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说想想，就真的认真考虑了，不是拒绝的托辞。
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他其实没有权利阻止傅尧做什么，傅尧会征求自己同意也是怕自己太绝情跟他断了。
有时候越避讳越禁忌越让人深陷，遮遮掩掩畏首畏尾更显得心虚。如果问心无愧，那就坦坦荡荡被追然后拒绝他就是，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想通之后，陆凛打算给傅尧发个信息——当面还是有点说不出口。点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初吻老婆”对话框。
“……”
陆凛点进去把备注改回“傅尧”，【我考虑好了，但有三个要求】
傅尧秒回：【我同意】
陆凛：【是吗？不听听再决定？】
傅尧：【大概能猜到，不许大张旗鼓让外人知道，关系保密；不许太流氓、过分调戏之类的？还有一个不知道，你说吧[乖巧]】
“……”
陆凛：【前两个大差不差，还有就是我对追求者比较冷漠，在此期间，朋友的身份先放放】
傅尧大概生了好一会气，才忿忿回复：【……狡猾的哥哥！】
傅尧：【我！答！应！你！】
过了一会儿。
傅尧又发过来一张自制表情包，是他自己的自拍，带着墨镜，很酷，配文却很可爱：【勇敢尧尧，不怕困难.jpg】
“……”
幼儿园毕业了吗您？
傅尧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都要追了，难道陆凛的要求还能不同意吗？他不信陆凛真能把身份分得那么开，把他单纯看成一个追求者？
如果能，他撒撒娇不就行了？人还能被规矩框死不成？
…
周一早上。
陆凛拿了书下楼去骑自行车上课，到了停车的地方发现车把中间系了一捧鲜艳娇嫩的玫瑰花。
正中间的贺卡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没有署名，但很明显是傅尧的字迹。
正是上课的时间点，人比较多，陆凛收到了一些注目礼。他立刻四下张望，果然看到傅尧在不远处的梧桐树旁。
被发现后，傅尧抬手在唇上一碰，笑着冲他抛了个飞吻，扬长而去。
“…………”
陆凛当然不会带着花去上课，路过垃圾桶就把花放那了。
骑过去一段路，猛地刹车。
凝滞两秒，又回头把那张贺卡收起来了。
…
两人表面上没什么变化，正常说话、交流，甚至比之前少了针锋相对。
实际上陆凛目的性地减少了和傅尧的相处——晚上不会早回宿舍打游戏了，会泡图书馆到很晚，回来洗漱完就睡，至于周末，不是打球就是找地方上自习，尽量避免在宿舍待着。
傅尧没先破防呢，孙煜卓忍不住了。
他最近都不敢在宿舍大声说话，他觉得从生日那天开始，陆凛和傅尧的关系又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好像没谈拢。
他有点愧疚，不就是没跟他说两人之前一起上过高中吗？有什么关系？比宿舍和谐重要吗？他那天是不是表现太激烈？
于是，这天一起打球休息的时候，孙煜卓直接拽住陆凛，“聊聊？”
陆凛无语，“你看我像是有耐心跟人谈心吗？”
“关于你的事，我要早知道你和傅尧有积怨，我也不追根究底了，你俩最近这气氛我问心有愧。”
“……小明的爷爷活到一百一十岁。”陆凛言尽于此。
孙煜卓自顾自忏悔，“我的错，真的。说实话我认识傅尧也挺久了，小学就认识，也没跟你们说过。”
“什么？”陆凛愣了下。
“不，也不能说认识，父母辈商业上有来往，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他几乎是纨绔圈公敌，也就唐酩和他从小关系不错。我成绩挺好，没太有那些想法，觉得他挺厉害，开学跟他一个宿舍我还挺高兴的，就是他性格…”孙煜卓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形容，“说不上来，但感觉有点处不来。”
顿了片刻，孙煜卓又道：“上次差点动手那回，我真觉得他太目中无人了。”
唐酩和他从小关系不错吗？
他还以为唐酩是傅尧高三刚认识的女装大佬。
“我知道，他就是没长大一小孩，不能动真格，”陆凛敷衍着叹了句，又似笑非笑看向孙煜卓，“我怎么感觉你以前还挺崇拜他，现在这是粉转路人黑？”
“滚呐，谁崇拜！”孙煜卓笑骂，“哪有一米八几的小孩，巨婴吗？而且小孩烦是烦了点，还挺可爱的，他呢？”
他也挺可爱啊。
陆凛在心里接道。
“不对，你这语气也不像怪他，”孙煜卓突然反应过来，“你俩那天后来到底怎么谈的，以前的事儿过了吗？”
“你就当过了吧，但也没法和好如初了。”陆凛站起身，嗤笑一声，“行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滚。”
…
傅尧也没撑多久，那天晚上就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在床上敲字。
小树不哭：【医生，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陆凛冷了他好几天，料定他会找医生，这几天一直关注着论坛的情况。
澜市三院精神科专家：【好消息是？】
小树不哭：【他同意我追他了】
澜市三院精神科专家：【坏消息呢？】
小树不哭：【他想我死！】
陆凛被好大一口锅砸得眼冒金星：【？？？】
小树不哭：【他同意我追的这段时间，喊他吃一顿饭比登天都难，他打篮球给他送水他不接了，我送的花、卡片、礼物不是便宜别人了就是便宜垃圾桶……我像病毒一样被他避之不及】
小树不哭：【他根本没把我的追求当回事，他就是想借机冷着我，他是想气死我和谁双宿双飞？！呵！想的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
陆凛想了想，问：【他对别的追求者也这样还是独独针对你？】
小树不哭：【他当然不会独独针对我，不然我早就闹了。不过追他的人也都比较含蓄，全被他冻跑了，我是不一样的。我热烈奔放痴心绝对，他冻不跑[叉腰][叉腰][叉腰]】
小树不哭：【我就是落差太大了，当朋友的时候，他不说温柔，但足够体贴】
小树不哭：【我哭他拥抱我，拍我的背，给我擦眼泪；我生气他哄我，说好听的话让我消气；和他朋友出去玩有好吃的会想着再带我去吃；我喝醉他照顾我，以前我怕黑他还和我一起睡……他凭什么？！】
傅尧简直拿出敲代码的速度打字，越来越激动，键盘都快敲出来火星子了：【他凭什么不弯？他凭什么可以大大方方做他的直男？他凭什么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还能理直气壮跟我做朋友】
陆凛：“……”
小树不哭：【他不配！他不配跟我做朋友！他只能做我男朋友！！】
小树不哭：【他就不知道反思一下自己吗？为什么我独独喜欢他不喜欢别人？不是他纵容的吗？】
小树不哭：【他还问我喜欢他什么，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对我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小树不哭：【他不在我眼前的每一秒，我都在恐惧失去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像个神经病一样】
陆凛：“……”
小树不哭：【他多冷静，多淡定，他又不像我一样时刻被这段关系拿捏煎熬，他勾勾手指我就颠颠跑过去了，他脸一冷我就自动去十八层地狱领罚了】
小树不哭：【他永远不可能明白我翻江倒海的心情，心如刀割但甘之如饴的爱恋】
“……”
傅尧静静等他输出完毕，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小树不哭：【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追啦，谁让我非他不可呢】
小树不哭：【我就是心情不好又无处发泄想找您聊聊，不然会被憋死】
这个关头陆凛没法说让他放弃的话，会适得其反。
只安抚他的情绪：【你既然决定放弃朋友关系追他，就应该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追人被拒很正常，放平心态】
小树不哭：【我可以一直追他，但我怕他对我冷淡习惯了，长此以往，连我们本来要好的样子都忘了】
陆凛心脏不受控制软了下，朝傅尧床位看了一眼。
小树不哭：【我最近看了点关于心理学的书，这应该属于一种心理暗示吧，时间长了会当真的】
小树不哭：【哎，我再想想吧，如果能追一天、当一天朋友轮换着来就好了】
“……”
你挺会难为人的。
为了防止傅尧过度受挫触底反弹，也为了防止他提出“一天这一天那”的过分条件，陆凛决定稍微对他不那么冷淡。
不过的确也是因为期中考试快到了，陆凛自习后回宿舍的时间才有点晚，但隔天晚上下了雨，天气也挺冷，陆凛就提前拿着伞出了自习室。
雨不大，顺着秋风扫到皮肤上惊心的凉。
楼下有几个没带伞的男生，脱了外套，顶在头上就往外冲。
陆凛无意扫了一眼，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是傅尧。
他应该也没带伞，抱着书包，把外套帽子往头上一戴，收回视线，转身利落地走进雨中。
“……？”
什么意思？
没看见他手上的伞吗？
闹什么别扭呢？
陆凛大步追上了他，把人往伞下一拽，“你跑什么，没看见我拿伞了？”
不知是不是淋了点雨，傅尧眼睛湿漉漉的，“不跑等着被你拒绝吗？那还不如我先走，就能少被拒绝一次。”
“这种天，我至于吗？”陆凛横他一眼。
“怎么不至于？一起撑伞多浪漫，一浪漫性取向就容易传染，”傅尧把书包单肩背上，语气有种欠揍的阴阳怪气，
“撑一会你可能就喜欢男人了呢。”
“……”
做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