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二人斟上了酒，便恭顺地坐到了一旁。
孟旭执起酒杯，抿了一口，略略回味片刻，点头赞道：“你这里的酒，醇香扑鼻，绵长回甘，果真不错！”
顾惜道：“都是民间粗酒，比之宫廷玉液可是差多了……”
孟旭轻摇着手，莞尔道：“子珍，不必过谦。你对酒素来挑剔，能被你拿来待客的，必非凡品。”
顾惜自小爱酒，嘴巴确实挑得很，一般酒水基本入不了他的口。
因为尝遍宫中美酒，变得更是挑剔，他离宫后，有一段时间甚至无酒可以入口。
顾惜看着孟旭接连饮了数杯，却只字不提来意，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孟旭公务繁忙，他今日总不至于是专门跑到梅园来喝酒的吧？
他踌躇片刻，委婉地问道：“不知皇上来梅园是……”
孟旭继续啜了一口酒，方侧头看向他，笑道：“朕听说你搬来了梅园，便特意过来看看……这里如何？可还住的惯？”
顾惜愣了愣，回道：“这里很好。”
心下依旧存疑，他来梅园难道真得只是这般简单？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好猜疑的。自己只是闲人一个，孟旭找他能有什么事？也许真是因着昔日的情分，出于关心，特意来看看自己如今的住所，顺便一起喝个小酒……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却听孟旭蓦地幽幽叹道：“子珍，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朕……”
顾惜心虚不已，差点呛到。
孟旭立即掏出帕子递给他，顾惜没有接，兀自拿出自己的帕子，急忙忙擦了擦嘴唇，然后转向孟旭解释道：“皇上，您恐怕误会了……微臣身为外男，不好在宫中久呆，故而每日早早就回了。”
孟旭看着他顿了片刻，轻声道：“是嘛……”
他说话的语气里隐隐含着一丝怀疑。顾惜为了显示自己没有说谎，假装坚定地迎向了他的目光。
却见那深邃的眸光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眼神之中更是涌动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顾惜一时被他看得有些发慌。
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的理由编得甚是满意，这一刻他反而怀疑是否编得拙劣了……他的目光不禁变得游移不定，与孟旭渐渐错开了视线，有些不敢对上他。
这样似乎更显心虚，顾惜意识到这一点，索性心里一横，抬眸再次坚定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掷地有声地反问道：“微臣怎么会躲避皇上？”
孟旭执着酒杯，低低笑了声，忽地一手抬起毫无预兆地朝他伸了过来。
顾惜愣怔了下，随即侧了侧头，只是没来得急躲开，孟旭的手已轻轻落到了他的头上，又轻轻一抚收了回去。
这时，他淡淡地笑道：“没有就好。”
顾惜见他手指间多了一片白色小巧的花瓣，原来是水榭外树上的花瓣不知何时飘落到了他的头上。所以他刚才是……
意识到这些，顾惜略微尴尬地扯了扯唇。
天色越发暗了，水榭里早已经点上了灯。微风徐徐，带来阵阵清香。
向来正襟危坐的孟旭此刻没了往日的肃然，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执着酒杯，悠然自得地饮着酒，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惜不得不小声委婉地提醒他时辰不早了。
孟旭顿了顿，抬眸看向他缓慢地张了张嘴，道：“没关系……子珍。你……可以留在宫里……”
顾惜：“？”
他不由细瞅了孟旭一眼，见他目光迷离，脸颊泛红。身子忽地微微一晃，似乎连坐也不是坐得很稳了……
这人不会是喝醉了吧……
他正怀疑着，又见他再次拿起了酒壶准备倒酒，顾惜连忙劝道：“皇上，您今日喝得太多了。”
孟旭笑着连连说道自己喝得不多，又往杯里倒了酒，只是他才倒了小半杯，酒壶里就什么也倒不出来了。他颇是不满地摇了摇酒壶，嘴里喊着张德顺拿酒来。
顾惜扶额，张德顺又不在，看来他真是喝醉了，连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他伸出两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试探性地问他是几。孟旭笑呵呵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子珍，你以为朕醉了吗……”
他抓得着实有些紧，顾惜想拽出自己的手一时竟拽不出来，于是放柔了声音哄着孟旭让他松手。
可惜孟旭根本没搭理他，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直嚷着自己没醉，又叫顾惜别走……
还说没醉呢！
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