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的“妥协”让秦芝怀一直到晚上回家都没有停下开心。
姚望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秦芝怀就守在客厅里哼着小曲儿拆快递。白天社区负责人上门,将这段时间积压的寄给秦霜露的包裹交给他,并向他表达慰问。
包裹里是些跟秦霜露有关的旧物,或是他往日的朋友寄给秦芝怀的慰问品,大多是黑白的颜色,秦芝怀很不喜欢。
这其中有一箱来自望星实验室,是秦霜露留在办公室的遗物。箱里有他和秦芝怀的合照若干,秦芝怀不大喜欢拍照,上了小学之后的照片上只见他戴着个大口罩,十分勉强地比划着耶或者其他经典的拍照手势,只有秦霜露始终很真诚、很灿烂地笑着。
真诚的笑容总是有很大的感染力,让如今重新翻阅照片的秦芝怀再次湿了眼眶。虽然工作繁忙,秦霜露还是每年都会拉着秦芝怀照一张合照,然后一脸骄傲地摆进办公室,逢人便问: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秦霜露作为望星的初创成员,实验室的领头人,影响力非同小可,没有人敢说不可爱。
姚望从浴室里出来,身上飘散着和秦芝怀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大概是没来得及贴阻隔贴的缘故,他对秦芝怀的情绪更加敏感,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了秦芝怀的低落。
“怎么了?”姚望碰了碰微凉的兔耳,“又后悔配合我的治疗了?”
“才不是呢!”秦芝怀害臊地擦了擦眼睛,将所有合照收到一起,用泡沫纸包好,箱底有几摞厚厚的文件夹,秦芝怀看不懂其中的奥义,也一并收拾起来。
“等一下,”姚望放下手里用来擦头发的毛巾,从地上摸了摸,然后在乱成一段的泡沫纸下捡出一张小纸片,像是张一寸照片。
因为视力受限,他的听觉变得非常敏感,捕捉到嘈杂声音里一阵轻飘飘的纸张抖动,“这是伯父的相片吗?”
秦芝怀接过,看了看,十分稀奇地说:“咦?”,又反复确认了几次,“不是啊,肯定不是我爸,而且我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
翻转相片,背面是人名,秦芝怀念出声来:“陆雨东 Ernesto……”
“陆教授?”姚望侧头,“他在生物学术界很有名,是我们大学的客座教授,好像近些年跟望星也有些合作。”
“是这样啊,”秦芝怀又翻出刚才的文件夹,找到了一份写着陆雨东名字的文件,将照片夹进去,“那应该是和我爸有过工作上的来往吧,他对待工作很认真,这些年没攒下来什么遗物,全部都是和他的工作相关的。”
姚望对秦霜露的工作能力表示认同,又说自他生病之后,望星实验室一度停摆。姚望的爷爷之所以一下子变得异常忙碌,就是因为要同时兼顾制药科研和集团运作,望星培养了那么多人才,能同时管理国内外的实验室和科研组,稳住姚式的招牌的人也只有秦霜露一个。
“我爷爷原本安排我,毕业后加入望星,直接到伯父的手下工作呢……”姚望顿了顿,轻轻叹气。
秦芝怀也记起,秦霜露对姚望的好感非常,只可惜,一晃眼却是物是人非。
“那我把这些资料都留下来!”秦芝怀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姚望,“我爸这人非常喜欢记录,没事干就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等你的眼睛恢复了,我把他这些年的工作记录都拿给你。”
因为秦芝怀的慷慨,姚望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些,打趣他:“你不怕我窃取你爸的劳动成果呀?”
秦芝怀愣了一瞬,随即想通:“没事,我爸说过,是望星成就了他。如果他的成果能继续给望星提供价值,那他一定会很开心。”
姚望揉了揉他的兔耳,“小兔子还挺有主见的!”
“都说了不是小兔子!”秦芝怀烦躁地晃了晃脑袋,“而且我和我爸有心电感应,我知道他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
入夜,秦芝怀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小床上,一想到隔壁房间睡着姚望,莫名地开心。
“姚望姚望,你睡了吗?”秦芝怀悄着声音叫他。
姚望翻了个身,声音如常,“没有,怎么了?”
“没事!”秦芝怀继续悄声说,“我刚刚想起来,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组织郊游,入夜了不让说话,我们班同学就是这样说话的。”
姚望笑了笑,“是吗,那你说什么了?”
“没人跟我说话,”秦芝怀发出嗤嗤嗤的笑声,“不过即使他们这样说话了,老师也还是能听到,把他们训了一顿。”
姚望的心跳错了一拍,随即换了相同的声调,“秦芝怀,你傻不傻?”
“哎呀,”秦芝怀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说,“睡觉!”
隔了一阵,换姚望悄声叫他的名字,“芝芝,芝芝,你睡着了吗?”
秦芝怀坏笑着不搭腔。姚望便又逗他,“芝芝,那我讲个鬼故事给你听啊!”
鬼故事?
秦芝怀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鬼了!
“说,A中一直有个怪谈,后来被詹校长压下去了,还是詹梓明偷偷告诉我的。”姚望请了清嗓子,继续悄声,“咱们主教学楼顶楼的音乐教室你去过吧,每当考试周,教室里总会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秦芝怀把耳朵堵得严严的,奈何兔耳朵大,收音非常好,堵得再严实,姚望的声音也总往他耳里钻。
“刚开始,学校保安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学习压力大,过来弹钢琴解压,就没管这件事。谁知有一天,那位保安又在顶层巡逻,靠近音乐教室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的钢琴曲变了……”
姚望顿了顿,终于发出像样的声音,是结婚进行曲的旋律,凄凉又单调地响在熄了灯的房子里。
秦芝怀听得发慌,可姚望的声音却在第一段旋律之后停了下来,再不继续。“然……然后呢?”秦芝怀吓得牙齿打颤,音调晃晃悠悠。
“诶,芝芝还在听呐!”姚望继续悄悄声,“然后啊,这位保安忍不住好奇,透过走廊的窗户向里看,你猜看到了什么?”
秦芝怀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兔球,唇齿瓮瓮,发出似有若无的单音,要姚望继续说下去。
可姚望却像没听到一样,不说话了。
等了好久,秦芝怀迟疑着提醒他,“小望少爷……小望少爷?”
姚望不作声,动也不动……秦芝怀怕得要死,又胡乱瞎猜,姚望是不是泄露了怪谈秘密,惹得钢琴鬼不高兴了……于是他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下床,往隔壁房间缓慢地移动。
“姚望……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秦芝怀边走边说,来到了姚望的床边——却看到姚大少爷安然地阖着双眼,已经进入梦乡的模样。
而秦芝怀不仅被吓走了睡意,还被吓得泪眼婆娑。
姚望也太过分了吧!
呜——
现在的秦芝怀又气又怕,瞪着眼睛坐在姚望的床边,月光入窗,将姚望的皮肤映得雪白,像是美术课本里面19世纪的阴郁古典画里的少年。
秦芝怀看得入迷,却见平躺在大床中央的“少年”突然出声:“然后,保安看到了钢琴教室里有个穿着校服、头戴新娘头纱的女生。这个女生没有眼球,双眼空洞洞的,幽幽地站在窗口,对他说:‘原来是我的新郎来了呀……’”
啊啊啊啊——
秦芝怀被吓得哀嚎,随即在床上缩成圆圆一团的打颤兔球。
姚望笑了一阵,默默释放一些信息素安抚他,一边拍拍兔球,用很柔和的声音道歉。又说:“其实是骗人的,就是之前的学长在恶作剧……”
哄秦芝怀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姚望软话说尽,甚至使用一些从未用过的、肉麻的词语,譬如:“芝芝乖,不怕不怕……”
又过了很久,才感觉秦芝怀身体逐渐放松,慢慢平摊开来,抱着他的一侧手臂,呼吸平稳又缓和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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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秦芝怀躺在床上,呈大字型展开身体。
窗外天光大亮,他想起自己是在姚望的房间,昨晚姚望安慰的效果太好了,他没能坚持着睡回自己的床。
秦芝怀慢慢睁眼,发现自己在半夜取代了姚望睡到了床的中央,而他的睡姿一向狂放,姚望被他挤到了床的一侧,局促地束着手脚睡。
房间里玫瑰味的信息素还没散尽,秦芝怀感觉四肢柔软又舒畅,他悄悄侧身,打算趁姚望起床前逃离现场。
“芝芝,”姚望的声音从床的边沿传来,带着些威慑,“你醒了?”
秦芝怀噤声,动也不敢动。
“昨晚你做梦了吗?”姚望问。
秦芝怀心想,这是什么问题?
姚望的声音带着些懒散,安顿他:“好好想想,是做梦了在说梦话,还是发自肺腑地想说那些。”
秦芝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在昨天夜里说了什么,只能碰碰运气了。于是他先故意打了很大一声呵欠,慢吞吞地回复:“大概是梦话吧……”
“哦?”姚望问,“那你梦到什么了?”
小兔子的兔耳崩得很紧,直直挺在头顶,像匹诺曹的鼻子,还好姚望看不见……秦芝怀马上改口,说:“也有可能是……嗯……一些自然流露的心里话……”
“哦……”姚望停顿片刻,道:“那看来芝芝是对我有很大意见了。昨晚你睡着,骂我是大坏蛋来着……”
秦芝怀一惊,心跳都要停了,“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
姚望又笑了起来,坐起身,慢悠悠地说:“对,我是乱讲了,你没有这么说。”
“好啊,你炸我!”秦芝怀闹脾气,用兔耳搔姚望的脖子,让姚望痒得发笑,停不下来。
姚望的话其实不全是诓人的,至少秦芝怀在睡梦里真的说话了,但不是在骂姚望。
昨夜,秦芝怀钻进姚望的怀里,嘟嘟囔囔地说:“姚望,你要开心一点哦。”
所以,今早醒来,姚望一直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很开心很开心。
看电影的时候想到的小段子。
【如果要小望和芝芝写一篇一定能获奖的作文】
姚望:《我的大慈善家爷爷》
芝芝:《我的学生会长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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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吓唬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