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诗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他脸上的表情很少,别说示弱了,就连皱皱眉,笑一笑这种情绪,都很少出现在他脸上。
虽然他的腿被折断了,眼睛也瞎了,但殷诗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管心里有多痛苦,他都不曾和别人说过,也从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出半分。
就是这样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撒娇的殷诗,一旦撒起娇来,足够让任何一个喜欢他的人心疼落泪。
一歌低头,看着殷诗像个小动物一样,用滚烫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的蹭着自己的手背,眼眸黑沉了下来,喉结难耐的翻滚了一下,哑着声音道:
“殷诗,想喝水么?”
因为连绵不断的高烧导致殷诗的嘴唇很干涩,他不仅脸颊烫,就连呼吸和嘴唇都是烫的。
他整个人都快要烧迷糊了,根本就听不清一歌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用脸颊贴着对方的手背,感受那片儿解热的冰凉。
“你是想喝的,对不对?”一歌把茶杯拿了过来,低头静静的看着殷诗蹭他手指的动作。
现在的殷诗哪里还有平日冷漠疏离的样子,暴露在外面的一点脖颈也被烧红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纤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汗珠。
“渴……”殷诗勉强的睁开眼睛,低声喃喃道,迷茫中瞅见了一歌手里的茶杯,软绵绵的抬起手想要碰。
却被一歌躲开了。
殷诗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一歌。
却发现对方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水,随后低头看着殷诗,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意思就是:水在这里,想喝自己来取。
殷诗渴极了,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对水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他撑起自己又软又烫的身子,费力的环住了一歌的脖颈,将唇瓣印了上去。
两唇相碰,一歌微启唇,几乎宠溺又放肆的任殷诗勾着自己的舌尖索取水源。
殷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正在吸的东西软软的,凉凉的,舔起来像冰又比冰甜,又像小孩子最喜欢的棉花糖。
难道水里放糖了?
殷诗疑惑的撤开身子,两唇分离,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东西,但还没看两眼呢,他就被一歌摁住肩膀,压在了床铺上。
唇瓣又被堵住,那个像冰又像棉花糖的东西正在使劲的咬他的唇瓣,咬的太重了还带着点疼,让殷诗呼吸不上来,只能小声的哼唧。
情绪有点失控了。
一歌知道殷诗现在正在发烧,可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只想在殷诗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想使劲的欺负殷诗逼的对方流泪。
他真的是坏透了。
所以当柳大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歌正把发烧的殷诗压在床上,头埋在人家脖颈里面啃啃啃,跟个禽兽一样。
柳大妈一惊,三秒过后细声细气的尖叫道:“一歌!你这个畜牲!”
一歌就像被惊醒了一样,啃咬的动作停下了,他微微抬头但身子还压在殷诗身上,瞥了一眼柳大妈后,还挺理直气壮道:
“我不就只啃了两口么,又没把殷诗怎么样。”
说完之后,又不要脸的低头在殷诗唇角处响亮的“啵”了一口。
柳大妈大怒:“一歌!!!”
她气势汹汹的冲到床边,一把将一歌拽了起来,提溜到旁边,看着殷诗脖颈上被啃咬出的痕迹。
一看就不是“只啃了两口”的事,有好几个地方都咬破皮了。
“你现在给我去那边坐着!”柳大妈手一挥,就把一歌赶到了小板凳上,自己心疼的帮殷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给他盖好被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一歌委屈巴巴的坐在小板凳上面,还砸吧了一下嘴,磨了磨自己有些尖利的虎牙。
柳大妈瞪了他一眼,指使道:“你现在去外面,把大家给殷诗带的东西搬进来!”
一听殷诗病了,梨花镇里的人瞬间慌了,心疼死他们的小殷诗了,不仅眼睛看不见就算了,身子骨还这么弱。
所以他们就拖家带口的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过来看殷诗,但又怕影响殷诗休息,就把东西放到了门外。
一歌也知道自己理亏,当真听话的去外面搬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竹大婶也提着自己煲了好几个小时的粥推门进来,柳大妈立马跟她讲了一歌刚才做的禽兽事,把竹大婶听的直掉泪。
两个大妈碰面难得没有吵起架来,等一歌搬完东西之后,就把一歌拉了过来,一左一右坐着把他夹在中间,开始训斥一歌。
柳大妈:“你看看你,你还是个人么?殷诗才多大啊,那么小一点点,你就舍得对他下手啊!”
竹大婶:“就是就是,一歌不是大婶说你,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殷诗现在可发着烧呢,你就急不可耐了!”
这两个人一旦絮叨起来,堪比佛祖给孙悟空念经,但一歌从小听到大,也就习惯了。
他单手支撑着下巴,眼睛紧紧的盯着床上的殷诗,漫不经心的听着耳边的训斥,心里还在想:
他家殷诗就连脖颈都长的这么好看,喉结好像是他的敏感点?
轻轻一咬,身子都会跟着发颤。
跟个被欺负的小动物一样,只能无力的在自己的爪下瑟瑟发抖,眼中含泪却不能反抗。
一直等到张虎子过来送药,一歌才堪堪停下脑海中越来越危险的想法。
“殷诗哥好点了么?”张虎子把药放到桌子上,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好多了,”柳大妈碰了碰殷诗的头,“最起码不烧了,老末的药果然有用。”
竹大婶站起来拿过桌上的药,刚想喂药给殷诗呢,就被一歌拦住了。
“你们出去吧,”一歌端起药碗,坐在床边:“我给他喂药就行。”
柳大妈和竹大婶立马不放心的看着他,眼里带着深深的怀疑。
一歌皱起眉头,抿了抿唇瓣,眼神冰冷了下来:“在你们眼里,我连一点信用都没有了么?”
一看一歌不高兴了,竹大婶和柳大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走前特地嘱咐道:
“殷诗正发着烧呢,你……你可别再对他做什么了……”
一歌垂下眼帘,慢悠悠的吹了吹药汤,冷淡道:“嗯,我自有分寸。”
柳大妈和竹大婶这才放下心来,拎着小竹篮出门了,还特放心的关紧了门。
谁知,等屋子里面的人都走干净之后,一歌仰头一口饮尽了碗里苦涩的汤药,捏着殷诗的下巴,自己倾身把唇印了上去。
良药苦口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唇间苦涩,殷诗皱起眉,偏过头想要躲开一歌。
却被对方牢牢地压在床上,被迫扬起脖颈,吞下苦涩的药汁。
确定殷诗完全吞下去之后,一歌的舌头又在他口腔里扫荡了一圈,这才缓慢的退了出来。
他眼神深沉的看着殷诗,用拇指抹去他唇角来不及吞下去的药汁,哑着嗓音道:
“你看,我就亲了你一下,多有分寸。”
这分寸有点大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歌盯着殷诗被自己亲红了的唇瓣,盯了好一大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再动手动脚,刚想起身去拿粥呢,手指突然被人拉住了。
一歌一愣,低头看向殷诗,对方正睁着刚才被欺负的满含水光的眼睛,气息有些虚弱道:
“别走……”
梦里的世界太可怕了,里面都是会吃人的怪兽。
就像血债血偿那句话一样,曾经殷诗杀过的人,都在殷诗最脆弱的时候席卷而来,恨不得吞吃掉他身上的血肉。
殷诗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脖颈处有好几只苍白的手正在狠狠的扼制住他的脖颈,让他呼吸困难浑身发抖。
血色在封闭的黑暗中蔓延,几乎要将他溺毙在这片儿血海中。
一歌重新坐到殷诗旁边,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摇了摇殷诗的手,轻声道:
“我不走,陪着你。”
殷诗这才平缓了下来,他今天有些烧糊涂了,就连心智都低了好几个度,一歌身上的味道又很好闻,他忍不住依赖了几分。
一歌脱了鞋上床,把殷诗包在了被子里面,然后自己再把被子抱住,将下巴放到了殷诗头上,轻轻的蹭了蹭,腿也霸道的搁在他身上,亲了亲殷诗烫红的耳垂:
“很疼么?”
殷诗跟个小粽子似的,在被子里面艰难的转了一个圈,把脸埋进了一歌的怀里,带着点鼻音小声道:
“好疼……”
一歌抱好他,手钻进被子里面,挑开了殷诗的腰带,冰凉的手紧贴着殷诗的脊背,缓慢的上下抚摸着:
“睡不着么?”
殷诗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占便宜了,只觉得在自己腰间游移的那只手很舒服,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将额头靠在一歌的胸膛上,咳嗽了一声说:
“睡不着……害怕……”
一闭上眼睛,就有好多好多的血,耳边还能听见很多很多的哀嚎和尖叫。
一歌应了一声,他将手放到殷诗的眼睛上,遮挡住了周围的光亮。
随后紧紧的把殷诗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缓慢的拍着他的脊背,低声温柔道:
“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