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贱男人!”

白皙的巴掌扇在男子秀气的脸庞,金钗玉镯的女人还不解气,一脚踢翻茶几,几案上的糕点茶食泼洒一地,溅在本就伏在地上清理酒杯碎片的杂役身上。

大堂的歌舞瞬时唱得更响,舞得更劲,试图压过这片嘈杂。

女人几乎是用手指点着跪在席上的男人,“没了我你还有这么多金银珠宝、珍馐美馔吗?可笑,说两句好话哄哄都不会?”

她叉着腰直起身,翻了个白眼。

“万金姑娘莫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呀哈哈哈!”身后响起男子爽朗的笑声。

万金冷哼一声,她盯着慢悠悠走来的肥圆男子,这山一般的体型正昭示着他日子的滋润。

“王馆主,我为冠玉馆抛的银子不少吧?为井琼更是不少吧?”

王乌脸上笑意不减,“那是!多亏姑娘日日照顾咱生意,不然还不知道吃多久西北风呢!姑娘是咱大恩人~更是井琼的大恩客~”

他蹲下身,抬起井琼下巴,献宝般道:“您瞧,这水光红润的脸,可不都多亏您的照料~”

万金一甩袖,扭身坐下,“照料个屁!惹我生气了连句话都不会说,痴痴傻傻,我不要了!你给我换个人来。”

一直闷声不吭的井琼听到要失去这半个月的常客,吓得要张嘴,被王乌暗暗拧了大腿,疼得俯下身去。

王乌笑道:“换!马上换!万姑娘钟意谁?”

万金一挑眉,“都叫来。”

“好嘞。”

不消多时,有红有绿、有紫有蓝的一排人立于她面前。

王乌清清嗓子,“红璎、雀琳、怀瑜、符环、冷琪、术璞,都是些会说话的。”

最左边的男子一身火红,浓妆艳抹,粉搽得比万金还厚,她嫌弃地蹙蹙鼻子。

再看他旁边,弱不禁风,瘦得两颊都要往骨头贴了,跟没吃过饱饭似的,她无语地撇撇嘴。

这种脂粉小生,她是真看不惯。

一眼掠过“歪瓜裂枣”后,万金眼睛落在最右边清秀文静的男子身上。

他不像旁人那般直直望着她,而是微垂着头。

万金手一撑站起来,“这个好,走,且随我去二楼投壶!”她人高长,一把揽过男子的肩,潇洒地往上走去。

其余几人见她上楼了才闲话起来。

雀琳扶着脸,“脾气这么大的主儿,幸亏不是我伺候。”

井琼揉着大腿起身,“说话又粗俗,从没听过闭城有什么姓万的大小姐,这怕不是个女飞贼来咱这儿销金了。”

王乌笑容垮下,瞬间老了许多。他一拍井琼肩膀,“嘘!真金就是真金,你管他哪来的。下次嘴甜点,女人爱听的来来回回就那些话,糊弄着哄上两句不就是了?”

“知道是知道,可她那气焰,真是张不开口……”

王乌瞪他一眼,“有得挑吗你?长点记性吧!”

“王馆主!”

有纤纤玉手招迎,王乌又笑容灿烂地走过去,“来了来了!”声音急切而脚步迟缓,正如他做人的准则——糊弄糊弄。

剩下几人也四散而去,终于将地面擦洗完毕的杂役抬起头,她粗糙野生的眉前深后浅,眼睛鼻子凑成一副朴实沉稳的模样。而这个沉稳的姑娘,脸上正沾着污水珠。

路过的红璎低眼一瞧,噗地笑出声,“宜尔,你是用脸收拾的么?脏兮兮的。”他笑着将手帕甩在她身上,翩然离去。

怕滑落地上,宜尔赶紧用手抓住,擦了擦脸。

她看向远处的红璎,他被王乌拦在那桌,嬉笑的女客瞧见他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哟!哪来的娇娘子?”

红璎也笑,一扬眉,“真是醉了,连男女都辨不清了!”

一桌人笑作一团。

宜尔收回眼,又拿了条干净的麻布,跪下身去将水痕擦干,免得有人踩滑。

“宜尔,宜尔?”头上清和温柔的男声呼唤她。

宜尔站起身,看向男子。他不施粉黛,面庞仍白里透红,俊鼻俏眉,一双瑞凤眼弯弯,含着笑意却自带疏离之感,当真是仙姿玉质,不愧是冠玉馆头牌逐璧。

宜尔看着他,等着他发令,然而逐璧却将半个身子压过来——他总是不擅把控与人之间的距离,或者说是习惯了,这样的若即若离令无数女客为其倾心。

他身上有清淡的橘类香气,声音很轻,“你往后若是捡着什么了,千万记得先拿来给我。”

“公子掉什么了?”

他退回去,笑意浅浅,“什么都行,记得来找我。”说罢便款步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宜尔。

毕竟是头牌交代,宜尔还是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将地面抹干后,又被叫去清扫了许多桌,都没瞧见什么弃物。

将一切收整好后,她终于熬到亥时,请了几个时辰假的莺语回来了,还给她捎了半只烤鸡。

两人舀了两碗米饭,又让柴爷给炒了盘野菜,坐在厨房后院的合欢树下借着月光吃。

“宜尔,你好久没去前堂了吧?感觉如何?”莺语掰下鸡腿往她碗里放。

“谢了。感觉心累。”

莺语溜圆的眼睛瞪大,神情浮夸,“啊?可是遇着什么刁蛮小姐了?还是哪个倌人发火了?”

宜尔将万金和逐璧之事说了一番,“女人男人都可怕,一个阴晴不定,一个话也不说完,还是在后院洗衣裳的好,以后都不帮你代班了。”

洗衣裳虽然手胀屁股酸,但没这么多事。

“别嘛~”莺语晃晃她手臂,“看在烤鸡的份上,以后还帮我好不好?”

宜尔笑了一声,“说笑的。我就你一个好友,还会不帮你吗?”

莺语甜甜一笑,露出一边虎牙,“我知道的。”

宜尔夹了筷子野菜,清香脆嫩,“你和那教书先生今日进展如何?”

“唉!”她皱起眉,又愁又委屈,“之前都很好,今日我一说在小倌馆洗衣裳,他就说我有辱斯文,吹了。”

宜尔摇头,“说明这男人度量不够,以后定是要跟你计较油钱分两的那种人,吹了也好。”

“可我明年就十八了,再嫁不出去,以后就更难了。”

“你要我这个二十的说什么?”

莺语嘿嘿一笑,“王媒婆最近没给你介绍了?”

“我让她把我的生计先告诉人家,这肯来见面的都少了。”

“反正你准备待到给柴爷养老送终,不急。”

宜尔点点头,“而且我自己有在攒钱,有点钱的女人找个丈夫不难。大不了找个穷书生供一下。”

“万一变陈世美你不得亏死?”

宜尔笑笑,“我很好说话的,给点封口费和养老钱就行,不是非要做状元夫人。”

莺语捧着下巴,“我倒是很想做状元夫人。”

“你啊,会做白日梦!”

两人相视而笑,莺语突然“欸”了一声,“听说红璎明日就要走了,你可晓得?”

宜尔舀了勺辣椒油进自己碗中,“要去别的馆还是被人赎买了?”又夹了块鸡肉蘸上去。

“他自己赎自己!不过明面上是那寡妇赎他啦。我听厢房杂役说的。”

“难怪他今日格外笑意盈盈的。红璎公子在馆里一直没什么人气,好不容易攒够钱退了也好。”

莺语叹了一声,“是啊,这馆外多是男人说了算,馆内却要听女人话,没几个男的能忍受吧?”

“我觉得内外都是钱说了算,没什么区别。”

“也是,还是你说得对。”

两人用完了饭,又各司其职去。

夏日的衣衫、桌布都薄,秦姐姐白日里洗了不少,宜尔加紧动作,半个时辰便将剩下的搓净、拧干、晾好,再去收已经干了的衣裳,放在熏衣房内,回到自己房间。

她抻抻胳膊和腿,端着油灯放在床头桌柜上,又从床头拿出巴掌大的书册躺上去,双腿蜷曲,膝盖搭着书,两手则搓着滋润用的桂花胰子。

桌上的灯芯已快燃尽,风一吹便开始飘摇,连带着屋里忽明忽暗。

“呼”的一声,完全漆黑,宜尔也睡下了。

翌日,鸡还没叫她就先醒来,睁着眼睛一直发呆到鸡叫她才爬起来,起身去井边打水。

清晨青雾蒙蒙。

宜尔眼睛呆散地看着外面,一边慢慢将水桶从井里拉上来,直到有人叫住她,她才从这出神的状态中回来。

莺语红肿着眼眶,一看就知道昨晚回去悄悄哭了一夜。

“牛刚昨夜跟个女的跑了,人手不足啊,宜尔,你不顶我的也要顶别人的班了。”

“这样……我没什么,只可怜秦姐姐,昨天洗得她腰病都要犯了,我也不能代太长时间。”

莺语挠挠头,仰天长啸,“啊——馆主能不能多找点人啊!铁公鸡没救了!”

宜尔笑了笑,“好了,买菜去吧你,别耽误我干活了,我午后会去前堂的。”

莺语依依不舍地离开,宜尔打起精神,手脚麻利地拎着水桶去洗院烧皂角水。

莺语一般早起买菜后回来都要补觉,午饭宜尔就自己一人吃。等吃完了来到前堂,发现只有逐璧一人持着本书册,面向门口坐着。

他身姿挺拔,玉色的衣衫整洁熨帖。瞧见她走来,他笑着点头问候。

宜尔没来过前堂几回,不知他是什么用意,也只好点了下头,从他身侧走过去,却瞥见他手里是本yàn情小说。

坐在大门口面不改色地看这种书……宜尔深不能解,也不敢多想,拿起扫帚开始开门前的清扫。

冠玉馆一般是有人负责夜里将垃圾收走,午后再由其他人扫过、擦过一遍,确保没有脏处。

扫帚刷刷两下,门上也咚咚两声。

宜尔抬头看去,一个背着长剑、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门前。

逐璧抬头望他一眼,又低回头看书,一副不便搭理他的模样,男子顿时面生窘意。

宜尔小跑过去,“公子可是要问路?”

男子脸色总算舒缓些,“敢问姑娘,此处可是冠玉馆?”

“是的。”

他从衣间拿出一锭银子,“我要在此住上几日。”

宜尔接到银锭时有些傻眼,但很快意识回来。好男风啊……但他们这儿也不对啊。

“公子,男风馆在对面。”

她话音刚落对方就红了整张脸,“不、不是。我就想住这儿。”

[撒花]谢谢你愿意点开并看到这里,给了我一章的机会,希望后续的故事能让你觉得有意思!

如果你觉得无聊,准备离去,好遗憾无缘和你继续旅程,愿你在晋江的海洋中遇见心仪的小船,与之扬帆远航,度过一个美好的旅行,拜拜啦~

Ps:我流世界观,所以冠玉馆是个服务女性的馆。现实中的牛郎、模子哥诱骗女性,酒色之徒罢了,毫无真心(有好人,但千万别去碰运气),小说里就是个设定,大家图一乐,看看就行。

排雷:我一般不排雷,掌握不好剧透的尺度,而且我写文还挺随心所欲的,又[化了]几乎没有雷点,平时看书需要排雷的读者后续慎看!

同期连载文:《被穿书三年后》

下一本开个现代文:《把怪物姐姐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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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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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粉味重
连载中六月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