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血是什么味道的？”
真人躺在树杈上，望着坐在河边的花御和漏瑚，远处茂密的树林与蓝天相接，时不时有被惊起的鸟群。
“血？”漏瑚坐在河边，笑道：“人类的血吗？是难闻的味道。”
“血对植物来说就只是一种养料而已。”花御抬头望着真人，“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嗯……”真人歪歪头，“那我换一个问法吧，你们觉得什么最苦？我是指味道。”
“苦？”漏瑚嗤笑一声，“真人，你问关于人类的问题可真让我心烦，这与你变强有关吗？”
花御则是耐心许多，“如果你是指人类角度的苦的话，那么这只是植物为了不让人类和动物吃而分泌的一种物质。”
“像是防御机制吗？”真人问。
花御点点头。
真人咬了咬唇角，若有所思。
远处盘旋的鸟群发出鸣叫，风荡起河面的波澜。高大的树群晃动，几颗高树倒在地上扬起尘土，堤坝上的桥断裂，水流倾泻而出。
真人站在高处望着与机械丸战斗的漏瑚，水面上浮现起白色水蒸气，吹来的风带着热度，“漏瑚可真是激动，如果不小心烧到树林的话，会被花御骂的。”
“他刚刚恢复身体，难免有些激动。”羂索不动声色瞥了眼真人，“你不想和机械丸打一场吗？”
“我打不过对方吧。”真人面不改色地撒谎，他岔开话题，“说起来，你觉得血是什么味道？”
“血？”
“人血。”
“铁的味道。”
“不会觉得苦吗？”
下方的“帐”慢慢收起，漏瑚朝他们挥手又离开，机械丸的残骸倒在堤坝上，一部分机体没入水中，雾气顺着风腾起。
“苦……”羂索神秘莫测笑了一声，“偶尔会觉得苦呢。”
“偶尔？”
“在夏天的时候，吃什么都带着苦味。”羂索盯着夏油杰的掌心，“血的味道应该更苦吧。”
“为什么？”
“因为苦夏。”
真人微蹙眉头，“可是现在是秋天。”
羂索莞尔一笑，“你的苦夏要来了。”
真人眉头蹙得更紧，“我不是在说比喻句。”
羂索没有继续回答，“从高专拿的古籍有用到吗？”
“完全没有，里面关于契约术式的记录没有详细说，也与我了解的对不上。”
水面上的雾气愈来愈浓，逐渐淹没机械丸的残骸。
羂索轻叹一声，“看来雾不会这么快散开呢。”
127
“吃不下吗？”
吉野顺平看着残留的汉堡排，颇有些意外，这是认识真人以来，第一次见对方没有胃口。
“差不多有点厌倦人类的食物，感觉都是一个味道。”真人把剩下的饭菜分给淀月。
吉野顺平上下打量真人，“因为你都不怎么战斗，咒力消耗太少，也就不需要吃东西了。”
真人揶揄道：“我们在床上时消耗挺多的。”
吉野顺平哑口无言，表情微动。真人对上他略带谴责和无奈的目光，肆意弯起眉眼。
“咔哒。”
盘子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吃完饭的淀月自然而然地收拾剩下的碗碟。
“我来吧，淀月你继续学习。”
吉野顺平夺过碗碟走到厨房，一声不吭地洗碗。
“顺平生气了吗？”真人故意问着，指挥淀月把冰箱里的甜甜圈拿过来，“我最近喜欢吃甜的东西，顺平做的主食有点吃不下。”
吉野顺平抿抿嘴，“关于我灵魂上的术式，你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
“有呢。”真人思忖片刻，“古籍里完全没有记载。”
吉野顺平放慢洗碗的手速，“没有记载也是一种进展，羂索不是认得那个术式吗？”
“所以我怀疑施术者是通过羂索给的术式再改造的，或者说……”真人举起甜甜圈，单眼透过小圈看着吉野顺平，“这是特别针对你的、为你量身定做的术式。”
吉野顺平倏地一笑，直起身子看向真人，“施术者可是你。”
“嗯——”真人见少年脱离圈内，了无生趣地把甜甜圈放入口中，这一段时间他从吉野顺平那儿了解到他变成人类前的状态，他推测道：“可能是那时候的我和羂索关系比较好，学习了那个术式并对你使用。”
吉野顺平发出烦闷的叹息，埋头洗碗。
“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术式一定是我施下的。”真人靠在椅子上，把两个新的甜甜圈放在眼睛上方，一边是黯淡的天花板，一边是刺眼的灯，“不过，只是咒灵的我就能够施加这么强的、跨越时间的灵魂术式，我还挺厉害的。”
“厉害倒不至于，真人先生当时就是纯粹的被**驱使、惹人生厌、令人恶心的咒灵。”吉野顺平的语气毫无起伏，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真人并无被冒犯的意思，反而还有些开心，打趣道：“顺平那么讨厌我，现在却和我是这种关系。”
吉野顺平微眯眼眸，变出咒力直接抢走真人的甜甜圈。
“啊！我的甜甜圈！”真人看了眼在咒力里被腐蚀的甜甜圈，故意抱怨道：“顺平可真幼稚。”
“彼此彼此。”
真人起身趴在吧台旁，“既然咒力恢复的话，今晚做吗？”
“不做。”
“为什么？”
“我不想再被你的爪子刺破肚子了。”
“明明是顺平先掐我的，而且用人类的话说那不是情趣吗？”
吉野顺平盯着被泡沫淹没的碗筷，“不是情趣。”
吧台旁放着糖果碟，真人随便拆开吃了一颗，又立刻吐了吐舌头。
“好苦，是巧克力味的。”
吉野顺平望着日历，今天是10月21日，距离咒灵袭击涉谷还有十天。
真人坐在沙发上教淀月认字，天花板的暖光笼罩在他们周身，吉野顺平双手没入泡沫里，洗着没有多少油污的碗盘。
还是再拖一些时间吧。
128
“最近又有奇怪的都市传说了。”
钉崎野蔷薇翻阅手上的杂志，看向座位两边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
“都市传说？”虎杖悠仁好奇道：“这不是美妆杂志吗？”
“就是最后两页的烦恼商量室写了。”她把内容展开。
“突然性情大变的同学、父母和老师……这是什么？”虎杖悠仁扫了一眼内容，“都是一些不良、霸凌者、家暴者还有品行不良的老师突然变正常了……”
“很蹊跷吧。”
“很像正义使者啊，和那部《黑色笔记》很像。”
伏黑惠问钉崎：“你怀疑是术式吗？”
“不，你们看下面一行。”
二人顺着目光看去，下面是一行彩色大字，写着“试妆体验，三人起打折”几个大字，“去吧去吧！真希姐有事去不了，就勉为其难请你们和我一起来吧！”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顿，前者跃跃欲试有些期待，后者面色发青。
“聊周末去玩的事吗，感情真好呢。”伊地知刚进教室就见他们在聊天，本想布置作业便瞄见杂志的内容，“你们也在调查这件事吗？”
“调查？”三人疑惑不解。
“嗯，已经确认是人为修改记忆的咒术了，我们调查了几个性情大变的人的大脑，残留着相同信息的咒力残秽。”伊地知看向虎杖悠仁，“我们怀疑对方是失踪的吉野顺平。”
虎杖悠仁一愣，“是在电影院里失踪的那位……可是他的母亲一直在等他吧。”
“吉野凪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伊地知神情一凛，“派去调查的人员也在与吉野凪的交谈中忘记吉野顺平是吉野凪儿子这件事，虽然对身体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也能找到相同的咒力残秽，但被改变的认知无法恢复。”
三人神情渐渐严肃。
“是很危险的能力，最近还出现了大量死者。”伊地知扶了扶眼镜，笑道：“不过没关系，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129
“要出门吗？”
真人躺在沙发上翻着厚重的书籍，屏幕前放着儿童识字动画，淀月坐在一旁边吃零食边写字。
“嗯，我出去一趟。”吉野顺平坐在玄关系鞋带。
“又去做试验？”真人说：“回来的时候给我带雪糕吧。”
“如果我记得的话会给你带的。”吉野顺平看了眼真人，“我出门了。”
“哦，路上小——”
“砰。”
真人慢慢坐起身，望着紧闭的房门陷入冗长的沉思。
墙上的时钟走到零点，今天是2018年10月30日。
废弃的公寓楼里，吉野顺平站在昏暗的走廊上。
走廊两侧有规律地交错摆着红色和白色的蜡烛，在一间宽敞的房内，中心躺着一具正在焚烧的尸体，周边倒着一群猝死的人。
“又失败了……”
吉野顺平喃喃自语，下一秒他微睁双眼，笑了一声。
“没想到最强的咒术师会亲自出马抓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五条悟站在窗边，他拉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跑进来，“专门挑邪I教和一些坏人下手，你本意也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吧。”
“只是在试验而已，邪I教的人有强烈的信仰，要改变他们的记忆很难，所以他们都死了。”吉野顺平从容不迫地问：“你不觉得邪I教的信仰也是一种咒术吗？五条老师。”
“我可不是你的老师。”
吉野顺平望着肮脏的天花板，燃烧的火焰让屋内的热度上升，“夏油杰的身体被羂索占用，明天他会袭击涉谷，并且打算用夏油先生的样貌拖住你，把你关进狱门疆。”
眨眼之间，五条悟站在吉野顺平面前，“有意思，你特地告知我这些的目的是？”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吉野顺平抬眸对上漆黑的眼罩，橙色的火光打在五条悟的背上，像是那天在审讯室的情形，他苦笑道：“六眼能够看见咒力流向，你早就看出刻在我灵魂上的术式了吧。”
五条悟沉默一瞬，“是这样没有错。”
“这是什么术式？”
“很遗憾，我没见过。”
“五条家的古籍有记载吗？”
五条悟恍然大悟，“偷袭高专忌库的人是你。”
“不是。”
“你想查清楚那个术式才选择杀人吗？”
吉野顺平盯着五条悟，神情毫无波澜，“为了完成你的课后作业，这是必不可少的练习。”
火越烧越旺，爬上了尸体，白烟挤满了屋内。
五条悟猜测道：“预知能力套在你身上不合理，如果是平行时空穿越这些的话，就说得通了。”
“差不多吧。”吉野顺平无所谓地说着，又问：“如果我想弄清楚术式，询问你是最快的办法吗？”
“我确实有办法弄到偏门术式的古籍，但我不能保证会有你想知道的内容。”
吉野顺平隐隐松了一口气，笑容多了几分柔和。
“那就杀了我吧，五条老师。”
130
“啪嗒。”
铅笔滚落在地，飘着的淀月揉皱了作业纸。
“怎么了，是顺平对你的要求太高了吗？”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淀月这样。
淀月胡乱动着触手，在手机上打字。
“顺平死了。”冰冷的机械音充斥了客厅。
真人表情一僵，“啊？”
“我感应到，他，死了。”淀月着急地打出一些乱码。
“死了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他可以重生。”真人翻着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他坐起身抱怨道：“要死也要先买雪糕再死啊。”
他嘟囔着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冷冻层时怔住，上面堆满了满满当当的雪糕，冰箱上层也多了几份提前做好的饭菜，还有几份昂贵的甜品。
“哇哦！”他惊喜地拿出一盒马卡龙，“这个很甜很好吃！”
他坐到沙发上把马卡龙分给淀月，“淀月也吃吧。”
淀月摆摆手，继续写字。
真人感到几分无趣，他咬了一口马卡龙，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绽开。
“……真难吃。”
他把马卡龙丢到一旁，到阳台变回咒灵状态，展开翅膀从高楼飞下。
吉野顺平的踪迹不难找，对方这次没有特地隐瞒咒力残秽，像是刻意留下一样。
真人飞到废弃大楼，只有一间房亮着微弱的火光，他打破窗户飞了进来，地上躺着一堆尸体，四周只剩下凝固的蜡油，中间残留的火光冒着白烟。
地面上堆着一滩浓稠的黑水，他准备去触碰时，黑水慢慢消散而后消失不见。
那是吉野顺平。
月光照在燃烧殆尽的陌生尸体上，尸体的最后一抹火光渐渐变小。
他对上那具尸体的头颅，黑洞洞的眼眶溢出最后一缕白烟，像是一双漆黑的眼眸幽幽地注视他。
烟雾散了，火也灭了。
他从骷髅脸上看见了清晰可见的笑意，于是他泄愤般地踢着那具残骸，口袋里的棒棒糖飞了出去，他顺手捞起。
“啊，最甜的牛奶味。”
他开心地放入口中，神色一僵，嫌弃地把糖果扔在地上。
“啧，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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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