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藤觉得印邃好像又病了,这次是病入膏肓的神经病,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一天从早到晚的给他发短信不说,还都是一堆没营养的内容——
【早大领导】
【中午好啊领导 吃饭了没】
【都十二点半了怎么还不来食堂】
【今天下午五公里越野我这次没撞树拿了第一名】
【你怎么中午不来食堂晚上也不来?你是不是病了?】
【你再不来食堂我就去找你了!】
【靳藤!你办公室怎么锁门了?!】
【你是不是又在操场抽烟?今晚我站岗让我看见你抽烟你死定了!】
【回我回我回我回我回我】
【我也不是非要把你怎么样就是不想你总抽烟那玩意儿 伤身体我是为你好】
【行靳藤你够狠你完蛋了】
【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包¥#%#……】
【哎算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于是,在印邃这种“精神失常”的症状持续到第三天的时候,靳藤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觉得这群孩子们可能是在部队里被关傻了……
他傻了不要紧,靳藤的手机一天到晚响个没完,一拿起来想玩个消消乐都直烫手。
他实在不能坐以待毙了,毕竟现在也就疯了一个,这要是再多几个印邃这样的神经病,新兵连的口碑该受影响了,以后谁还敢把儿子送部队来培养?
故此,靳政委决定让孩子们换换脑子,别整天拉越野,偶尔练点有意思的项目,调节调节心情——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大家都很感兴趣,但却一直没实践过的轻武器组装训练,按理说,各位还都只是初出茅庐的新兵,暂时没必要触及弹药枪械,但政委同志见大家最近的训练刻苦、成绩也较开营以来有了显著的进步,所以决定给大家换换脑子,缓解缓解压力。”
说着,梁起业把所有人带到靶场,部队的男孩子大多数都喜欢玩这个,看到真枪一个个兴奋的要命,眼里都闪光。
梁起业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枪是真枪,子弹是用来训练或军事演习才会使用的空包弹,远射不会致人性命,但近距离却具有一定的杀伤力,所以为了防止有人因兴奋过度擦枪走火伤及他人,今天就只教他们组枪,禁止射击。
一听说只学组枪不能打靶,孩子们多少有点失望,但在新兵连能摸到枪已经让他们很受宠若惊了,除了印邃,所有人都叽叽喳喳的对他们的“好领导”表示赞扬。
印邃的心思压根不在枪上,那两只钢珠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正耐心的给一个小兵讲解如何组装枪的“大领导”靳藤同志——
“先分清楚这把枪的结构,你看这是机匣、套筒、枪管、复进簧、弹匣,把子弹是从后方送入枪膛,抽壳钩就能勾住底缘……”
“政委您看,这么做对吗?”
“嗯,还不错,多练练就熟了,你学得挺快的,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班的?”
“政委,我叫易深云,二排六班的。”
跟着靳藤学组枪的这个小兵叫易深云,是新兵连里年纪最小的兵,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都是小巧玲珑,眼睛有点偏狭长的凤眼,睫毛特别长,嘴唇是饱满湿润的粉红色,有点男生女相,说话也轻声细语,听口音像南方人。
“哦,你家不是独生子吧?”
“咦?政委您怎么知道的?我在家排行老二,我大哥在琦玉上警校,还有个弟弟在上小学。”
“我猜的,一般长成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要是独生子的话,家里哪舍得往部队送?”
易深云有点脸红的笑了笑:“政委,您真厉害,眼光毒辣。”
“妈的,敢情他喜欢这种小娘们儿,什么品味……”印邃实在看不下去了,抱着自己手里的枪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硕大的身躯直接横在了俩人之间,把一米七七的易深云给挡得严严实实。
“你干什么?”靳藤被突然冒出来的印邃吓了一跳,他现在有点害怕这个祖宗,他宁可印邃像之前那样天天跟他对着干,都不想这货现在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成天黏着他,给他发一堆乱七八糟的短信。
“大领导,您别光教他一个人啊!我也不会,你教教我呗!”印邃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分贝,巴不得全世界都听见似的。
“教你就教你,给我好好说话。”靳藤皱了皱眉,拿过印邃手里没组完的枪大致看了一眼:“步骤不对,底缘压到抽壳钩了,从后边上膛试试……”
说着,靳藤三下五除二把印邃没组装好的枪给组装完毕了,动作之迅速看得一旁的易深云眼都直了……
就连印邃也不得不在心里暗暗的佩服了一把,但见那易深云离靳藤那么近,脸都恨不得贴到了靳藤的手上,印邃的脸更黑了。
“小易,看清楚了吗?”
易深云摇摇头:“您动作太快了,这一气呵成我、我真没看清楚……”
靳藤拍了拍易深云的肩膀笑道:“没事,我说过了,先把步骤弄清楚,再慢慢练就熟了。”
“咳咳!”印邃拿开靳藤放在易深云肩膀上的手,生生把人孩子挤到了一边。
“印邃,你又想干嘛啊?能不能好好练?”
“我好好练了啊,没学会不行啊?”
“我就没见你好好学!”
“我好好学了,你倒是教我啊!”
靳藤被印邃磨得脑袋疼:“印邃啊,我看李深那边做的很不错,你去跟他切磋切磋。”
印邃理不直气更壮:“我又不会!我切磋个屁啊?你还没教我呢!”
“你他妈的有点眼力见儿没有?没看见我教别人呢?”
印邃转向易深云,一脸凶神恶煞的说:“你去那边找李深,他现在得教我。”
“哦、好……”
易深云可不敢惹印邃,他觉得就印邃现在看着自己那个表情,就好像小时候他爹养的藏獒,他要敢说一个不字,印邃能立刻扑上来咬死他。
打发走了易深云,靳藤正寻思着怎么才能离这祖宗远一点,一转头,印邃突然放大的脸差点没亲上他,把靳藤吓了一跳——
“草,你有病吧?离我这么近干嘛?”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什么短信?”
“你说呢?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一条都不回,你什么意思?”
靳藤虽然没干亏心事,但直视着印邃那双能把人吸进去的大眼睛,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心虚,毕竟他是真没回过印邃发的短信。
其一,他的手机是办公用的,除了工作上的电话短信,偶尔拿来玩玩消消乐,他没有和别人在短信电话里腻歪的习惯;其二,他的手机号一年能换八个,反正迟早印邃还是会失去他的联络方式,所以他觉得没必要跟印邃浪费时间。
新兵连一结营,大家各奔东西,印邃跟他靳藤也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你给我发的都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你让我回什么啊?”
“废话?你敢说我发的都是废话?靳藤,还有比你更不知好歹的人吗?”
印邃气得想咬人,他印大少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主动的给一个人发过消息。
什么早安晚安、嘘寒问暖,都是曾经他的那些追求者们屁颠屁颠的倒贴他、给他发的东西,他什么时候这么花心思的去取悦过另一个人?
“哎呦,不好意思啊印少爷,我确实不知好歹,您还有事没事?没事的话靠边儿,我还得接着教别人组枪呢。”
“教别人?就那个易什么云那种小娘炮?你想的挺美啊!”印邃把手里的枪塞到靳藤手里,“教我!除了我,你、谁、都、别、想、教!”
“教你?你用得着我教吗?真当我瞎啊?”靳藤指了指刚刚印邃一个人练组枪的台子,上边已经有两把组装完毕的轻击步槍。
这小子明明什么都会,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那又怎么了?我会了你就不能教了?”
“你会还让我教个屁!印小戳儿,你他妈脑子是不是那天让树给撞傻了?一天天的不好好研究研究自己那点破事儿,围着我转悠什么啊?”
“我现在最想研究的破事儿,就是你。”
“印、邃!你没完了是吧?你别给我来这套啊,我告诉你别——”
忽然,砰的一声,紧接着易深云那边传出一声惊叫,把靳藤吓了一跳,跑过去一看,孩子坐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了?没事吧?”靳藤看向旁边的李深。
李深摇摇头说:“刚刚小易推复进簧的时候把手指头卡抽壳钩里半天拔不出来,结果一使劲把里边那弹壳不小心推出去了,吓了一跳。”
“草,得亏是对着没人的方向推的!”靳藤见李深就站在易深云旁边,担心的检查了一下李深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小排长?没打着你吧?”
“政委,我没事儿,没对着我打。”
“呼、那就行,这空包弹离这么近崩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伤着人就麻烦了。”说着,靳藤转身对着所有人怒斥道——
“妈的,都把枪给我放下!不练了,回去深蹲一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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