知道程冉之前是啥反应，只是程冉小时候对肢体接触真的很反感，除了自己谁也不能靠近她，长大后才好起来。
温斯琪很希望程冉对待沈亦如，能像她对待自己一样，把沈亦如当家人。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因为这就有成见了。”沈亦如看向蹲在导演身边认真的小姑娘，松了口气，“她没生气就好。毕竟是你的家人，我还想和她友好相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人际关系是她最不擅长的一环，从小被老爹宠着，老爹不在了又拒绝和他人过多的交际，少年成名后，除了师哥和婧文儿也就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姐，你不用太刻意，顺其自然吧，能好好相处当然是最好，就算不能……大不了让你们不碰面就是了。”温斯琪揽住她的肩膀，用力抱住。
得到安慰的沈亦如展开笑颜，捏捏温斯琪的耳朵。
她当然还是想和程冉搞好关系的，不然温斯琪夹在两人中间，只会左右为难。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温斯琪给她提了个主意：“等回去，我想法儿让你们俩独处一下，姐姐趁机和她聊一聊，聊开就好了。”
沈亦如点头，她也觉得自己需要和程冉聊一聊，从昨天见面到现在，都还没正经的说过话，但是她又不知道该聊什么。
温斯琪拍拍她的背，说别担心，聊一下俩人的共通点就好了，两人的共通点当然就是音乐了，要知道，音乐是世界的语言，没有什么是音乐说不通的。然后她委婉的表示，让沈亦如顺便和程冉提一下出道当歌手这件事，自己总是问不出确切的答案来。
沈亦如心说，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温斯琪在回避。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忽地，沈亦如对上程冉的目光，有些突然，但她愣了一下便勾起唇角，冲小姑娘善意地笑笑。
程冉没有回应，视线似乎在她和温斯琪之间游走，在温斯琪也看过来之前又回过头。
沈亦如呆楞住，她似乎瞧见，程冉原本平着的嘴角，在回头的瞬间向下撇。
她难过地靠着温斯琪的肩膀。
我果然被讨厌了。
天刚暗下来，导演就宣布收工。
导演在回看今天拍摄的素材。闲不下来的温斯琪给程冉编头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无聊的时候她就会向身边的人出手。
程冉是及肩的短发，发质和手感都非常好，时常让温斯琪摸得忘乎所以，——撸猫都没见她这么投入过——平时很喜欢给程冉编发，因为不用担心会打结，重要的是程冉不会反抗，除非自己刻意弄乱她的头发，不然就会很乖的任由温斯琪折腾。
修长的手指游弋在发间，轻柔的梳着，几缕发丝从指尖逃脱，散落在额前，又很快被轻轻拢到耳后。
瞧着温斯琪难得安静下来，沈亦如神色莫名，指尖在桌面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
注意到她的视线，温斯琪加快速度，给程冉编了两条小辫子，随后搬着凳子坐到沈亦如身后，“姐，我也给你编一个吧。”还不等她同意，手已经撩过了那一头柔顺的长发。
沈亦如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很开心温斯琪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配合地坐好，等着Tony老师给自己弄个新发型，可惜还没开始，温斯琪就被导演叫走。
临走前，温斯琪看看程冉，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沈亦如目送温斯琪走远，也看向程冉。小姑娘正低头看手机，清秀的侧脸透着冷清，两条翘起的小辫儿给她增添了不少稚龄感。
十指搅动，沈亦如纠结了一下，鼓起勇气向她搭话：“听斯琪说，新歌的词曲都是Amber作的？”
突然被叫到名字，程冉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像极了上课开小差被点到名的学生，慌张地调整坐姿，眼神飘忽着，最后落在身前的桌面，说道：“词是经过老板润色之后才通过。”
“那很厉害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作词还很糟糕呢。”一度被经纪人说成和烂大街的口水歌一个水平。
程冉皱了皱鼻子，思索着该怎么去接话，“……你也很厉害，不是谁都能被格莱美提名。”
突然的夸奖让沈亦如有些受宠若惊，温柔地看向程冉，越发觉得这个乖巧的小朋友比自家小孩儿可爱多了。
沈亦如感觉到视线，看过去发现是温斯琪在使眼色，以为是让她借机提一下刚刚说的事，虽然不情愿，但好歹是应下了，而且也确实需要让程冉说清楚，不然温斯琪根本不会明白。
“Amber很有才能，斯琪一直和我说想让你去当音乐人……”
“她为什么要和你说。”温斯琪和沈亦如的对视她一早就看到，看着导演身边旁若无人抛媚眼的女人，程冉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语气未免有些冲，果不其然就看到沈亦如的表情凝固。
“这确实该由她亲自来说，只是她想让我先问一下……”
“Don’t ask. You’re not gonna like the answer.”
“……”
尴尬的沉默不断蔓延，沈亦如对着手指寻思着，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刚才的气氛还很好的，怎么突然就……
程冉站起身，迈开脚步上了二楼。
都怪你！沈亦如瞪向温斯琪。
根本搞不明白两人怎么就不欢而散，自己还被瞪的温斯琪表示很无辜，她只是给了一个鼓励的w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