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听得微微恍惚，从前他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
那一日，他多喝了几杯酒，不知怎么就晕乎乎地睡在了御花园中。再醒来时怀中多了一个小宫女，顾惜便知道自己被陷害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他们就被一群人抓了个现着。为首的珍嫔欲治他一个□□宫闱的罪名。
后来皇帝震怒，数十人受到杖责，鲜血染红了翠微宫里的青石板路，珍嫔也被禁足在了翠微宫。他虽未被惩罚，却也因此受到了惊吓，他也曾安慰道：“子珍，朕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往事依稀，然而终是过眼云烟。他抬眸发现孟旭仍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四目相对时，顾惜慌忙错开了视线，又连连退后数步，再次躬身致谢。
他不想在此处久呆，怕自己呆久了，又要迷迷糊糊地看不明、分不清了，便向孟旭告辞。
孟旭挑眉，道：“怎么？四年不见，刚见到朕就要走了吗？”
顾惜找了一个理由，解释道：“皇上政事繁忙，微臣怕打扰了皇上。”
孟旭笑了笑，道：“无妨。”
他接着又道：“子珍，你随朕来。”
他并不管顾惜是什么意愿，说完就直接转过身去，先行一步。
顾惜驻足在原地，很是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踌躇不前。
一直跟在孟旭身后仿佛隐身人般不声不响的总管太监张德顺这才恭恭敬敬地提醒道：“国舅爷，请。”
尽管顾惜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最后他还是跟着孟旭走了。谁叫他是皇帝呢！
顾惜跟在他身后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垂拱殿里。
垂拱殿是大齐皇帝日常处理政务，召见群臣，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
顾惜不知孟旭为何带他来这个地方。他只是个闲人一个，又没实职在身，也没什么治国理政的才能，来垂拱殿做什么？
孟旭指着边上一处桌椅让他落座，顾惜颇有些为难，“皇上，微臣来这里只怕不妥。”
孟旭莞尔道：“你又不是没来过……再说，朕等会儿有话和你讲。”
垂拱殿他确实来过不少次，但那都是他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只记得这里好玩，有趣，想来便来，宫里的人也没人拦他。
孟旭已经在御案前坐下，低头批阅起奏章。顾惜自然不好再出言打扰他，只好坐到了他所指的那处地方。
桌上还放了几本书，顾惜看了几眼，没有去动。片刻后，有一个小太监端来了茶水果品。
顾惜坐久了，有些无聊，便拿了一块糕点尝了尝，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又拿过一本书，随意翻看了起来，接连翻了几本，才发现这些书尽然都是他以前喜欢看的话本子。
这人一直都记得吗？
顾惜心中一动，悄悄侧头瞄了瞄孟旭，见他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章，偶尔俊眉微拧。
孟旭的年纪已然不小，三十又七。可是，他的相貌看上去却与十几年前差别并不大，依旧很英俊，五官深刻，剑眉星目，眉宇间自带一股威严。
这个人仿佛依旧是十几年前的他，顾惜看着看着，尽有些错觉，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他就坐在这里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糕点。
那时候他不懂事，碰到书里看不懂的地方，硬是跑到御案前，要孟旭讲解给他听。
孟旭那时也确实很宠他，非但没有怪罪他扰了他办理公务，反而还很有耐心地给他讲解着。
孟瑜有一回也偷偷跑来了垂拱殿，却被孟旭责骂了一顿，而他就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看着。
怪不得阿瑜那时候那么讨厌自己。恐怕任何一个孩子都无法忍受自己的父亲对其他孩子那么好，对自己却反而不闻不问。
后来懂事了，顾惜就没有来过垂拱殿，直到四年前替英国公王家求情。
他就跪在这里，被孟旭赶出去后，又不死心地跪到了垂拱殿外。
他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谁劝也没用，直到听说王灿改判为流放崖州后，他才站了起来，却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他终是病倒了，没有见到王灿最后一面，如今也失了他的音讯，不知他这几年过得如何。
顾惜思绪飞转，想了很多往事，不知不觉已到了午膳之时。他自然被孟旭留了下来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