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在雪松香气中醒来。
天刚微亮，窗帘缝隙漏进一线晨光，正好落在段柊的睡颜上。
她睡着时眉心仍微微蹙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宋瑜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僵住。
这不是梦。
她轻轻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段柊的卧室整洁得近乎冷漠，唯独书桌上堆着几份标着「机密」的文件。
宋瑜本不该多看，但其中一份露出的logo刺痛了她的眼睛。
竞标对手「青屿科技」的企划书，而且是最终版。
纸张边缘有钢笔批注的痕迹，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醒了？”
段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瑜猛地回神。
转身时对方已经端着咖啡走近，睡袍领口露出一截锁骨，上面还有她昨晚失控时留下的咬痕。
宋瑜不禁攥紧拳头：“……解释一下？”
段柊把咖啡递给她，黑咖啡，不加糖——就像高中时学生会熬夜赶工那样。
段柊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跟她们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青屿的CEO上周找我合作，条件是共享你们的核心数据。”
咖啡杯突然变得烫手。
宋瑜想起竞标会上那个始终微笑的女人，第三排，米色西装，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一直转着钢笔。
宋瑜感觉喉咙干涩，涩然道：“你答应了？ ”
段柊忽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腕，把咖啡杯按在文件上，褐色液体浸透「青屿科技」的logo。
段柊：“是也不是，我还没回应她的条件。”
她俯身咬住宋瑜的耳垂，声音又低又哑。
段柊：“现在，你欠我两个答案。”
浴室镜子映出宋瑜泛红的肩颈，她机械地刷牙，脑海里闪回碎片：
段柊书柜里那本《虚拟偶像经济》，扉页写着「SY参考用」
床头抽屉中的安眠药，和她自己常吃的同个牌子
最可怕的——玄关伞架上并排摆着的两把黑伞，其中一把的伞柄刻着「2014.6.18」
那是毕业典礼的日期，也是她躲在体育馆哭到窒息的日子。
这一切，她都留着，甚至珍藏。
但这七年，她们没有任何交集。但段柊几乎什么都知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们在超市的那次“偶遇”真的是恰好吗？
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
宋瑜透过猫眼看到一位陌生女性，绿色西装，偏红色指甲，手里拿着牛皮纸袋。
女人对开门后的段柊微笑道：：“段总，您要的「完整版」我带来了。 ”
纸袋边缘露出一角粉色信纸，比宋瑜当年用的更精致。
牛皮纸袋被随意搁在玄关柜上，发出轻微的“啪”声。宋瑜盯着那抹露出的粉色信纸，喉咙发紧。
宋瑜声音低哑：“那是……？”
段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冰水，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没入睡袍领口。
段柊：“七年前，有人往我储物柜塞了情书。 ”
她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宋瑜面前——照片上是高中储物区，段柊的柜门半开，里面塞满了粉色信封。
段柊：“我撕了其中一封。”
宋瑜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段柊抽出那张粉色信纸：“但不是你的。”
信纸展开，上面是陌生的字迹：
「段学姐，我知道你喜欢宋瑜，但请你看看我。」
署名：林夏。
宋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宋瑜：“林夏？文艺委员林夏？”
那个在同学会上灌她酒、问她暗恋对象的林夏？
段柊从药柜里取出安眠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两粒白色药片——瓶盖内侧赫然贴着一张宋瑜大学时期的照片。她穿着学士服，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亮。
段柊拇指摩挲照片，抬头看她道：“她当年偷拍了你很多照片。”
宋瑜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林夏总是“偶遇”她，还送过她一盒手作饼干——饼干盒底下压着一张段柊的课表。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门铃又一次响起，这次是急促的三连音。段柊皱眉，透过猫眼看了一眼，神色骤冷。
段柊不耐道：“她亲自来了。”
宋瑜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林夏来找她了。
门开的一瞬，风雨卷着潮湿的气息扑进来。站在门外的女人收伞，水珠溅在地板上，她微笑看向宋瑜，目光落在她左手拇指的旧疤上。
青屿CEO带着无框眼镜，表情丝毫没有心虚或是惊讶，微笑道：“宋经理，真巧。”
她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婚戒却戴在中指上。
那象征着未完成的婚姻。
青屿CEO对段柊微笑道：“段总，我们的交易，您考虑好了吗？ ”
她递出一份合同，条款末尾用红笔圈出重点：“需提供宋瑜公司内部数据”。
宋瑜不禁内心感叹青屿CEO厚脸皮程。
当着她的面给这份合同，是在对她做服从性测试？
宋瑜猛地抬头看向段柊。
段柊从容冷笑：“你们的手段还是这么脏。”
她接过合同，当着女人的面，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
她做出了她的选择，她用行动告诉宋瑜，她只会选择她。
……
暴雨声中，宋瑜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来自未知号码的约见：
「想知道段柊当年为什么撕情书吗？」
「今晚8点，清州大桥见。」
「——林夏」
附着一张照片：17岁的段柊站在教务处，手里拿着宋瑜的钢笔，面前是一封被撕碎的信。
清州大桥在暴雨中像一条浮出水面的黑龙，栏杆上凝结的水珠不断被狂风刮碎。
宋瑜撑伞站在桥中央，远处路灯的光晕被雨幕扭曲成模糊的星点。
林夏早已等在那里，米色风衣被雨水打湿成深褐。
她手里捏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烫金的「段柊」二字刺痛宋瑜的眼睛。
林夏晃了晃笔记本，眼中的恶意已经无法隐藏，她道：“她日记里写满了你。”
宋瑜伸手去拿，林夏却后退一步，指甲掐进纸页。
林夏嗤笑问：“但你知道她为什么撕那封情书吗？”
她突然撕下其中一页扔向江面，宋瑜本能地扑去抓。
纸张在雨中舒展，她看清上面凌厉的字迹：
「宋瑜今天又偷看我，烦死了。」
「……可爱。」
可最后两个字被钢笔重重划掉，改成「讨厌」。
雨伞坠入江水的瞬间，宋瑜的发烧终于冲破临界点。
她踉跄着跪倒在湿冷的地面，视线里林夏的高跟鞋越来越近。
她看到黑色轿车急刹在路边，耳边却好像静止了一切一般寂静。
段柊冲进雨幕，西装立刻被雨水浸透。她一拳砸在林夏耳侧的桥柱上，金属嗡鸣声中日记本坠落。
段柊眼底泛红，掐住林夏手腕沉声说道：“你当年P图换掉宋瑜给我的信，现在还敢伪造日记？”
林夏突然大笑，口红晕出狰狞的弧度。
林夏大声说：“那你敢告诉她吗？教务处那天你真正撕掉的是”
段柊猛地拽过宋瑜按进怀里，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灼烧彼此。宋瑜在眩晕中感觉到段柊的唇贴在自己耳际：
段柊温声：“闭眼。”
枪响般的雷鸣炸裂，林夏的尖叫被风雨吞没。
宋瑜在段柊车上昏沉醒来，发现身上盖着那件藏青西装。
车内灯亮着，段柊正用镊子从她锁骨下方夹出一枚□□。
宋瑜‘嘶’了一声，蹙眉哑声问：“什么时候……”
段柊捏碎窃听器：“青屿CEO和你握手时。”
她从手套箱取出一枚婚戒，指环内侧的「0321」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宋瑜的生日。
段柊道：“她们是姐妹。一个负责接近我，一个监视你。”
车窗外，雨刷器划出半透明的弧线。
段柊突然掀开宋瑜的后颈，指尖抚过那道她从未见过的纹身——极小的「DZ」字母，藏在后颈处。
就连那晚雨夜，她也忽略了那处的‘秘密’
段柊眼眶发红，温柔拂过纹身：“什么时候纹的？”
宋瑜在高烧中恍惚微笑：
宋瑜轻声靠在她的怀里：“收到你撕情书消息的……第二天。”
段柊的眼泪砸在纹身上，滚烫得像七年前那个没送出去的钢笔。
雨刷器在车窗上划出心电图的频率，高烧中的宋瑜终于听见段柊说：
段柊：（方言版）我对你的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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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