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会计的工资,其他人的工资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其中水分最大的就是斗犬的一场比赛下来的酬金,不仅要经过斗狗会的层层盘剥,还会在成年后不断加码,失败一次之前积累下来的奖金即被抽掉60%。
可以说除非天赋异禀,少有败绩,能快速在三年内累积到足够的金钱,不然三年后“赎身钱”将会叠加到天价,而这期间斗犬们因为年龄和伤病状态不断下降,三年黄金期一过看头不够酬金也减一半,沦为大龄斗犬后更加翻身无望。
斗狗会对于斗犬残酷,对于他们这些卖身员工也是剥皮拆骨,打着培养保镖和娱乐活动的旗号,实质就是个无法无天的黑势力组织。
呼吸着令人窒闷的空气,陈红云想要逃离这个吃人魔窟异想天开,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被担架盖着抬出去。
正思索着自己的未来,陈红云突然听得转角传来一阵微弱的“嘤嘤”声。
想到前几天听到的传言,她瞥了蹲下身的吴老三一眼,快步走过去揭开了垃圾桶的盖子……
绕过看守,把只有老鼠大的婴儿偷进地下,陈红云又后悔了,这可是葛玉棠的女儿,那个心狠手辣又力大无穷的女斗犬,刚生育完上了竞技台就把对面的肉山斗犬撕成了碎块。
泼天的血雨让前来打杂计分的陈红云连做了好几天噩梦,要是她知道自己把她的女儿又带了回来还不活吞了她。
然而看着使劲嘬着勺子里那点米糊的瘪脸婴儿,这种害怕的情绪又被别的什么替代了,边上别的会计也稀奇地围了上来。
“瞧这孩子,多……”
塑料勺子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裂成了数块。
“……多劲大啊……”
围观人群陷入了迷之沉默,陈红云从婴儿嘴里抠出塑料块,看着青肿的手指擦了把汗。
这……该说不说,不愧是葛玉棠的女儿。
换了把铁勺子,陈红云突然为女婴的前途担忧起来:比起死在垃圾桶里,被自己带回来真的是更好的选择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忙忙碌碌地打杂,婴儿会计们轮流喂养,到半岁大开始独自啃鸡腿,一顿吃大碗米饭,但依旧瘦不拉几。
员工们都很忙,除了喂食没时间照顾教养孩子,训狗场的环境也根本不适合孩童生长,宝宝到了四岁还木呆呆的不会说话,跟一些小犬一样,只会在地上爬,倚着陈红云“咿咿呀呀”地讨食。
虽然看着智障,但孩子心里清楚谁才是妈!
恰巧这一幕被路过的葛玉棠看见了,皱起了眉:“娃谁的?”
四年后的葛玉棠已经一路打到到高层,愈发杀气腾腾,陈红云老老实实:“……你的。”
葛玉棠:“……爪巴。”
她百思不得其解,命令陈红云把娃带到她的办公室。
路上经过训狗场,平时作威作福没事就要打孩子两鞭子的训犬人们满脸谄媚,看得陈红云一阵气闷:畜生玩意儿站一排扫射没一个无辜的。
到了办公桌前把娃放下,孩子立马顺势趴下,温顺地扒在陈红云脚上叫唤上了。
这是又饿了……这孩子食量真是不寻常地大。
葛玉棠褐色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二人的互动,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陈红云一阵发毛,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放到了桌上。
宝宝左看右看,抱住葛玉棠放在桌上的手臂,开啃。
陈红云:“……”
葛玉棠:“……”劲儿还挺大。
把孩子撕下来抓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会儿,长得不像自己,她有些失望:“像你那没用的爹。”
把她重新丢回陈红云怀里,葛玉棠彻底对自己的骨肉失去了兴趣。
坐回位置上敲动手指,打量了陈红云一会儿,把人看得汗流浃背,葛玉棠突然笑了笑:“打杂四年,不愿意干是吗?”
陈红云能说“不愿意”吗?当然不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但心里还是想着,能跑腿就跑腿,累就累点,起码没那么要命。
葛玉棠对陈红云嘴上说什么也是浑不在意,这些文职,浑身八百个心眼子,她懒得跟她掰扯,直截了当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给你个机会,把这个……东西,带出去吧,嗯……我有个弟弟在外面,你不想养,也可以丢给他。”
“反正是打杂,地上地下有什么区别,不缺你这一个。”
又拍了拍陈红云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好干,或许有一天放你自由。”
抱着孩子被看守送到地面,陈红云懵了,她不知道葛玉棠在想什么,但也不会放过离开地狱的机会。
离开斗狗会的总部,陈红云依旧在分部干着镶边的活计,累成死狗,忙到连喂孩子都快没时间了。这时候她才想起葛玉棠的话,一拍脑袋,请假半天抓着人孩子去找舅舅。
孩子舅舅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姐姐得势后得了在分会分发物资的活计,油水颇多。
见到满面笑容的葛培峰,陈红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没有深思,带着取名葛晴的宝宝找上门表示孩子该上幼儿园了。
葛培峰看了眼亲外甥女,可有可无,一个劲儿抓着陈红云说话,眼睛专门盯着大美妞胸脯瞧。
这都什么人啊……陈红云烦不胜烦,只想一巴掌呼在这张大脸上。
突然感到手心悄咪咪被塞进一张纸。
陈红云看着葛培峰。
葛培峰眨巴着眼看陈红云。
陈红云低头看葛晴。
葛晴呆滞流口水:“阿巴阿巴。”
最终葛晴还是五岁的时候上幼儿园了,陈红云也打开了那张纸。
女儿是对外联络的棋子,弟弟是双面间谍,她一个外人更加没有选择。
葛玉棠今天可以让她站着出去,明天也可以让她躺着进来。
况且她对葛晴也有舐犊之情,孩子这智障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接受正常教育!
就这样,秉持着“苟就是胜利”的咸鱼陈红云突然开启了高压的卧底间谍if线。
陈红云对此表示:都怪葛玉棠!
就这样子过了三年,风声突然紧了起来,葛晴刚过八岁生日,葛玉棠又发话让她把孩子换回来。
陈红云一百个不愿意,葛晴在外面养了几年,刚白胖了不少,又要回去,她更怕这不是葛玉棠自己的决定。
带着葛晴来到总部,期间多次想要逃跑,又按耐住了。
生在斗城,死在斗城,又怎么跑得掉呢?
面对来交接的葛培峰,陈红云抓着孩子不肯松手,突然胳膊被一只毛手摸了两把。
陈红云汗毛倒竖,下意识松了松,紧接着葛晴就被嬉皮笑脸的葛培峰抓走了。
陈红云:“……”不是,这对吗?
刚上小学没两年,葛晴还是木呆呆的,也不说话。
要不是功课还不错,陈红云真以为这孩子是智障。
被葛培峰抱着,不是智障胜似智障的孩子突然回头,对着陈红云“咩”了一声。
她不是在学羊叫,是在喊妈妈,那声音很小,随即和葛培峰一起被总部张开的深渊大口吞噬了。
阴云移动到头顶遮蔽光线,陈红云擦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风吹大地,一丝隐隐的凄嚎伴着风声的怒吼钻入耳畔。
要变天了。
通过层层盘查进入鬼哭狼嚎的斗狗会本部,葛培峰看了眼自己那面无表情的外甥女笑嘻嘻道:“别怕,有舅舅呢。”
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葛晴:→_→
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有什么用。
被个学龄儿童嘲讽了一脸,葛培峰也是难绷,后面拿狗牌的时候更是一个不留神就让孩子跑了。
葛晴人小身子灵活,葛培峰一时没撵上,外甥女“嗖”一声消失在视野里。
葛培峰当着看管的面一脸着急,转个弯又不紧不慢了。
眼珠左右转动打量着地下的布局,暗暗记在心里。
那边葛晴从一个缝隙溜进了地道里,沿着长长的地道往下走到尾,哀嚎声逐渐远去,出现在面前的依旧是一排关着人的地牢。
比起外面的,这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微微的喘气声表示这里还存在着活物。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穿过黑暗中无数眼睛,葛晴走到中间,牢门里关着一个男孩。
小男孩比她要瘦小许多,腿脚怪异地弯折着,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拿着鞭子的大人。
将面前粥碗一脚踢翻,本来就没有几粒米的粥水顿时渗进了泥土地里,训犬人尤不解气:“没用的东西!白养你半年……”
说罢挥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男孩打去,娄林子边打边骂,鞭子的呼哨声令靠近这边的几只底层斗犬瑟瑟发抖。
见此,这个平日里身份低贱的训犬人有些得意,鞭子,腿,棍棒,雨点般倾泻在男孩的身上,尽情享受着支配与虐待的快|感。
葛培峰顺着葛晴的方向走到一半,葛晴又冒了出来,拽着他的衣服往里扯。
葛培峰笑笑,丝毫不关心外甥女想表达什么,抱起葛晴就往反方向走去:“好啦,再过一会儿要迟到,你师父可该生气了。”
葛晴拽住葛培峰的嘴皮,双手用力拉开。
感受到面皮隐隐的撕裂感,葛培峰满头大汗:“下次、下次再过来,小祖宗,再拉你峰哥我可要毁容了!”
葛晴一松手,松弛的面皮又弹了回去,发出响亮的“啪唧”声。
不理会哀嚎的舅舅,葛晴把屁股对着他,拔起对方脖子上的毛。
葛培峰:“……”
等葛培峰把葛晴抱到葛玉棠的办公室,他的腮帮子肿了,胡子秃了,肩膀上更是啃出了几个牙印。
葛晴:天生斗气圣体,小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