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侧躺在床上的沈亦如一眨不眨的盯着亮度调到最低的手机屏幕,焦急地等待着回信。
手机震动的瞬间,她瞪大眼睛。
【小橙子:什么都别送,爷爷不喜欢收礼】
哪有人上门见岳父两手空空的?
一个激动,猛地坐起,惊醒了身侧的温斯琪。
“姐,你怎么还不睡?”
“嗯?啊,睡了。”
赶紧暗了手机屏幕放到一边,在床上躺好,被温斯琪抱住。虽然嘴上说睡了,但眼睛依然睁着,毫无睡意,神情揣揣不安,两只脚掌在被子里左右摇摆,像雨刷器一样划出半圆。
温斯琪不解地皱着眉,她知道沈亦如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她实在是困了,闭上眼赶紧睡,下午还要坐飞机去洛杉矶见老父亲,想想就脸蛋疼。
黑暗中,沈亦如的思绪回到昨天,她的未来岳父——温伯伯的电话来的没有任何征兆,变相的宣布了两人的假期结束。
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看温斯琪的神情感觉没有好事。
沈亦如紧张地咬指甲,该不会是她和温斯琪在一起的事已经被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这次是去见家长的?这么突然!沈亦如没有任何准备,她连礼物都不知道该买啥,问程冉也得不到好建议,话说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温斯琪是温伯父老来得子,肯定相当宠爱,见面礼必须相当豪华才行,不然肯定娶不到温斯琪。
“伯父都喜欢些什么?”
“啊?”被突然发问的温斯琪一楞,靠上沈亦如的肩膀,脑子还很迷糊,“怎么问这个?”
“就是……”沈亦如有些纳闷,“毕竟要去拜访伯父,总不能空着手去。”
“姐,你想太多了,他本来也不是喜欢收礼的人。”温斯琪在她耳边亲吻,“这次你不用去,就在酒店里等我。乖,睡吧。”
“不用去?”
“嗯,他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啊,只让我回去一趟和他说说话。睡吧,乖乖。”
沈亦如郁闷了,原来都只是自己在瞎想,都怪温斯琪没有说清楚。
抓起自己一缕头发,发尾在温斯琪脸上扫动,惹得对方皱起鼻子,手在脸上乱抓,好不容易抓住四处逃窜的“犯罪之手”,揣进怀里禁锢住。
沈亦如乐得她给自己暖手,还有舒服的靠垫。
“那你没有和伯父说起我吗?”沈亦如非常好奇温斯琪都是怎么和家长说自己的。
“以前经常说起。”
“以前是多久以前?”
“就**岁、十来岁的时候吧,我跟爸说我喜欢你。”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怎么会。”沈亦如不相信,觉得温斯琪在敷衍她,“伯父没有说什么吗?比如提意见啊,或者有说什么对我的看法。”
看来不说清楚是不可能好好睡觉了。温斯琪眯着眼睛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来,“好像有好像没有。”
她当初回国去闯荡就是抱着要把沈亦如娶到手的想法,就算是上帝和玉皇大帝同时出现也拦不住她,根本没管自家老父亲在听到自己的宣言后是个什么表情,抱着通知完毕的心情,温斯琪直接就走了。
带着一腔热血和雄心壮志,还有终于不用被盯着练琴的庆幸,温斯琪就这么头也不回的扎进了娱乐圈。
好在她成功了,第一时间给老父亲发了个“你女儿没有头破血流反而美梦成真”的好消息,得到回复的吐血表情包一枚。
后续是她被每天准时催着练琴,催到梦里都是钢琴,最后忍无可忍拉黑老父亲的微信。
温斯琪觉得这趟回去大概率还会被催,想想就难受。
“呜嗯!睡觉睡觉,不提他了!”
感觉会做噩梦,练琴练到停不下之类的。温斯琪扑进沈亦如怀里,深呼吸汲取着她的味道。
不明白温斯琪怎么突然皱起五官,像是在害怕什么,在她怀里疯狂深呼吸之后才好了一些,嘴里嘟囔:“这下姐姐总能进到我梦里了。”
沈亦如轻笑着,拥住她,“我加油吧,争取到你梦里走一遭。”
被沈亦如的味道包围着,温斯琪果然梦见了她,梦到她和自己在台上四手联弹,结束时台下观众掌声雷动,自己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吻沈亦如,给她戴上戒指,两人的衣服忽地变成婚纱,随后在众人面前起誓。
醒来的温斯琪发现自己还握着沈亦如的手,她看着那白皙的手指,在戒指上落下一吻。
梦里的未来不会远的。
到达洛杉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两人在酒店房间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温斯琪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发。
沈亦如摸了两把小狮子微卷的头发,“要不……我陪你去吧?我就在车里坐着。”
温斯琪的脑袋左右摇了摇,“我自己可以的,先让我充会儿电。”等下可能会有场恶战。
充电百分百,感觉自己又可以拳打一头牛的温斯琪元气满满的出门了,可当站在自家门前时,电量又开始告罄。
看着自家老父亲特意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样子,温斯琪就知道他已经等了很久,瞧那耐不住寂寞不停踢打地板的脚,还有不安分的手指头,最重要的是——报纸拿反了。
“小姐,您不进去吗?”管家伯伯笑得和蔼,为她把着门,看得温斯琪很不好意思地松开扒门的手。
暗中观察被发现了,老父亲还装做不知道。
温斯琪一撇嘴,干脆大踏步走过去,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揶揄他:“爸,您还会倒着看报纸呢。”
“唰”的一声阖上报纸,又折了两折,也不去看女儿,“回来啦,工作怎么样了?”
起初温斯琪跟他说要借住海边的那套别墅,理由就是要拍MV,想用那边的海滩。
温斯琪接过管家送上的茶水,道了声谢。她确实没说谎,就是为了拍MV才会用到那边,只是没告诉他别墅是和沈亦如一起住。
她喝了一口,点头道:“还不错,MV刚拍完。谢谢爸的慷概相助。”
温父眯起眼看向她,“就你一人住?”
有情况!温斯琪瞬间警觉,面上没表现,“哪儿能啊,当然是和工作人员一起啦,他们那么辛苦,我哪里还能看着他们住酒店。再说,您也知道,我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我就喜欢人多,热闹。”
温父看向温斯琪的眼神中带着审视,“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坐过来。”
温斯琪一坐下就是离温父最远的位置,不仅不是同一张沙发,还坐在最远的角落,直到温父开口,她才慢悠悠地挪到中间。
“怎么,你这是心里有鬼,怕我发现。”
“我怎么就心里有鬼了,我坦坦荡荡,有什么好怕。”
温斯琪挪过去,和温父的距离一下缩短。
温父点点头,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啊?”温斯琪一惊,她留下来那沈亦如怎么办?如花似玉的娇妻还在等着她呢,“哎呀,今天不太凑巧,我和朋友约了出去吃。要不下回吧,下回。”
“怎么?我想和女儿吃个饭还要排队?”
“我不是这个意思,爸……”
“上回被你逃掉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个上回又是指哪一次,温斯琪实在想不起来,记忆里和老父亲一起吃饭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瞧她这样子就知道根本想不起来,温父用力“哼”了声:“你走得倒是快,等我到了丫头那儿你都上飞机了!要不是丫头拦着说你忙,有急事,我早给你电话轰炸了。”
这是在说啥?温斯琪没听明白,但也抓住了重点:“爸,您还去见过小橙子啊?”
“小、谁?”
“就是Amber,现在叫小橙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温父皱眉,又把话题转回来,“说你呢,不要把话题跑偏。”
“没跑偏啊,但是爸,您什么时候去见过小橙子了?”
记忆里,因为哥哥的缘故,父亲不待见程冉,总是板着一张脸,程冉见了他也害怕,总是躲到温斯琪身后。自从开始上寄宿学校,离开温家后,温父一次也没去见过她,更没过问程冉的事,毕业典礼的邀请也是放到一边不予理会。
温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道:“总之,那次被你逃了,今天必须给我留下来!”
温斯琪有些为难,知道不能再继续拒绝了,只好默不作声,至于老父亲和程冉什么时候见过面,看来老父亲这儿是问不出来了,回去找程冉问个清楚。
没有继续拒绝让温父很满意,开口说出了温斯琪最怕的一句话:“有好好练琴吗?”
“当然!”温斯琪理直气壮,“我每天都在打卡。”
“嗯,不错。”
温父没有追问,或是让她现场弹奏一曲,反倒让温斯琪懵了,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了?
看出她的心思,温父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在练琴,我看了你的直播,是在别墅的琴房,我看得出来。”
原来如此。温斯琪刚准备接受这个解释,神经又立刻紧张。他说的是哪场直播?在别墅的琴房那就只有这个月,有姐姐的那一场。
果然温父接下来就问她:“直播里出现的那个声音是谁?听着怪耳熟的,好像……好像是那个……”
“是我工作室的员工,对,是员工,在我以前的直播里也出过声的,所以您觉得耳熟。”
“哦,是吗?”
“是。”
温父冷哼一声,怒视着她,沉声呵斥:“还敢骗我!什么员工,那就是沈亦如,你真当我听不出来!”
温斯琪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正要开口解释,又听温父说:“你那什么工作也是假的吧,从头到尾都是你为了和她住进别墅编的慌。”
“不是,工作是真的!我真的是为了拍MV才用到那里的,只是拍完后我就和亦如姐住进去了!”
“住多久了?”
“大半个月。”
“大半个月……”温父神情突然有些复杂,看向女儿的眼神也有些隐晦,“你们……你们该不会已经……”
“什么?”温斯琪没有明白父亲怎么突然结巴起来。
“就是、就是那些……需要二人合作的运动。”
温父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纯情的女儿解释,但他是真的很担心,毕竟两个女人,在人迹罕见的海边别墅独处近一个月之久,保不齐她们已经天雷勾地火,激烈运动过了。但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他的女儿这么迟钝,应该不会被轻易诱惑。
“哦——”通过老父亲看不出是个啥的手势比划,温斯琪恍然大悟,明白了,又有些困惑,但还是如实回答,“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们确实运动了,做了好几天。”
“唔!”温父感觉胸口有些闷,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还好几天?!你们年轻人挺野啊!
“你们……”
“双人运动可开心了。”还能借机香一个。
又一暴击伤害,温父有些心梗。
“我们在客厅做的,那儿比较宽敞。”
“……你们爱好还挺特别。”温父现在急需速效救心丸。
“没办法啊。倒是想在卧室里,可是一看到那张床就不能专心。”温斯琪很怕做着运动,两人就会真的滚到床上去做另一种运动。
温父捂着嘴想哭,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女儿就学坏了,不是一般的学坏,还偏偏有特殊癖好。
温父十指相握,向远在天国的孩子她妈祷告:亲爱的,是我对不住你,我没能守护住女儿纯洁的心灵,以至于现在彻底长歪了。告诉我,亲爱的,我该怎么办?
“爸,你在干嘛?”
温父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既然木已成舟,那我问你,你现在足够了解沈亦如吗?你知道她以前是怎样的人吗?你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吗?”
“爸,您做人口调查呢,还查家庭背景。”温斯琪安抚他,“您只管放一百个心,亦如姐人很好的。”
“好?好在哪儿啊?我可没看出来。”温父看着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就来气,“光是知道她有个混混的爸,烂赌的妈,还有个杀人犯哥哥,我就不可能放心!”
“爸!”温斯琪急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您真的去调查亦如姐?”
“不调查我都不知道她的家庭组成居然这么精彩。”
“爸,你这可就过分了!”
“我是关心你!跟这么个危险分子在一块,我能不担心吗?”温父气得拍桌,看向女儿,眼神里透着古怪,“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温斯琪点头,温父气得手指和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早就知道沈亦如这么危险,还想着要和她在一起?你是想气死我啊!”
“亦如姐一点都不危险!”
“我看她哪儿哪儿都危险!我现在都怕她哪天突然就像她那个杀人犯哥哥一样,发起疯来伤到你!”
“她不会的!”温斯琪急得跺脚,“亦如姐一点都不危险,她更不会伤害我!”
温父根本不听她说的,心里认定了沈亦如就是个危险人物,他不相信她一点基因都没有遗传下来,还让温斯琪赶紧离开她。
温斯琪急出了哭腔,半跪在父亲跟前,握住他的手,“爸,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人不能一概而论,你不能因为亦如姐过去的生活就断定她的人格。是,她的家庭是不太好,家人也都不是我们能接受的,但这些过去只能成为‘会影响到她未来成长’的外在因素,而不是‘决定她未来’的因素,真正决定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的,只有她自己的选择。
“我不瞒着你,亦如姐是有被这些外在因素小小的影响到,但也只是让她偶尔变得有些凶,除此之外,她没有一点和她家人相似的……除了外貌。而且啊,爸,你既然做了调查,那也应该知道我们同行都是怎么评价亦如姐的,看了那些评价,你还觉得她不好吗?”
温父用鼻子哼了声,“那也可能是她装出来的。”神情依然冷硬,但声音以然没了先前的决绝。
温斯琪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爸,你至少给她一个机会,你再多观察观察,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毕竟这关乎到你女儿的幸福啊。”
温父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给我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
温斯琪梗着脖子,“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那你就跪着吧!”温父站起身,坐到另一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女儿跪得笔直,光是背影就能看出倔的要死,心里很不是滋味,“行了,给我起来,答应你还不行啊!起来!”
温斯琪一个弹跳起步,跑到他跟前,抱着胳膊撒娇:“我就知道爸你最疼我了~”
“滚开滚开,别在我跟前碍眼!”
“爸~”温斯琪拱着温父的肩窝蹭着,“我还是不是你的心肝宝贝了。”
“我把你当心肝宝贝啊,你把我当爸吗?还威胁我,真有你的。再瞧瞧这些年你都是怎么做的,我要是不联系你,你就真的不打算回家,还把我微信拉黑了!”说到这儿,温父就委屈,他想和女儿多说说话,谁知道女儿竟然拉黑他。
“我这就把您从黑名单拉出来。”当着面操作给他看,“您看,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温斯琪看他表情缓和,赶紧给他奉茶,“来,您请喝茶。”
温斯琪又是奉茶又是揉肩捶腿,温父很是受用,不禁感叹:“想我当年,是院里出了名的乖巧,你妈妈也是人人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学校的荣誉学生,谁知道到了下一代,一个赛一个的叛逆,唉——”
“爸,我还是很乖巧的。”
“乖巧在哪儿啊?”
“只要您不管我的生活,我自然就乖巧了。而且我跟您说,就算您以后耐不住寂寞,要给我找个继母,我也是绝对不会过问一句。那您看,您是不是也应该学学我,不要过多干涉我的感情。”
温父越听越气,青筋暴起,一巴掌打在她脑袋上,把她赶下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把我对你妈的感情往哪儿放了!还继母,真亏你说得出来!你给我站着别动,阿福,给我拿戒尺来!”
“我就是举个例子,又不是真的要您给我弄个继母。”
温斯琪边说边后退,退到沙发后边,和温父绕圈圈。眼瞅着管家拿来童年噩梦,被温父拿在手里挥舞,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爸,您不会真的那么狠心的,对吧?”
“你给我过来。”
“爸!”温斯琪大喊,“就算您把我打残了,我也不可能和姐姐分开的。”
温父不为所动,“我打你已经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了。”
“那为什么还要打我?”
温父冷笑一声:“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