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李习书说’，明明是你去故意招惹我师傅，她烦不胜烦之下才告诉你！”
连涟抬头极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就说我这个当姐姐的说的对不对吧？”连雨含笑，拍拍连涟扑腾双脚示意她老实点。
连涟不吭声了。
李道全半昏不昏，气若游丝。
“还叫上师傅了，唉……”连雨很是忧伤。
“我给你喂了一个多月剑招，你可都没管我叫声‘师傅’，真真是……”
连雨摇头叹气，一副“吾妹叛逆伤透我心”的可怜姐姐模样。
连涟冷哼一声：“你天天给我俩打个半死，边笑边拿剑追着我们跑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现在做这副嘴脸，啧啧啧……”
连涟也是摇头叹气。
“就是就是！”
李道全半昏之中抽空附和了连涟几句，很是赞同连涟所说。
连雨作势要将两人往山下丢：“这山路难走，待会不小心脚滑了可不要怪我。”
连涟告饶，李道全配合的叫了三声，连雨这才满意，颠了颠手上两人。
“想来是青霄伙食太好，这一月来你们两个我是越背越重……”
“是道全吃胖啦！”
连涟不假思索，把黑锅盖在李道全身上。
李道全不服：“每次午膳后的点心都是你吃的，要胖也是你胖！”
“你胖！”
“你胖！”
两人你来我往斗着嘴，连雨忍不住笑。
她摇摇头，到底是稚子心性，只盼着这两人今后能永远这般，长长久久。
如往常一样，连雨将两人送到淮竹居后传人送饭，自己匆匆便去处理门派内务。
换好衣衫，连涟坐在李道全身边和她一起啃果子。
目送着连雨离去身影，连涟忍不住感慨。
“大姐姐还真是忙碌。”
李道全点头。
“据说她晚上要忙到亥时才睡觉呢！睡不了多久又要起早比我们先到试剑台……”
李道全点点头。
“你说她究竟是什么时辰到的试剑台？我上次特意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就想比你们两个先到，结果到那发现大姐姐正在练剑！”
李道全嘴里的糕点被抢了，她点不了头了。
对着连涟危险目光，她咽下口中糕点，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至连涟面前，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膳堂这几天的糕点是越做越好吃了，不信你尝尝看？”
连涟轻哼一声，“我当然知道！因为现在已经有别的门派来人啦，母亲肯定会让她们好好准备待客的。”
“原来如此。”李道全恍然大悟。
也不怪她今日才察觉，实在是往常只试剑台、淮竹居、李习书三头跑，去试剑台时时辰太早，碰不见人。
去李习书那又正是午休刚过，众人疲散时。
淮竹居就更不用说了，整个青霄除了连涟在的桃华院，再寻不出第二处比这更清幽之地。
李道全来了兴趣，两人就着茶水糕点，在珠帘窗前摆了套桌榻。
往前不远是萧萧竹林，此刻林静风平，离午后念书还有段时间，正是闲暇漫谈的好时候。
“你说这次门派大比，我们这一辈会是谁拔得头筹？”
连涟托腮想了想：“首先排除药王谷那些人。”
李道全深以为然。
不是她们歧视药王谷弟子，而是她们一直以来给人的刻板印象，就是一群活菩萨，平日里不是钻研医术就是外出义诊。
是以江湖人对她们尊重归尊重，但对于她们的战斗力，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每次比试都只是来走个过场。
“然后排除金玉门。”
“为什么？”李道全不解：“金玉门不是大门派吗？”
跟着李弱竹念书时，对方不止给她们讲死书，有关江湖历代的风云人物，以及武林门派也会讲解一二。
其中金玉门便位列武林三教九流里前三，不仅人才辈出，而且富甲天下。
金玉门不是最强盛的门派，但一定是最有钱的。
这是武林共识。
“那是从前啦！”
连涟美美咬下一口糕点，托着脸蛋。
“自从多年前魔教入侵，武林正道元气大伤。不止是青霄死伤无数，金玉门门主与其夫人均已亡故，门中高手牺牲大半，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金千蕊撑场面。”
“而且，”连涟看李道全一眼，喝了口茶水才继续开口。
“她从前中你母亲之毒内力有损，如今旧伤未愈，金玉门在江湖地位早已不复从前了。”
“怎么还有我阿母的事情？”
李道全不解。
“我是听三姐姐和四姐姐说的，她们两个常常外出历练，道听途说了不少江湖秘辛，我只是说给你听，也不一定为真。”
三姐四姐？那就是连风连雪那对孪生姐妹，没想到这两人还挺八卦。
李道全作洗耳恭听状。
连涟很满意她的态度，清清嗓子：“你听好了！”
“江湖传闻，金玉门门主与其夫人早年收养了一孤女，取名为金半夏。金千蕊与金半夏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早已情根深种私定终身。”
“——但是！”
“但是什么？”
李道全很配合给连涟捧哏。
“但是就在两人确定心意不久后，金玉门门主体内毒素复发，她是在抵抗魔教入侵时中的钩吻之毒……为了救自己的养母，金半夏前往药王谷求孙神医出手，但是！”
“但是什么？”
这是一道陌生女音，但两人一听一说都有点太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多了个陌生少女。
连涟继续往下说：“但是她运气不好，那时孙神医早已过世，又恰逢她关门弟子陈秀大闹药王谷，打伤了无数谷中人，金半夏便是那时候不幸中了陈秀投掷之毒。”
“心上人中毒危在旦夕，金千蕊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她派人去全武林通缉陈秀，要陈秀交出解药，最后终于在潇湘一带寻到了陈秀踪迹！”
“然后！”
连涟喝口茶润润嗓子。
“金千蕊带人去潇湘拦截陈秀的时候，对方不知道修了什么武功，已经接近走火入魔，金千蕊非但没有从陈秀那拿到解药，自己反而还中毒受了内伤，至今未愈。”
后面发生的事情，李道全差不多已知晓了。
阿娘病故，阿母失踪，三年后青姨寻来，同时还有闻讯而动的金千蕊再次带人过来。
她只想不通一件事，这桩江湖传闻里青姨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那为什么当初金千蕊带人来时瞧着分明与青姨有深仇大恨一般？
难道是捉不到罪魁祸首，反而迁怒她小姨子？
李道全想不通。
连涟最后总结：“所以我才说金玉门在江湖地位早已不同于往，在走下坡路啦！”
“你放屁！”
中气十足一声喊，两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坐在她们旁边的少女。
一身标志性的金玉门服饰，白金衣裙满身金玉叮当，一头金钗挽发富贵逼人，就连此刻伸手指向她们两人的雪白皓腕上，都挂着几串摇晃手镯。
当然，也是纯金的。
也亏得这少女气质不凡容貌娇美才压得住这通身富贵，叫那人间俗物都只沦为她一人陪衬。
如清辉托满月。
“你放屁！！”
就是说话不怎么文雅，不过好在通俗易懂，任何一个人来了都能瞧出她此刻怒火。
金玉门少女指着说话连涟又重复了一遍，头上珍珠流苏乱晃，脸颊染上一片红晕，却不是因为害羞。
两人对视一眼，内心想法出奇一致。
——完喽，说人门派坏话被当场逮住了。
——现在怎么办？
连涟朝李道全眨眨眼，使了个眼神。
李道全试探性压下金玉门少女指向连涟的手指：“有话好好说嘛……”
少女撇开李道全手，继续用食指指着连涟。
“你，就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敢非议我姑姑！”
“什么心上人什么下坡路——速速报上名来！我一定要叫姑姑好好惩治你们！”
李道全好像知道这姑娘是谁了。
连涟也知道了。
一口一个姑姑，能叫金千蕊姑姑的，金玉门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金玉门少主，金有仪。
怪道李道全总觉得这人有几分似曾相识，但一时总想不起来从前在哪见过。
现在倒是想起来了，金有仪质问连涟，李道全在一旁相护连涟，只缺个来拉架的冷静小跟班。
一切就和三人初识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少主！”
“小姐！”
竹林侧道远远跑来两人，一前一后呼唤着金有仪姓名。
冷哼一声，金有仪头也不回，只高喊一声：“我在这！”
金明带着金乐匆匆赶来，瞧见三人对峙的模样愣了一刹，很快反应过来凑到金有仪耳边：“少主，尊长正寻你呢！”
金有仪皱眉：“姑姑不是与青霄掌门有要事相商？好端端的寻我过去做甚？”
她偏头指着李道全与连涟：“我刚刚逮住了两个宵小之徒，居然敢在背后说我们金玉门坏话！”
李道全摸摸鼻子，与连涟面面相觑。
虽然金玉门衰落确实是事实，但是很多事情却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连涟也没料到金有仪会误打误撞走到淮竹居来，还听到了她与李道全两人讨论的八卦。
现下倒是尴尬了。
不管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总归是两人背后议论旁人门派理亏，李道全不好意思起来，与连涟一同朝金有仪拱手，歉意道：
“此事是道全/连涟不对，不该背后谈论别家门派是非，所说之言多有偏颇，还望金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两人如此迅速道歉，金有仪倒是愣住了。
“嗯……”她迟疑收回手，面色渐缓，怒意已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