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激昂的“Congratulation”，毕业生纷纷摘下学士帽奋力扔向空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与呐喊。一时间，大礼堂嘈杂无比，半空中更是飞舞着数不清的黑色学士帽。
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毕业证书，双臂高举欢庆毕业，只有程冉尽量缩小自己，低着头，甚至害怕的闭上眼睛。紧接着，不知道是谁的学士帽砸到了她的身上，又是一个砸下来，尖尖的那一端砸在头上。
她开始庆幸自己还好没跟着把帽子扔了，不然这下是真的疼。
持续了不下半分钟的“低空坠物”，因为老有人觉得不过瘾，拿起掉下来的学士帽——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总之先扔。
程冉抱着毕业证书，穿梭在人群中，和欢呼雀跃的大众相比，她显得格格不入，面无表情，看不出有多欢喜。
随着人流离开了大礼堂，毕业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找到自己的家人开始不停合照。
她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钻出人群往空旷的地方走，刚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草坪，头上的学士帽就被摘了，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在头上胡乱蹂躏着。
“就知道你会往这里走。哭丧着一张脸干什么？毕业了还不高兴啊。”
温斯琪老早就瞧见在人群中张望的小个子，深知没找到自己肯定会往没人的地方走，于是守在这儿，等她来了就从背后偷袭，拍飞学士帽，一手环住脖颈，一手在她脑袋上胡乱揉着，早上特意梳的头发完全乱了。
措不及防的被逮住，程冉慌乱了一瞬，但很快意识到是温斯琪后，便任由她蹂躏。
看在今天是毕业典礼的份上，就不还手了。
等温斯琪蹂躏够了，看着惨不忍睹的发型和程冉哀怨的眼神，只好认命的给她整理好，戴上学士帽，趁着其他人还在这里合照，先一步跑到校门口，让助理给她们和门口的雕塑拍了张照。
“要和同学拍几张吗？”
“不用，反正过了今天就不会再见了。”
“真绝情啊。”
“本来也没说过几句话。”
温斯琪不赞同地摇头，但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自己常年在国内工作，忽略了对她人际关系的教育，现在再来对她指指点点也没用。
程冉对人际关系一向不看重，尤其是在学校里，反正每一堂课坐在身边的人都不一样，等毕业了也不会再见，既然都已经注定会分离，还费时间经营人际干嘛。
教授们看重的也是成绩，只管一心学习就是了，在学校里是不需要人际的，毕业了她也不需要，有小姑姑就够了。
中午出去吃了一顿大餐，两人就回到了程冉住的公寓，晚上还有一个毕业晚会，温斯琪想让她参加，而程冉也为了把她留下来主动提起要她陪同，温斯琪高兴还来不及，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得到答复的程冉跑到房间，在衣柜里寻找晚上赴宴时能穿的衣服，倒也不是为了毕业晚会，那还不至于让她费心。
不能穿太花哨，会被讨厌；礼服……倒也没必要，只是和爷爷一起吃顿饭，太庄重反而不好；穿日常的衣服，会不会太随意了？
翻遍衣柜的程冉找不出一件能穿的衣服，平日里最喜欢的几件也被嫌弃，统统上不得台面。
准备去找温斯琪出个主意，房门刚打开，欢欣雀跃的语气和略带傻气的笑声就从前厅飘了过来。
温斯琪倚在阳台的护栏上，和手机那头的人通话，虽然背对着，但程冉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开心，但没说两句，就和对面的人开始了小学生的斗嘴，内容是“你喜欢我”。
这应该是在和那个沈亦如通话吧。
程冉垂下眼帘，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晚上的见面可能要泡汤。
她的预感是对的。
温斯琪在经历过被挂电话，连续拨打好几次没接，又转而在微信上疯狂轰炸，对方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接了电话。
她们说了些什么，程冉没有心思去听，她没有偷听别人通话的癖好，只默默地筛选出了今晚要穿的衣服，等在一旁，思索着要怎么告诉温斯琪晚上爷爷要来的事。
手机上，聊天界面最后的一条消息就在刚才发了过来，说是今天的日程已经结束，准备出发了。
输入回复，却迟迟没有发送。
抬眼看向不知何时结束通话，这会儿在手机上打字的温斯琪，她只觉得，这一顿难得的家族晚餐大概率是吃不成了。
工作室的新地点就在星势力对面的写字楼里，二十层的高度，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地面，一个个黑色的小点移动着，没一会儿就看晕了。
程冉扶着窗缓了缓，按着眉心闭眼休息了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送走了搬运工，正要拆大件的快递，裁纸刀划拉一下，声音非常脆。觉得哪里不对的艾丹抬起头，终于发现空旷的会议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穿着红色卫衣的小红帽不知道溜达到哪儿去了。
说好一起安装的呢？居然只是嘴上说说。
撸起袖子四下寻找，很轻松的在落地窗前找到了壁咚空气的小红帽。
孩子不学好，偏要学老板装酷。艾丹打算重新教育一下小朋友。
“快来安装会议桌，争取今天把它搞定。”
“Piece of cake.”
凭借自己的高智商还搞不定一张桌子？智商不行经验也是可以的。大学期间自己安装了一堆家具的程冉耸耸肩，完全不把还是一堆零件的会议桌放在眼里。
大致看了一遍说明书和安装指南，拿起螺丝刀开始有模有样的安装，动作又快又灵巧，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倒显得艾丹很笨拙，拿着说明书，就是找不到应该安在桌子腿上的螺丝，扶了扶眼镜，怀疑自己近视加深了。
程冉抢过说明书扔掉，“说明书是越看越看不懂的，只管拿起螺丝刀凭直觉干。”
艾丹将信将疑的点头，又问：“你怎么确定你最后弄出来的就是对的呢？”
“Trust yourself.”郑重得将螺丝刀交到他手中，随手拿起一颗螺丝，“来吧，你觉得它该在哪儿？”
艾丹迟疑着，把螺丝放进了某个洞里，拧紧后发现——完美契合！忽然就有了自信。
一整个上午就在这种带着莫名自信的氛围中进行，会议桌完成了至少80%，剩下的等吃过午饭再继续。
外卖拿上来，两人席地而坐，直接吃了起来。
在地上吃饭倒也不是第一次了，程冉瞧着大快朵颐的艾丹，廉价的盒饭硬是吃出了美味的感觉。当初在国外，离开学校宿舍，搬进只属于自己的公寓的时候也是这样，和温斯琪两个人叫了外卖，累得没有力气爬起来，就干脆坐地上吃了。
因为是要住几年的地方，为了让程冉可以住得舒服，温斯琪大手一挥把公寓某一层两个相连的房间买了下来，打通装修成一间，装潢完全按照程冉的喜好来。一起去买了家具后，又一起搬家，一起安装。
那几天是程冉在国外最开心的几天，不亚于小时候被温斯琪带回家的那一天。
就算回国了，程冉也没有把那里卖掉，本来想留着，但还是在温斯琪的劝说下租出去了，现在就算不工作也能躺着赚钱。每月都有房租进账，再加上温斯琪给她的零花钱，收入非常可观，不过每个月还要支出租住高级公寓的费用还有日常花销，这样一来，账户里的余额就不可观了。
看来得开始工作了。程冉看向艾丹，希望他能给自己找点活儿干，不是友情帮忙的那种，而是会给钱的。
不过低头看手机的艾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目光被热搜榜上的一条给吸引住。
要问圈子里什么人连吃个海底捞都能上热搜，那就只有秦可遥了，此刻和她一起上的还有温斯琪和沈亦如。
原本只是吃个海底捞，被小粉丝看到，离开时偷偷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抒发一下激动之情，结果不知怎么的被营销号盗了照片发出来，附上一段小文章，粗略一看是在赞叹三个人的美貌，但字里行间都带着故意挑衅的意味，还带了#娱乐圈三美#的标签。
评论里有人故意带头，以路人之名挑出其中一人，说些什么“恕我直言，作为路人实在看不出XXX哪里漂亮，还是XXX更好看”之类的话来，企图引起粉丝间的争论。
然而并没有如愿，三人任何一方的粉丝都没有偏激的语言，只是在下方晒出自家的美照，顺便夸一夸另外两人。其他艺人的粉丝也闻声而来，在标签里推举自家的艺人——一场莫名其妙的晒照活动就这么开始了，连几位大众公认的美男子也被拉进来。
“这营销号到底图的啥？”
搞这么一出，结果闹了个笑话，搞得他虚惊一场，还以为温斯琪又咋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程冉也拿出手机来查看，确实是个笑话，却在评论区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是那个公园里和她聊天的漂亮姐姐？程冉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她。原来她是个明星啊，程冉完全不知道，而且她出门从来不戴个口罩帽子啥的，似乎完全不怕被狗仔拍到。
点开来看了下评论，里面的人都在说着爷青回，说着“你们这是不把我女儿放在眼里”“唐露身为美貌代言人难道不配上榜嘛”，还有人把另一个明星颜霏也扯了进来，但很快就被嘲讽整容脸，也没人反驳。
下面又说了一堆，但是程冉没看懂，似乎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她没了兴致，转到聊天软件，想问一问温斯琪什么时候也带自己去吃一趟海底捞，视线落到那个狗子怼镜头的头像，忽然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她也可以给沈亦如写歌，然后赚版权费啊。
作为一家人——“后妈”也是妈——讨点零花钱也是可以的。
收拾好垃圾，两人又埋头苦干。
带着一种“以后要赚大钱”的心情，程冉加快了速度。
当最后一颗螺丝拧进去，手中的螺丝刀脱手而出，扔到身后。不去听艾丹在那里苦口婆心的说着乱丢螺丝刀很危险，程冉驾着一边的桌腿，呼唤他来帮忙把桌子反过来。
“Perfect，不愧是我。”
“不要学你老板自恋，很容易出事的。”
“比如？”
“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海王并且蝉联三届海王争霸总冠军，而且还不知收敛。”
海得太厉害真的很容易出事的，尤其在已经有对象的情况下。艾丹经常担心自家老板会被嫉妒心很强的另一半分手，然后一蹶不振，无心事业。
这种事如果发生第二次，艾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用一只猫把她从抑郁中救出来。
程冉不以为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为海王会容易出事，实际上她连海王是个啥都不知道。
海上冲浪的王者吗？那应该是浪王才对。
收拾出一片地方要开始安装椅子了，艾丹却“咦”了声，拿起地上遗留在小袋子里的两颗长螺丝钉，“这怎么还漏了两颗？”
“……”
“……”
完蛋！
刚摆好的会议桌又被反过来，程冉疯狂寻找被扔进垃圾堆的说明书，翻找着安装说明，到底是哪几个地方需要长螺丝。
补救过后又花了十几分钟检查，确认没有任何东西遗漏，程冉这才松了口气。
“Piece of cake, ah”
“……这是大菜，小菜一碟在那边。”
程冉指着墙角未安装的几个椅子，她一定要把面子挣回来。
当椅子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艾丹摊开说明书摆在她面前，“大师，这碟小菜请你照着菜谱来。”
程冉无言以对，只好一步一骤跟着说明书来，完成了第一把椅子。等两人把十个椅子都装好，第一时间坐上去休息。
果然还是自己亲手安装的椅子坐着舒服，还有这亲手装好的桌子趴着也好舒服啊。程冉感叹着，给今天的成果拍了张照，用工作室的号发到微博上，也给温斯琪发了一张。
温斯琪没回她，倒是沈亦如的聊天框多了个红色的圆点。
【后妈：小橙子，江湖救急！】
【后妈：很急！】
难道比发现温斯琪出轨还急？——对沈亦如来说，这应该是最急的吧。
程冉飞快地打着字，对面又发了过来：【快教教我上门见岳父该送什么礼？我岳父喜欢什么？吃的喝的用的统统告诉我！】
程冉宕机了一瞬，突然兴奋。
喜闻乐见的豪门爱情故事要开始了嘛？！
脑子里已经出现了画面：爷爷把一张银行卡扔到沈亦如跟前，不屑地说“这里有五百万，离开我女儿！”沈亦如不肯，愤怒地把银行卡掰了——如果她有这么大的力气——然后怒斥“我和斯琪的爱情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紧接着温斯琪跳出来，伤心的表示“爸，你怎么能拆散我们？我和亦如姐是真爱！”最后两人携手私奔。
程冉两眼放光。
好想去现场观看狗血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