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医院的时候,秦芝怀只觉得非常恍惚,甚至在想,是不是姚望正在捉弄他?
明明前一秒姚望还在拒绝他,把他的希望全部都收走了;下一秒姚望就和他对视、给他擦泪、还拥抱他。等郑哥来的时候,姚望又声称什么都看不到了。
秦芝怀不喜欢姚望摇摆不定的态度以及视力,但如果姚望能恢复视力总是好的,他得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更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他。
常市的医疗条件不如芒市一般优越,不过为了及时看出身体的各项指标变化,了解姚望失明的症结所在,他们还是遵从医生的建议,先到常市的医院进行检查。
夜渐深,检查结束时,多多已经困倒,被郑哥带回了家,诊室里只剩秦芝怀和姚望两个人。
接诊的是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和他看起来很专业的助理医师,两人都是Alpha。
助理医师来到他们面前坐下,告知检查情况,老医生则坐在后方,半眯着眼,像若有所思,又像休息时间突然被叫回来工作,有些累了。
“总体来说呢,目前我们看不到任何明显的生理指标上的问题,”助理医师抬了抬金丝眼镜,“我们对比了姚先生前面几次检查的结果,各项指标的也没有明显的差异。”
他问姚望:“所以,这次您复明的时间大概是多长呢?”
姚望沉吟片刻,说:“大概在十分钟左右。”
助理医生埋头记录下来。
“我了解到,您曾在一个半月前有过一次视力恢复的情况是吗?”他看了看手中的报告,“这上面说,上次复明的持续时长大约五分钟……”
“是,”姚望点点头,“这次的时间要稍长一点。”
助理医生点点头,“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导致您失明的关键原因,但从这两次复明的情况上看,您的状况应该是在逐渐变好的。”
秦芝怀有些着急,顾不得追问姚望上次复明的情况,接着医生的话茬问:“那他的视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视力恢复的过程因人而异,总体而言需要循序渐进,像姚先生这次复明的时长就比上次的要长一些,这就是个很积极的进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姚先生身体的自我恢复能力,因为从姚先生先前的检查记录来看,症结大概不在常规的生理的问题上……”
身后的老医生突然咳了一下,助理医生随即噤声,谨慎地回身看向自己的老师。
老医生突然问:“诚如我的助理讲的,不知姚先生在之前的检查中有考虑过信息素的影响吗?”
听姚望否认,老医生又说,“那您考虑过信息素的治愈疗法吗?”
姚望不作正面回答,反而问他:“您是想说什么?”
老医生说:“科学上关于信息素的研究本就相对浅薄且争议性很大,因而在医学领域,大多医生都不会主动考虑信息素对生理健康的影响。”
“不过,我的团队最近在研究‘信息素疗法’,就是利用Omega天生的具有治愈和安抚的作用的信息素来作为Alpha患者的疑难杂症的突破口。如果AO双方的信息素的关联性强,那么治愈效用也更加明显。”
老医生一边说一边走近,从助理医生手中取过检查报告端详,“我们相信‘完美匹配的AO’的存在,且随着物理距离逐步接近,完美匹配的A和O受腺体影响,产生的羁绊也就更强……当然,我们的观点也饱受业界诟病,毕竟一切还在实验阶段,能够用来证明的现实案例还不够多……”
姚望暗自泄一口气,随后有些武断地拒绝了医生的看法,说:“我出意外的时候还没跟任何Omega有过生活上的交集。如今这么多个月过去了,视力有所恢复也是正常,Omega的信息素或许不是唯一的变量。”
老医生缓缓笑了笑,说:“我们也只是提出一些猜测,信息素的治疗效用还未可知,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加入我们的研究项目。”说罢,他从身旁的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宣传册,递到姚望和秦芝怀的面前。
“抱歉,我没有兴趣!”姚望表现得异常抵触,站起身来,拉着秦芝怀走。秦芝怀还未从巨大的信息量中醒神,只下意识地收起了宣传册,追随姚望离开。
临别之际,秦芝怀回头看向诊室中的两位医生,老医生只是平淡地笑着,年轻医生飞快地冲他比划,示意他宣传册的背面有他们的电话,请他好好思考。
因为是非接诊时间,医院走廊上空空荡荡,姚望顺着墙壁固执地前行,步速比平时快一些。
秦芝怀追上来,将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天真地追问说:“为什么不试试那个信息素疗法啊?”
姚望不回答,他便又问:“那你上次复明是什么时候,是不是你突然说去做检查的那几天?”
“是,”姚望终于回复他,“芝芝,我看过了世界上大大小小的所有权威医生,没有人敢冒险使用这样的疗法,况且我也没办法用治病的借口坦然地拉哪个Omega下水。”
“那如果是我呢?”秦芝怀摆出一副献祭的姿态,“我不介意陪你做尝试,我可以全力配合你的,只要你能好。”
“芝芝……”姚望抚摸他的耳朵,“就是因为是你才不可以,这样太危险了……”
秦芝怀说他不怕危险,可姚望却摇摇头,说:“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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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望究竟在怕什么?
秦芝怀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姚望是他碰到过的最复杂、最难解、也最耐人寻味的谜题。
不过是要利用他的信息素而已,姚望为什么会那么介意?秦芝怀觉得是姚望不想跟自己扯上太多的关系,于是多次向他保证,说自己绝对绝对不会缠上他。
姚望摇摇头,说“不是”,又叹长长的气。
秦芝怀不知该如何说服姚望同意,打电话给陈叔汇报,对方却表示要尊重小望少爷的决定,他说不想那便不做。
“可是不能放弃任何的机会呀!”秦芝怀着急,“万一这个疗法可以帮助小望少爷呢?”
“那也得他本人同意才行呀。”陈叔有些为难。
秦芝怀有些沮丧,转身望向客厅里独自摸索着熟悉环境的姚望,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与其坐等奇迹发生,不如搏一把,什么办法都试一试!
第二日一早,陈叔和司机从芒市赶来探望,发现姚望一切如常,且并没有提前回去的想法,待到中午便又和他们告辞。
秦芝怀蹲在客厅里哼哧哼哧地打包,姚望则帮忙做一些机械的、不太需要用眼的事情,比如将秦霜露的书一本本装进密封袋里,然后再由秦芝怀一齐装箱。
“小望少爷,”秦芝怀蹲在硕大的纸箱旁边,兔耳煽动,吹来清风给自己降温,“你再考虑一下呗,我一点也不怕被你利用。”
姚望摇摇头,指尖细细抚摸秦霜露的旧书,企图识别书名,一边回复秦芝怀:“真的不行。”
“为什么?”秦芝怀偏要问出个原因,“为什么不行,只是利用信息素,又不是要我捐出我的命,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不行啊?”
姚望无奈。他的主治医生也曾推荐这个疗法,此疗法需要A和O长期进行亲密的互动,利用腺体吸引,产生对彼此的积极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Alpha和Omega很容易产生对彼此的依赖与渴望,形成一种本能趋势下的亲昵与爱意。
可这不是姚望想要的,秦芝怀太纯粹了,姚望不愿意用所谓‘本能’或是‘腺体吸引’来践踏他的一片真心。
过去的日子里,秦芝怀已经深受Alpha的信息素的影响,被Alpha影响着开心和难过,可如果没有这该死的腺体吸引,他与秦芝怀只是萍水相逢,秦芝怀还会喜欢他吗?
姚望不知道,也不敢妄下决定。
一旁,秦芝怀看姚望正抱着书本愣神,悄悄走来吓唬他:“哇!”
姚望没被吓到,倒是被逗得有些想笑,温柔地揉揉兔耳,又揉揉头顶的头发。
“咦?”秦芝怀说,“你拿的这本是我爸的记事本诶!”
“是吗?”姚望扬着手晃了晃,“里面写了什么?”说话间,两张纸片随他的动作被从记事本中抖落。
秦芝怀捡起来看,“一张是相片,没想到我爸还留着它”,他笑着告诉姚望,“这张照片是我学骑脚踏车的时候照的,那个时候我还小,从车子上摔下来就一直哭,我爸趁机拍了这张。”
姚望一脸羡慕:“我还不会骑脚踏车呢。”
“天呐!”秦芝怀瞬间直起腰杆,“堂堂姚少竟然不会骑脚踏车啊!”
姚望不生气,反倒开起玩笑:“既然芝芝会骑,可以教教我吗?”
秦芝怀思索片刻,既然控制脚踏车需要的是平衡感,那么姚望也一定可以,于是答应:“好,现在就可以教你。”
姚望没想过秦芝怀的行动力可以这么强。
平时要他写作业,他非得找各种离奇的借口拖延小半个小时,这次说要骑脚踏车,他立刻来了精神,拉着姚望出门取车。
秦芝怀的脚踏车放在楼后的遮雨棚内,他重新给两个车胎打好了气,后座载上姚望,晃晃悠悠地找宽阔的场地练习。
起先,姚望有些无措地抓着他的肩膀,车胎压过减速带,产生小幅度的颠簸,姚望吓了一跳,十分纯情地握秦芝怀的腰。
又是一个傍晚,昨日的姚望看过了常市的晚霞漫天,今天的姚望感受常市的晚风拂面,心绪截然,心情却畅快。
秦芝怀又蹬了几百米,突然腾出一只手将姚望的手拉到自己的腰前环紧,提醒他说:“要下坡啦!”
姚望想了一阵,“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耳旁的风声骤然增大,他们的车子顺着高高的坡道顺畅下滑,加速度让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姚望想提醒他,注意安全,秦芝怀却突然起身,顺着下坡狂蹬脚踏板,他们的速度快得离谱,姚望感觉坐上了失控的云霄飞车。
“啊————”秦芝怀呐喊着,持续加速。
姚望箍紧了他的腰,突然也笑了出来。
不过他们都没痛快太久,脚踏车的车轮被路上一块碎石别住,朝侧方巨幅晃动,秦芝怀控制不及,和姚望一起滚进路边的草丛中。
嗵——一声钝响,两个人抱着滚了几米,然后躺倒在大片的、柔软的草坪上。
事后想起来,他们忘记是谁先笑的了,只听到秦芝怀可怜兮兮地呼了声痛,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笑声。
也许是气氛烘托,也许是被摔得神志不清、鬼迷心窍。
总之当秦芝怀再次提出要姚望尝试信息素疗法的时候,姚望没有再拒绝。
好……好像要甜起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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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利用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