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这个地方我要建研究室。”
钉崎野蔷薇观察桌面上大富翁的图纸，抽出一张停留卡，投了投骰子，笑道：“这一排都是我的地盘。”
“啊！我等会儿就会路过这个地方！”虎杖悠仁忧心忡忡。
伏黑惠观察窗外的蓝天，他们来这里之前已经将近黄昏，但这里的空间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原本在沙滩上玩闹的特级咒灵离开了领域。
淀月投了一下骰子，操纵着小人在地图上行走，走到一半它触手一顿。
三人立刻朝它看去，原本放松的氛围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淀月在白板上慢慢写道：“完了，他们短时间不会过来了。”
三人沉默一瞬，顿时了然。
淀月继续写道：“要去吃饭吗？”
还未等三人回答，淀月迅速打开一旁的盒子，“这里有露天烤架，大海里的海鲜可以随便吃。”
虎杖悠仁上前帮忙，“哇，好大的烤架，还有调料，这边还有新鲜的蔬菜！”
淀月又抄起门口的渔网和水桶，“还可以捕鱼！！！”
三个感叹号被它用双色笔画得又粗又大。
“我也要捕鱼！”虎杖悠仁激动地举起手，和淀月的触手一起打拍子。
钉崎有些看不过去，“我说你也太——”
淀月默默写字，“这个领域里还有很多扇贝、鲍鱼。”
钉崎立马抄起渔网望向大海，“我已经准备好了。”
伏黑惠眼角抽搐，正要喊住奔向海滩的两人，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没事的，漏瑚他们不会过来，领域里只剩下在深海处睡觉的陀艮，它是一只胎儿咒灵，目前没有吃过任何人类。”
伏黑惠诧异看去，淀月正在手机上打字，再次按了一下电子音。
“请你放心，津美纪的事需要到深夜才能明白情况，在此之前就放松放松吧。”
“那真人他们……”
“哈哈，指望他们还不如相信五条悟能戒糖一天。”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嘲讽力拉满。
伏黑惠眉头微蹙，欲言又止，最后缓缓闭上嘴，拿起水桶走向在海滩游玩的两位同伴。
淀月改变形体大小，它慢悠悠地转向另一间被咒力包裹的木屋，而后无奈地摇摇头。
204
吉野顺平躺在床上，真人正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他们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湿热的水汽。
接受记忆的过程让他们的灵魂都有些许疲倦，他们切换成咒灵状态养精蓄锐。
真人侧过身抱住吉野顺平，“好累，在这里睡一觉吧。”
吉野顺平抚上真人的手，“你带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你。”
真人眨眨眼，故意问：“你不想一起出去吗？”
吉野顺平隆起被子，背对着真人，“你去吧，这是你想要查的事。”
真人盯着少年的后脑勺，收敛面上的笑意，“顺平，我现在才意识到，你真是倔得可怕。”
吉野顺平敷衍地应了一声。
“不仅倔还总喜欢逃避。”
“……嗯。”
“还喜欢闹别扭。”
“……嗯嗯。”
“胆小鬼。”
“……”
吉野顺平懒得搭理对方，真人的声音依依不饶地发出的振动打在他的背上。
“顺平，你喜欢的那个我根本就不存在吧。”
吉野顺平眸光微颤，闭上了眼。
面前的灵魂有一瞬的摇曳，真人勾起嘴角，“果然是这样啊，捏造一个不存在的喜欢对象，让我吃醋，看我为此耍得团团转，为此痛苦……”
吉野顺平冷笑着，毫无感情地说：“啊，真聪明啊，真人先生。”
“聪明的不是我。”真人嘴角下撇，“是因为那二十几年的人类记忆影响，我更加清楚地了解人性。”
“照你的意思来说，那些都是你，你没理由对你自己的聪明感到不甘心吧。”吉野顺平转过身，他没有去看真人，而是盯着天花板刺眼的灯，“淀月可是一直记着和你的约定。”
“你刚刚不是说过的吗，记忆会影响人。”真人凑上前，戳了戳吉野顺平的脸，“不同的经历促使血肉分泌相应的激素，再作用到灵魂上延伸出不同的感受，会影响灵魂对外界的判断，也就导致不同时期的我对一件事物的看法完全不同。”
“不愧是真人先生，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你。”
话音落下，吉野顺平涌出冗长的疲倦。
繁杂的记忆从脑海中迸发而出，过多的记忆他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记忆落入海中，一切又归于平静，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能够听见的唯有他自己留下的叹息。
屋内静得可怕，咒力封闭的门窗透不进一丝风。
真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嘴唇翕合。
“顺平，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呢？”真人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思，“你给我那些记忆中，越是到后面，你就越回避查找契约术式的事，为了不立刻死去，就想拉着我下水。说你堕落你也不是，你就是纯粹地停止住了脚步。”
“明白人性是什么的你，没必要问我这种问题吧。”
真人对少年的回避感到不悦，他微蹙眉头，捏了捏吉野顺平的脸，“单用人性可没办法看透你，毕竟你有一半是咒灵。”
吉野顺平猛然睁开眼，他身体没有动，只是把眼珠子转向真人，“我是人类。”
“人类的定义还需斟酌，某种意义上你已经不算是人类了。”真人又补上一句，“当然，我也不算是咒灵。”
“那我们算什么？”
“算是新人类。”真人平静地说。
吉野顺平大脑空白了一瞬，他盯着真人，笃定道：“你是咒灵，我是人类。”
“不。”真人笑了笑，捻起少年的碎发，“照你这么说，活了千年靠大脑占据他人身体的羂索，和在虎杖悠仁体内醒来的宿傩都是人类。”
吉野顺平沉下眼，墨黑的瞳孔凝视真人，忽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是那二十几年人类生活影响了你吗？你竟然会得出这种可笑的结论。”
真人眨眨眼，“顺平，明明你也看见我那些研究记录，不赞同我的看法不赞同就好了，没必要装傻充愣。”
吉野顺平幽幽地看着真人。
真人舔了舔嘴唇，“你在恨我。”
话音刚落，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少年的咒力侵入灵魂。
“顺平之所以一直希望我痛苦，是因为恨意特别好吃吧。”
吉野顺平深吸一口气，他一个翻身，跨坐在真人身上，掐着对方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恨？你的恨太廉价了。”
“我的恨值不值钱，还不是取决于你给我什么样的记忆。”真人任由少年掐着，他品尝对方恨意，心情慢慢变好，“我一直以为你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痛苦，让我恨你，但我一直都搞错了。”
吉野顺平睁大眼。
“你只是希望我像那七百多年的真人一样，陪着你消耗那无意义的时间。”真人目光一凛，“你所追求的是那一成不变、无意义的与我度过的时间。”
吉野顺平浑身发颤。
他想要反驳，可对上那双清透的异色瞳，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你太喜欢我，也太恨我了。”真人喉间溢出一丝笑意，“也无法离开我。”
真人许久没有这般快乐，少年吃瘪的模样他乐在其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自己那么喜欢挑衅吉野顺平了。
他等着少年的爆发，期待少年的恨意，更想听少年痛苦的呜咽。
只是等待了几秒，少年的灵魂竟安静了下来。
真人抬眸，白色的灯光打在吉野顺平身上，背光的脸庞像是拢上了黑雾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眸光往下移了几毫米。
下一秒，少年的脸压了过来，乌黑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真人微动的神情。
真人瞬间紧绷神经，理智告诉他这次不是恨意而是杀意，但灵魂却没有备战的意思，甚至溢出莫名其妙的欢愉，他感到几分懊恼，又捕捉到诡异的慌张。
慌张？
他竟然在慌张？
“真人先生。”
吉野顺平轻轻吐息着，他不知不觉变回人类状态，呼出的热气打在真人的脸侧。
“你才是……无法离开我吧。”
真人惊愕地睁大眼。
“呵呵呵……”吉野顺平笑得扭曲，“可怜的真人先生，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啊。”
真人盯着对方。
吉野顺平给出贴心的提示，“灵魂不会骗人，你清楚最该做什么事。”
真人犹如醍醐灌顶。
一直以来……
自从遇见吉野顺平之后，他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就是他太过于在意吉野顺平了，在意到不遵守与漏瑚的约定，在意到不想继续杀人，在意到只想与对方亲近。
直到刚才，他还在想方设法地劝说吉野顺平去解开契约术式，去调查那些事。
可这些事，没有吉野顺平在也能行动。
明明他死了吉野顺平也会死，为此着急应该是对方，可他却做什么都想带着这位毫无干劲的少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真人搜刮着与少年的记忆，除去那近似乎暴力的亲热记忆，剩下的零碎记忆中，他永远都在想着吉野顺平。
就连变成人类的二十几年中，他也忘不了相处不到十天的少年。
这不正常。
这十分不明显。
这么明显的异常，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还把那份在意理解成了观察少年的乐趣，乐此不疲贴在少年身边，忘记自己的立场，没有任何收获，一直和对方纠缠着浪费时间。
这也太可笑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离不开吉野顺平，又渴望与吉野顺平亲昵接触，甚至无法接受吉野顺平的身边站着其他人？
“可笑……太可笑了……”吉野顺平发出畅快的笑声，“淀月会告知你想知道的全部信息，会和五条悟交涉帮你打点一切，我的存在无法给你提供更加高效的线索，甚至一直在拖累你，可你还是需要我。”
“……”
“可怜的真人啊。”
吉野顺平俯身，亲吻着真人冰冷的面容，额头、眼角、疤痕、鼻尖……最后咬了一下柔软的唇瓣。
“你已经离不开我了，真人先——咳——”
少年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便咳出了鲜血。
真人刺穿吉野顺平的心口，鲜血溅了他整张脸，他狰狞地笑着，直接挖出少年正在跳动的心脏，黏腻的血块落在衣服上，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看吧……我才不会离不开你。”
他直接捏碎心脏，舔去落在嘴角的血痕。
吉野顺平面色煞白，倒下的瞬间被真人推开，他躺在满是血泊的床铺上，却从唇齿间发出一丝刺耳的笑。
真人怒道：“笑什么？”
“七次诅咒已经完成了……”吉野顺平瞳孔涣散，声音沙哑，“我们经历过许多‘第七次’……你永远也……离不开我……”
少年渐渐没了体温。
遍布四周的咒力缓缓脱落。
七次……
真人反复咀嚼对方的话语，想到什么后他瞳孔骤缩。
海风灌进屋内，刺鼻的血腥味四散开来，少年灵魂的最后一抹微光熄灭，屋内只剩下一个单薄的灵魂不断晃动。
真人盯着屋外的大海蓝天，眼底泛起一层冷意。
“风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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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八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