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查盐

为首的年轻女子一双标志的凤眼,面色些微泛白,仍是贵气逼人。

来了,陛下来了。

石柯快步迎上,距冼行璋五步外,单膝下跪拱手请安。

“臣,禁军校尉石柯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冼行璋从未见过他,但两人早有书信来往,且调查过他的身世品性等,是个没什么阶级偏见的校尉,也是个能踏进田地的官员。

“起吧,在外喊我女郎即可,不必行虚礼了。”

冼行璋直奔主题,“曲辕犁在哪?”

“女郎小心脚下,请随我来。”

老李正在跟小孙子玩闹,带着小孙子在木材房里认工具呢,就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响起,其中更是听见石柯介绍和女子应答的声音。

哟,石柯这是带哪家姑娘来了?

老李把小孙子举在脖颈处就荡了出去,一抬头,好家伙,五个钟灵敏秀的富贵人物就水灵灵得看过来。

老李头发誓,他见过的最大官——县令大人,都长不出这张脸,也穿不上这么好看的衣服。

他们披在外面的是什么?

好像是兔子毛,不对不对,应该是狐狸毛,但是也有点不像,老天爷耶,这是什么衣服,看着就暖和,怕是打最好的兔子毛也做不出来啊。

长得更是,老李头是没读过书的,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得出他认为最好的形容词——贵气,就是贵气,县令也贵气,但县令长得不如她们好看,还是这群人贵气。

石柯看到老李,向他招了下手,对着冼行璋道:“这位就是老李,他跟徐大两人当时琢磨了五六日,才把曲辕犁做出来。”

冼行璋很是温和地道:“我图纸画的不好,多谢老先生,辛苦你了。”

老李一听还有自己的事,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值当谢,你,您客气了。”

待冼行璋进屋子看实物时,老李才感觉回神,他连忙凑到石柯跟前,“石大人,你带的这贵人是什么身份啊,俺老李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你明白吧。”

老李比划了一通,最后还是词穷,幸好石柯跟他相处久了,能明白他的意思。

石柯往屋里看去,许久,只是摇头道:“是贵人,别的就别问了,你就知道她是不会害我们的贵人就行。”

接下来半日,冼行璋让老李带着,在村子周遭转了一圈,她问了粮食产量,又问了赋税和有无官吏欺压,得出个大概情况后便离开了。

老李见人走了,想起自己嘴上没个把门,刚刚还抱怨了几句收税的粮官,又说什么收成不好,夏季天地总是缺水云云,也不知道会不会闯祸。

石柯送完人回头一瞧,老李已经懊恼得不行了,他朗声笑道:“哎,老李,别想了,那个贵人要的就是你的真话,怪罪不了你的,怕啥。”

回到宫中,累了一天的冼行璋刚休息片刻,便被池钺扶起来更换衣袍,今日虽说的家宴,但穿的还是得符合身份,不能马虎。

就这样忙忙碌碌,宫内各殿都换上纱圆灯,灯光照亮一小方天地,悠悠转动间图案也变得栩栩如生。

冬日里太阳落得早,待灯都点上,兴和殿外已是华灯一路,如梦似幻,冼行璋上了銮驾,朝着太和殿行去。

家宴在太和殿内殿举行。

三皇子身体不好,但却是最早到的,冼行璋还在更衣时便有内侍前来禀报他人到了。

当时池钺边给冼行璋整理腰带边思索,轻声道:“御医前些日子还说三殿下身体有好转,说是这两月都不大喝药了,只是仍吹不得风。”

“叫来往的宫人注意些,把他安置在地龙烧的热些的地方休息,多置几个碳炉罢。”

“是,奴这就叫人去办。”

待冼行璋整理好了,几位皇子皇女也都坐好了。

还有后宫的几位,连伏乐亦也被解除了禁足,少有的出了自己宫。

冼行璋现身,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女和后宫三人皆跪拜行礼。

冼行璋走到上位坐下,温声:“起吧,不必拘礼。”

她示意内侍帮着扶起三皇子,见人果然面色苍白,只是眼神还算有神,看他实在虚弱,也不禁开口,“三皇兄身体虽然见好,但到底不能受冻奔劳,等会歇在宫里罢,明日若不下雪再回府。”

三皇子眼神一动,想起身道谢,被冼行璋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再动作。

这顿饭,说是家宴,实则也就这么几个人,相熟的就邰谷槐一个,勉强加上曾经有过不愉快的伏乐亦。至于后宫最后一个,温承瑜,长得确实清俊,但也是个病罐子。

这皇宫,竟都是些身体不好的。

新年第五天,恢复朝会。

按例将几郡的情况略报一遍后,朝会便安静下来,朝会总是如此的,若无要事,下一刻女帝就该让内侍唱和令朝会散了。

但是今日的朝会,冼行璋可没打算轻易下朝。

受女帝意,江司空在朝会上踏出官列,上奏盐税造假一事,举朝皆惊。

这一下,可让那些还沉浸在休沐时光里的官员都回神了。

盐税造假?直接说开战不就完了,盐税可是有多少世家动了手脚的,江恍容是疯了吗,竟然敢得罪这么多世家?

但随即,意识到什么的官员猛地抬头,看向高位不辨面目的女帝。

江恍容怎么敢,他当然不敢,除非是有人授意他的。

陛下……

这是要与他们为敌吗?

冼行璋见百官背后的烟雾变来变去,一个个的,全是想着自己那点搜刮来的利益。

她好心地再给一点时间,给他们跳出来反驳的时间。

羊冬自女帝话落便有些冷汗津津,他本就是胆小之人,想到暗地与王氏的往来,羊氏在豫章郡也没少屯盐,不由得腿软,身体刚有一点摇晃便被一把抓住,他心慌地抬头,只见对方示意他朝前方望去——是羊夏,他的阿姐冷漠地盯着他,让羊东瞬间把犹疑按下。

比起不知有没有能力的陛下,他还是更怕阿姐,阿姐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这浑水显然是不然他们去碰的。

果不其然,王氏还是坐不住了。

别的都还好,唯有盐税,这是跟他们最大干系的,王氏贩卖私盐可是最大头,此时自然想冷静也不能冷静了。

王忝是三品司计少卿,他作为王氏家主,也是司计部掌管财政的少卿,站出来是太合情理了。

王忝出列,高声道:“陛下,盐税,乃国之重税,若大肆查动,必使商贾惊,使盐价腾跃,恐伤民生啊,请陛下三思。”他说的委婉,字字都是为百姓着想。

见有人出头,剩下的也不等待。

文旭涧也出列道:“臣启陛下,去岁淮北道水患,盐课暂缺,此乃天时不佑,若严加盘核,恐使州县束手,也伤百姓之财。”

这事确实为真,按他这么说,自己查下去,不就是强人所难恐生民怨吗。

有这两人作榜样,出列的官员越来越多,这一刻,他们倒是放下世家争斗,政敌矛盾,只专心来攻击她这个皇帝,实在是团结。

局面越发混乱,冼行璋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

“停,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她好像根本不在意百官的反应,似查盐一事只是随性而为。

她声音一出,心急的官员也意识自己太冒进了,暂时忍耐住。

靠后队列里的第五明一直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第五钊看过来几眼,自己妹妹就是不抬头。

他忍不住皱眉,不止妹妹,连阿父也是这样,他们在搞什么。

直到女帝开口制止,第五明才终于抬头。

这一抬头,第五钊就知道她早有准备了,她眼睛灼热的,都能把人射穿了,里面全是跃跃欲试,显然只等对方一个点头就要疯狂输出。

果然,女帝扫过来一眼,第五明立马出列,清澈高声启奏。

“禀陛下,臣有奏。”

“准。”

第五明咳咳嗓子,“臣查阅司计盐税账本,淮南道官盐岁报三十万石,然,经实地考察,该地商铺实销五十万石,远超官盐,其中必然有人从中贩卖私盐!臣求陛下严查!”

王忝怒极,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竟然敢如此狂妄,他怒目而视,握着笏板的手青筋暴起。

有一就有二,于听潮也出列,弯腰,“禀陛下,《管子》云‘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今盐税之弊,以致富者连船,贫者无盐!盐价之高,臣次次入军营,亦见官兵少盐,此等行径,伤我国本!臣请求陛下彻查!”

到这会儿,谁还看不出来女帝是什么意思。

不用多说,一会儿的功夫,女帝一派的官员皆数出列请她派人彻查。

王氏一个侍中也是被气急了,跟林侍中当场吵起来,两人快发展到用笏板打架。

这个场面在历史中不少见,朝会就是这样,政敌之间吵上火气,就是会大打出手的,纵观历史,此乃常事。

但在冼行璋面前,这还是第一次,所以直到林春栋衣领快被揪开时,冼行璋才喊停。

她也不想废话,冷肃着脸,“朕只求有过者罚其罪,危害百姓者,无论何时何处,绝不轻饶!至于某些为官不正者如何作想,”她冷声,带着丝嘲讽,“朕意已决,千秋功过,任诸位评说!”

“司理令屠原、司农寻英、令使梅枝昼、林春栋、第五明、第五钊、慎纶……接旨!”

点到名的共十三人,皆出列跪下,“臣接旨!”

“朕派诸位为此次查盐税的监察官,司农为主管,司理令为副管,其余人皆掌三品监察令。自明日起,含都城在内,彻查武陵郡、巴郡、江夏郡三郡私瞒盐税情况,或有借职务之便私收税务者,或有藏盐井贩卖私盐者,一律收押!若是抗旨违逆,可就地斩杀后上报!”

“三郡郡守及各地县令需配合司理监、司行部查税,对监察官全力配合,不得稍误推诿,若有不怠,革职理事!”

“另,北营禁军校尉、西营禁军校尉,皆派选人手辅佐检察官,不可稍慢!拱卫都城事务暂交由东营。”

第五明一腔热血沸起,感觉面颊都在发烫,道不明的冲劲充斥她的四肢,女帝话声一落,她与身旁的人立刻大声接下:“臣第五明/屠原/慎纶……接旨!”

这一幕,深深刺痛王忝的双眼。

女帝心腹专业团队,即将为您查案。虽然团队人还不是很多也不够专业,但是他们一定会加油干的

感谢您为此章停留,祝您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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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查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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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江山,朕来修!
连载中成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