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林蔓寻收拾课本,将今晚要完成的课业装进书包,抬眼看到段宴走过来向她道别。
“我要去操场。”段宴莫名其妙对她说。
林蔓寻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哦,我回去了。”
随后他就大步往外走,背影略显尴尬,
等林蔓寻走到校道时,听到铁网内的篮球场呼唤声,还是转头留意了一下,正好是段宴捡起球往前面正聚在一起打球的几个同学之间抛。
可能是刚在操场跑了步或者也是打了球,段宴的外套被脱下挎在臂弯间,书包单肩背着,随着他的动作,手腕上的手串前后滑动。
学校除了特定检查之外并不会时刻关注学生戴首饰的情况,而且段宴这个看上去就跟长辈给晚辈戴着保佑的,不是装饰用的,所以科任老师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同学确实很少会在手腕戴佛珠的。
“我们正好缺一个人,你要一起来吗?”一个男同学接过球问段宴。
林蔓寻印象中的段宴内敛,不善交际,在教室毫无存在感,但是面前的段宴虽然还是安静,却不再畏缩不前。
“可以啊。”段宴把背包外套和他们的一并放在一旁,手腕上的佛珠也取下放进背包里,再三确定拉好链子了才离开。
“那真不是他乱戴的,你看他明明就很在意,也没人逼他戴。”
林蔓寻听到站在一旁的两个女同学讨论段宴手上的佛珠究竟为何而带。
然后她才知道原来有些同学恋爱了,女同学如果长发,会把自己的线圈给男同学戴在手腕上。
“不会有女孩子让男朋友戴佛珠的吧!”
“应该不会吧,但他这样……该不会……是个和尚吧?”
林蔓寻听了一耳朵:?
她不是很理解,再看时段宴已经和他们打得火热了,虽然看不懂,但是从他们的欢呼中可以看出段宴的加入让他们很振奋,和他打球是开心的。
她没有停留太久,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等球赛结束,段宴接过同伴递来的矿泉水,相互击掌,然后互相介绍,知道段宴的班级后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眼里有话语。
“之前都不知道你打球这么好,以后常来啊,我们一三五都在这里。”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不流行,大多数高中生都没有手机,要见面只能提前约好,如果临时有变再找个人互相告知。
段宴到操场来也是为了锻炼,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体能糟糕,现在回来了发现真是不堪入目,自然不能忍受,原本是打算像学校开始体能训练后那样,每天围着操场跑几圈然后自己运动的,现在有同伴一起打球,仿佛又回到警校时的日子,他自然愿意。
约定好时间后便要走了,几个人走在校道上趁没分开走,一个男同学在另外几个男同学怂恿时摸摸鼻子,问段宴:“你,你和林蔓寻一个班吧?”
段宴刚把手腕擦干戴好手串,听到问题后立马看向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的,全校几个男的不知道她,这不是羡慕你嘛。”男同学笑着挠头。
段宴又垂眸摸自己的手串,以前他不社交,天天一个人在课室枯坐或者写题,只知道林蔓寻很受欢迎,而她本人在班里却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孤僻,导致他对这种受欢迎程度的理解有误差。
这会儿他才对这个程度有了真切的理解和感受。
段宴看他们几个嘻嘻哈哈,有意无意的想通过他了解林蔓寻,他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复杂。
“我和她不熟。”最终他生硬地表示。
但他们几个反而表示理解,因为林蔓寻太有距离感了,她不愿意与任何人深交,段宴也不是特殊的存在,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于是在校门口分开时大家都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段宴话变得更少了,好在男同学门都不太敏感,没发现他的异样。
段宴回到家,连春英正在厨房忙碌,他进入房间摘下手串,心情有点郁闷,什么叫不熟,他和她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初中开始就是一个学校,高中还是同班同学。
但是他沮丧地发现,由于自己从前的性格缺陷,和她交流似乎真的没有很多,说是不熟也对。
晚上林蔓寻准备睡觉时听到施琴回来的关门声,与此同时也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应该时在接电话。
“不行,她去了谁给我做饭送饭?”
“你这么喜欢就让她叫你妈行了,反正你也不嫌倒霉。”
……
林蔓寻坐在床上仔细倾听,猜测应该是小姨施虹打电话过来,她这时候才会心跳加速一小会儿。
房门被打开,她立刻抓紧被子坐在床上警惕地看着房门。
施琴一开门就看到林蔓寻警惕的双眼,不甚在意地走进来:“你小姨叫你这周周末去她那里住两天。”
说完就用力关上了门,林蔓寻松懈下来,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对要到小姨家居住充满期待。
在她刚出生时,爷爷就因为她是个女孩要把她扔掉,是外婆把她带走喂养取名,等外婆走了小姨施虹便代替了外婆的位置,后来施琴为了讨要抚养费便把林蔓寻带回身边抚养,可是林蔓寻的父亲直接不承认有过一个女儿,彼时他已经和第三者结婚,并生下一个儿子。
施琴不能接受这个局面,却把怨气发泄到林蔓寻身上,施虹知道后又把她护起来,她想带走林蔓寻,但是她自己也有家庭,那时候她的孩子也很小,需要照顾,而施琴也不同意。
施琴认为自己已经不能生育,如果施虹抱走林蔓寻那她就没人养老了,虽然是个赔钱货但至少还是自己的孩子,总比没有强。
因此施虹只能时不时来探望林蔓寻,或者经过施琴同意后带林蔓寻到她家住几天。
尽管那几天施琴会出尔反尔,不断打电话辱骂施虹,认为施虹是想抢走自己的孩子,让她老无所依。
她还会在电话那边骂林蔓寻,如果她离家前忘记洗碗或者收拾衣服,她会要求林蔓寻赶回来处理完再走,施虹不同意,但是林蔓寻那时候年纪也小,怕施琴真的到施虹家闹,便只能赶回去,有时候她回来了她就不让林蔓寻走了。
所以后来林蔓寻离家前都会很仔细检查家里有没有遗漏没完成的事。
至于送饭,施虹会自己做多一份带去服贸中心给施琴,不会让林蔓寻去送。
因为周末可以去小姨家住,林蔓寻心情难得的喜悦,周五一整天她都带着期待度过。
恰好周五放学时间比较早,她想在学校写多点作业,这样在小姨家就不用赶课业了,可以暂时无忧无虑地和小姨去逛超市,看表哥打游戏。
而段宴也有这种想法,他是因为周末被要求去看望段家两个老人,他目前的爷爷奶奶,但他并不期待,想着的是把任务完成多一些周末时间就不用那么赶。
前几天因为“不熟”而沮丧的他早上告诉同学,今天放学有点事不去打球,正好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也不去,于是就取消了打球的活动。
林蔓寻旁边座位的同学已经回家了,班里的人也陆续离开,他收拾书包走过去问林蔓寻:“我可以坐这里吗?”
林蔓寻心情好,抬头时漂亮的双眼有着不一样的神采,段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样琉璃般的神采攥住了,心跳停止了好几秒,脑部因为缺氧而有些晕眩。
“嗯……我,我是想不会的题,方便问你。”段宴脸庞微热,侧过头不再直视她。
林蔓寻爽快应了:“可以。”
段宴刚坐下就看到门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江淮生在余婉静旁边偷偷看进来,余婉静则瞪大眼睛,然后两只手指摆动,做出小腿走路的动作。
段宴赶紧挥手让他们走,可能心思不纯,看到他们两个有点心虚。
余婉静狡黠一笑,段宴更心虚了,好在他们很快就先走了。
林蔓寻一直在写题也没发现段宴的动作,有惊无险,段宴赶紧拿出练习册写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段宴还在左右手摆弄写物理题。
“我先走了。”林蔓寻提醒。
段宴转头,愣了一下,立马说:“我也走了。”
于是两个人收拾好背包走出课室,由于他们是最后离开课室的人,所以还要锁门,段宴弯腰查看门锁没问题后就起身和林蔓寻离开了。
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再过段时间端午节也要到了,段宴现在已经不怎么穿外套,两个人走在校道上林蔓寻再一次看到段宴手上的珠子。
他的皮肤非常白皙,手腕瘦削但看上去有力量,佛珠戴在他的手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禁欲感。
林蔓寻又看他的侧脸,再看他的手腕,在即将走出学校时她问他:“你手上的珠子是什么做的?”
段宴心跳加速,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他带着手串回来这里就已是诡异,多一个人回来那他就要向爱因斯坦打报告了,这时空隧道未免太宽。
“是沉香。”段宴考虑很久,想到这个手串毕竟是未来的林蔓寻给的,原本就该是她的,而且手串给了他后不久她就离开人世,他觉得还是不能骗她。
林蔓寻怔愣几秒,沉香?
段宴看她脚步变慢,有些不安:“怎么了?”
林蔓寻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说完就像往常一样往市场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