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靠近

周末,段宴又被例行安排去段伟雄的爸妈那里看望。

在家或者要去看望这两个老人时,段宴就会把手串拿下来收好,他不想被他们猜疑手串的来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以前一直觉得安排探望老人还算尊老吧,但是后来仔细一想可能也是老人想要绑住他的方法。

段家两个老人住在另外一个街道,每次都是段宴一个人搭公交过去,两个老人会安排他去做午饭,然后问他学校的事情,交友如何,段宴以前都答得很老实,现在可说不准了。

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段宴不撒谎,但是撒谎时绝不露馅,毕竟审了那么多犯人,除非是专业的过来看他,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敷衍。

段家两个老人住在老小区的二楼,客厅还算敞亮,卧室和洗手间却是常年昏暗,厨房也是狭小逼仄。

他一到两个老人就开始说这里痛那么痒,衣服没戏,地没拖,饭没煮……

段宴沉默地接受他们的安排,地拖了一半,一阵喧哗从楼道传来,余婉静一家也来了。

余婉静的母亲目前就是段宴的姑姑,段伟雄的妹妹,段洁倩。

段洁倩拎着一箱牛奶走进来,看见段宴在拖地,立马夸张地说:“哎呀哎呀,真是孝顺啊。”

余婉静和她弟弟余先靖跟在段洁倩的后面,余婉静的表情一言难尽,看了她妈妈一眼就过去和段宴帮忙,余先靖见姐姐上去帮忙也跟上去。

三个小辈一个拖地,一个洗碗,一个洗衣服。

段爷爷叫住余先靖:“靖靖,过来外公这里,外公这有曲奇饼干,碗让你姐洗。”

余先靖手里拿着洗碗布,回头看见那一盒曲奇饼立刻摇头:“不要了,太甜了!”

余婉静在洗手间里洗衣服,白眼翻起,靖靖靖靖,叫她就婉婉,死老头,她也可以是进进好吧?

余婉静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是“晚”,比她晚出生的弟弟却是“先”,段洁倩说做姐姐的不要挡了弟弟的道。

余婉静在心里骂了一大段含爹量极高的话,段宴拎着水桶进来倒水,正好看她泄愤般揉搓衣服,知道余婉静在想些什么。

他刚被段伟雄带回家时是跟着段伟雄夫妻俩一起住的,后来段家这两个老人找了一个听说很厉害的先生说,段伟雄命里只有一个孩子,而如果段宴还跟着他们住,他们真正的孩子就会来不了。

当时段家这两个老人还不死心,段伟雄只是弱精,但又不是没有,说不定还能生一个呢?

于是就把段宴送到段洁倩家住,段洁倩自己就要照顾两个孩子,而且婆家也不喜欢她一直帮衬段伟雄,所以很是不悦。

段洁倩敢怒不敢言,所以对段宴并不上心,经常苛待他。

段宴从小就没被当家里人对待过,在段洁倩这里是,在段伟雄家里也是,像个有家但实际没家的流浪儿。

他以前住在段洁倩那里时,余婉静还是个很跋扈的小女孩,她学着段洁倩的模样贬责段宴:“你以后就是个白眼狼”“你爸妈都不要你,你什么都不是”“等舅妈生了小弟弟就不要你了”“我们家也不要你的”……

后来余先靖一天天长大,余婉静被要求晚读书三年,安排跟余先靖一个年级一个班,好照顾弟弟。

余婉静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隔壁邻居的女孩都要上学了她却不能去,还要天天跟着余先靖后面捡奥特曼玩具,她就气得嗷嗷大哭。

然后被段洁倩打,被她爸余志国罚跪,她被罚跪时段宴已经准备入学了,她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天天看不起的人比她强多了,虽然段宴也因为段家不上心被耽误了,晚入学一年。

余婉静还耻笑过段宴,别人都去读书了,就他没书读,以后去做乞丐咯!

可是妈妈和舅舅老想丢掉这个没人要的小孩,他已经有书包了!因为外公说男人不识字找不到工作养不了家,但是女人找到好老公就行了,识不识字无所谓!

可是不识字不是只能做乞丐吗?!

她就像被上天赐予了反骨仔基因那样,跪着跪着跑到邻居家抓住炫耀新书包的女孩大叫:“我要换爸爸妈妈!”

“那个爸爸妈妈不让我读书!”

“我要读书!”

段洁倩气死了,把她拎回来:“老娘什么时候不让你读书了?!晚读几年又不会死!”

邻居赶紧把门关了,可不敢多说几句,段洁倩那个性格整栋楼都知道,真是惹不起。

还好那段时间查义务教育比较严,查到了余家有适龄儿童还未入学,校长、社区轮番来劝,那段时间段宴一回家就会看到有人待在客厅给段洁倩讲政策,软硬兼施,半个月后余婉静终于哭哭啼啼入学了。

余婉静那时候好像隐约了知道一点是非,对段宴也不再大小声呵斥,而是悄悄跟在他身后,小声地叫他哥哥,又让出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抢过来的糖果。

她可能觉得有些抱歉吧,当时不该觉得自己父母一定是对的,跟着他们恶毒的咒骂段宴。

原来父母不一定是好父母,甚至不一定是好人啊。

段宴那时候并不觉得余婉静做错什么,他也觉得如果段伟雄和连春英真有了孩子,他估计就要被送走了,可能在哪个街角断手断脚地乞讨,也可能要去捡垃圾。

直到段伟雄和连春英努力一番后还是没有孩子,来把段宴领回去,他在余家的寄住生活这才结束。

中午的饭段洁倩也有帮忙,她本来就是过来探望父母的。

她和大多数妇女一样也有婆媳关系这个难题,所以时不时就要回来找自己母亲诉说,段老婆婆会劝她几句,然后说起自己以前的不容易。

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情绪价值可以汲取。

吃饭时段洁倩就老是时不时看段宴,还有意问他:“怎么想到去剪头发了?”

段宴低着头回答:“长长了,就去剪了。”

余婉静在旁边“噗呲”笑出来。

段洁倩在桌下抬脚去踢余婉静,余婉静赶紧躲开。

吃过饭余婉静就使唤余先靖去给她装汤,段老爷爷不满:“舀个汤还要你弟去,等以后嫁出去了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命,不被婆家骂死你。”

余先靖倒是不在意,本来他就坐在靠近厨房推拉门的一边,帮忙也是应该的。

拿过碗就要起身,段洁倩却说让段宴去给余婉静舀汤:“帮你妹妹又不是帮谁,以前你在姑姑家住那么久可不能忘了吧?”

段宴这才抬眼,转头看余婉静:“你怎么想?”

余婉静瞪大眼睛:“想什么想?”然后立马起身朝余先靖大叫:“大王!小的不长眼,不劳您咧!哎呀,我滴千金大小姐咧,您可快把碗放下吧!”

余先靖脸红:“我才不是大小姐!我来装我来装!外公!妈!你们少说两句吧!”

段老奶奶瞪了段洁倩一眼:“你话那么多做什么!”

被余婉静和段宴一搅和,段洁倩心里可不好受,亲生的女儿是个反骨的,养大的侄子是个白眼狼!

厨房里,段宴和余婉静一个洗碗一个擦碗,余先靖想要进来帮忙,被余婉静拒绝:“大小姐,你还是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说完还把推拉门关了!

余先靖才上初一,从小性格就比较柔软,段洁倩又为人霸道,男孩子玩闹起来总有磕碰,段洁倩一点都接受不了,又是闹又是吵,搞得小区的人都口口相传:“别和那个小孩玩,小心赔钱赔到裤穿窿。”

于是余先靖没去上学前玩伴只有余婉静和段宴,上学后又因为性子安静交不到什么好友,只好又粘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上初中了,小学只剩下他自己了,他就只和一两个同桌玩。

所以他对余婉静天生有一种“奴性”,现在被余婉静隔除在外只会伤心的坐在饭厅发呆。

余婉静透过玻璃窗暗骂:“有时真不知道他被我妈养得霸道些好还是这样软弱无能好。”

段宴回头看他一眼,他倒是知道余先靖长大后性格虽然还是安静,但是因为一直跟着姐姐长大,所以没长歪。

好像他自己也发现自己的性格缺陷,非常崇拜入警的段宴,还要伺候好余婉静,好拜托她带他去见段宴,跟追星族一样两眼发光看段宴,然后在大学期间他就自己入了伍。

段洁倩知道后立刻晕倒,生怕余先靖在外风吹日晒,遭遇不测,老余家就绝后了!

段宴想起一句话,团结一切有利力量,胜利一定在前方。

于是开门:“先靖,进来帮忙消毒碗筷。”

余先靖“啊”了一声,立马又屁颠屁颠凑过去帮忙了,余婉静咬牙切齿:“大小姐还会消毒啊,真了不起啊,我还以为你要待嫁闺房,脚不沾地呢,等讨到老婆了就让老婆背你!”

余先靖着急解释:“我才不是大小姐!我、我、我老厉害了!”

余婉静擦碗敷衍:“嗯嗯嗯嗯,厉害了大小姐。”

段宴服了余婉静那张嘴,真是从段洁倩那里继承来的剧毒武器。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段宴拉过余婉静,小声提醒:“你妈的命根子是你弟,你拿捏你弟,不就拿捏你妈了。”

余婉静抬眼看段宴,然后转转眼,坏笑:“行啊哥,我妈折腾我,我就折腾我弟!”

段宴手指放嘴边:“注意分寸,适当怀柔,还要时刻留意是否有叛变。”

他对于利益既得者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等余先靖把碗筷都放进消毒柜就被叫去陪老人聊天了,段宴和余婉静坐在饭厅相顾无言。

但是余婉静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段宴就静静看着她,果然余婉静还是没忍住,伸长脖子,上半身靠在桌前问他:“哥,你和林蔓寻怎样?能让我……也靠近一下她吗?”

段宴:?

“你什么意思?”段宴战术性后仰,防备性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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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狗都不干?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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