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松见吴惑和周舒来了,连忙说道:“见笑了。倒是让那混混溜了进来,我这城主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说是道歉,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收住过,估摸是宗临给他找回场子了。
三言两语,众人便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那万金牙知道了宗临的身份,也知道进城时发生的拦路事件,特意派人来赔罪,顺便拉拢人。只是宗临没怎么搭理他。那拦路的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就连城主都不给几分薄面。这一天内被同个人下了两次面子,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就在门前放起了狠话。
后面自然是灰溜溜地跑了,笑话,修真世界修为第一,太华峰峰主来了都要对宗临客客气气的,何况他这小小巡察使。
吴惑的目光与宗临对在了一起。
这才注意到,如今的宗临居然好似换了一副样子。
原本半旧不新的破袍子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的藏蓝色劲装,看样子像是玄真峰制式,更好的将宗临的外形优势凸显了出来,还多了几分剑修的飒爽,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似乎注意到吴惑在观察自己,宗临下意识就挺起了腰背。
“您那位应师兄怎么没来?”文松见应有道没来,便问道。毕竟再怎么说,这应有道也是万金牙请的人,他下意识对应有道还是有几分警惕心在。
周舒闷闷不乐的:“不用管他,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这下反倒是文松松了口气,只见他拍了拍手,唤人上菜。
不一会儿功夫,侍女将酒水和吃食从后厨里端了出来。待布置完毕,便施以小礼,离开时替他们带上了门。
“这便是我们东塘城特色的‘梗酒’,几位仙师赶紧尝尝。”文松连忙招待道。
吴惑小抿了一口,只觉得这酒偏辣,入口果真带着竹叶香,便多喝了两口。
周舒倒是显得有些沉默,酒一口接一口的闷。
反倒是宗临一口都没敢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和文松搭话……废话,就他那一杯倒的酒量。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也未能文松的许可,那人便推门而进,一边掏着耳朵,一遍不耐烦地问道:“父亲叫我来何事?”
原来是文松的儿子文云勋,看样子也就十几岁出头,长相还带着几分稚嫩。相比于他的父亲,文云勋就放浪形骸得多。衣衫不整的,估计是刚醒就被急匆匆地唤了过来,也没想过打理一二,就连脖子处的红痕都清清楚楚地显露了出来。
显然是个夜夜笙歌,寻花问柳的主儿。
文松见着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外人在场,还是耐住性子介绍道:“这是犬子文云勋。”
文云勋“切”了一声。
文松:“还不坐下来。”
文云勋原本已经打算落座了,闻言当即反骨起来了,回了一句:“我就不坐下来了,省得某人又要平白找我麻烦。”
说罢,他就要走了。
“站住!”文松厉声喝道,随即不忘向几人解释,“他被他娘宠坏了,各位仙师见谅。”
闻言,文云勋的脚步一顿,语气带着不屑:“我现在可没娘可以宠着我了,是被爹教坏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还狠狠甩上了门。
文松气得全身发抖,偏偏又奈何不了他:“见笑了。这没出息的臭小子,天天只知道去春风楼找姑娘,剑也不练,城中之事也不帮忙管,每天只知道寻花问柳,寅时归,申时去,还喜欢上花楼里的什么楚姑娘。”
显然,这些话文松憋在心里许久,都快憋住心病。
最后,他神色恍惚地往座位一坐:“也是怪我,怪我当年没有好好管教他。”
只是文松搁哪自话自说,连芝麻大的事都倒出来吐槽一二,一半是说他儿子,另一半是在大骂万金牙。
周舒兀自喝闷酒,全程一句话也没出口,心里也跟着把他师兄大骂一百遍。
吴惑在吃饭喝酒。
宗临一边尴尬地听着文松哭诉,一边和跟前的酒做内心对抗……若是他把这酒喝了,醉倒在这里,就无话痨之乱耳,还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一下了,岂不美哉?只是醉倒的形象不太雅观。
“没出息。”镜中人准时准点骂上一句,“你可以假喝酒,但装醉。以你元婴期的修为完全可以达到这种水平。”
可能是因为达成了协议,镜中人如今时不时会给他一些指点,无论是在剑道上,还是在其他方面……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贬低吴惑。
宗临觉得这个方法不错,随后假装将酒一喝,眼睛一闭,默默朝吴惑那方向倒下了。
吴惑还在吃饭了,就察觉到肩膀传来的重量,当即看向宗临空荡荡的酒杯,崩溃地说道:“不会喝酒你喝什么酒啊!我还要背你几次啊!”
宗临心里默默一想,初见时也是吴惑将他背回家里,而后遭遇楚松也是吴惑将他背进山洞,再然后蓉城醉酒也是吴惑给他带回城主府,只可惜这三次他都没有意识了。
按理说,以吴惑的小身板,要背起自己还是有些麻烦的。
“宗师兄这是喝醉了?”周舒似乎也没料到,他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倒酒,也没见半分醉态,宗临一杯下肚人就不省人事了。
看着他惊诧的眼神,为了防止宗临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崩塌,吴惑解释一句:“玄真峰禁酒。”
周舒一副了然地点了点头。
唯一能说话的人也醉了,文松这才止住话闸:“由我派人将他带回房间吧。”
宗临心道:不要。
这时,周舒自告奋勇起来:“不用麻烦,我来就好。”
宗临心道:那就更不要了。
说罢,周舒就要背宗临起来,可无论他如何使力气,都拉不动,一时间有些纳闷了。
宗临悄无声息地收回灵力。
“怎么了?”吴惑疑惑道。
“奇怪,怎么拉不动呢?”周舒说完,又尝试了一番,结果仍然还是稳如泰山。
“我来试试。”吴惑尝试了一下,可一下就将宗临抬了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是绝对没有到连周舒都拉不动的地步。
看着周舒一脸吃惊的样子,吴惑又把宗临往周舒背上挪。
果不出所料,宗临刚离开吴惑的手,就险些将周舒压实了。
吴惑心里顿时浮现了一种想法:会不会是因为不信任……就像很多小说里强大的修士哪怕昏迷不醒,也会下意识将神识外放,只允许下意识信任的人接近。那么在宗临心中,这个信任的对象,居然是自己。
吴惑苦笑了一下,连忙接过宗临,生怕把周舒压扁了:“算了算了,我来吧。”
宗临心满意足地得了美人背,也不折腾了,安安静静地任他施为了……
才怪!
转眼间,已到了房间。背人的事一回生二回熟。
吴惑将宗临轻轻地放在床上,随后便对他上下其手,扒拉了他的衣服。
以往他都没感觉,那是因为他神志不清,可如今却觉得哪哪不对劲。虽然之前吴惑受伤也是自己给他换的衣服。只是一般那种时候,吴惑身上总是血淋淋的,以至于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只顾着心疼了。
黑暗仿佛放大了他的一切感官,吴惑每一次细微的触碰游走都仿佛在挑逗着他的心弦。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宗临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他甚至后悔换了这套难脱的新衣服了。
短短脱个外衣鞋子的时间,竟已然消耗了他大半的定力。
好在吴惑没有准备继续脱下去,而是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他。
宗临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
突然,吴惑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吴惑转身便走了。
原本的心潮澎湃冷了大半,宗临险些忍不住要抓住吴惑的手,将他拉回来,质问他为何道歉。
可脚步声已率先远离了。
宗临睁开眼,最后只能看见门缝那一小节白色衣角,以及刹那灯火扑的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