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回来怎么也不跟孙儿说一声，显得孙儿好没礼数，我爹回来该打我了。”
顾暄翊弯着腰给杜绛奉茶，小声抱怨了几句。
杜绛接过茶，却拿手指敲了敲顾暄翊的手背，说：“你该打的事还少吗？”
“嘶！”顾暄翊立刻把手缩了回去，“您怎么也打人呢？”
杜绛没理他，把茶搁在桌上，让东卫把林枝莳带进来。
顾暄翊下意识咯噔了一下，他想了想，蹲在杜绛腿边，说：“外祖父叫他进来做什么？”
杜绛以为他还是看林枝莳不顺眼，便劝道：“你不要老是欺负枝莳，他给了你，就是你的人，要为你卖命的，男子汉大丈夫整日仗着身份欺负自己的影卫，像话吗？”
“谁欺负他了？”顾暄翊觉得莫名其妙的，“他告诉您的？”
杜绛哼了一声，说：“这还用他说？你看他身上，隔着这么远都是药味儿，这府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把他打成这样。”
顾暄翊冤枉的简直不能更冤枉了，他撇了撇嘴，不怎么高兴的说道：“有伤也要怪我？他自己笨死了，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还手，您还怪到我头上，那我可太冤枉了，我前几日才把打他的那几个人处理了，您不说表扬我也就算了，怎么转眼我自个儿就成凶手了？”
他振振有词，好像真的很无辜一样，杜绛心里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咳了两声，然后说：“别的也就罢了，今天呢？我瞧着他身上的外衫怎么没了，大少爷，你可别跟我说是他嫌热自己脱下来了。”
顾暄翊：“！！！”
要不是了解林枝莳的性子，顾暄翊此刻真觉得林枝莳是在故意陷害他了。
“总之您问他吧。”顾暄翊说，“我问心无愧。”
他坦荡的让杜绛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枝莳？怎么还帮他忙？难道我不在的时候，阿翊懂事了？”
顾暄翊看了自己外祖父一眼，脸上别别扭扭的，说：“我是不喜欢他，但也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他脸上蹦跶，那不是丢我的人吗？”
这理由还算正当，杜绛没说什么，正巧东卫把林枝莳带了进来，他就拍了拍顾暄翊的肩膀，让人起身坐好。
“枝莳啊，”杜绛笑了笑，说：“叫你跪了一会儿怨我吗？”
这话说的，林枝莳立刻摇了摇头，回道：“是属下做错了事。”
顾暄翊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枝莳一眼，然后扭头对杜绛说道：“您罚完人还要问人家怨不怨您，这是什么道理？林枝莳又不是傻子，跪都跪了，还能跟您说您罚的不好吗？”
他这话没让杜绛有什么反应，倒把林枝莳吓得不轻，“少爷，我没有那样想。”
杜绛被他俩逗笑，对顾暄翊说：“阿翊，不要胡闹，枝莳可不是你那些爱玩闹的狐朋狗友，瞧你把他吓的。”
顾暄翊瞪大了眼睛，只觉今日苍天没眼，明明他在为林枝莳讲话，这林枝莳拖他后腿也就算了，怎么杜绛还能把罪名归咎在他身上呢？
他什么时候要故意吓林枝莳了！
顾暄翊气的站了起来，他蹭蹭的走到门边，想去外边冻一冻冷静冷静，杜绛却把他叫了回来。
“好了好了，”杜绛安抚他道：“外祖父不逗你了。”
杜绛面上带着喜色，说：“这次回来，是有一件喜事要跟我们阿翊说。”
顾暄翊抬头看着自己外祖父，好奇道：“什么喜事？您又赚了一大笔钱？”
杜绛每次出去一趟回来都能带回大批的玉石珠宝、金银绸缎，好像不是去谈生意，而是出去捡钱一样，顾暄翊甚至都怀疑杜绛其实是财神爷下凡，要不就是一只金貔貅，不然怎么这么会敛财呢？
他们日常住在兰呈府的杜宅里，还算低调，但其实玉藤山上的清来山庄里已经堆满了各色金银珠宝。
顾暄翊是真的把夜明珠当弹珠玩。
眼下他这样猜测，杜绛却摇了摇头，说：“说什么赚钱的事？太庸俗了。”
“是一桩婚事。”杜绛兴致勃勃的说：“这次去京城，外祖父意外遇到了一位故友，他如今在京中为官，正好有一千金，外祖父想着，我们阿翊不是还没成婚么，就叫人合了下你和那位小姐的八字，果然是千年难遇的好姻缘。”
顾暄翊听的目瞪口呆的，他巴巴的望着杜绛，说：“您在说什么？成婚？我吗？”
“这是自然！”杜绛睨了他一眼，说：“难不成还能是外祖父吗？”
顾暄翊倒真希望是自己外祖父。他想了想，说道：“可是我还未与那位小姐见过面，您怎知她就能看上我？”
“这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八字相合，又有长辈从中撮合，互相喜欢不过是迟早的事。”
顾暄翊挣扎道：“可是她在京城，嫁给我后是来兰呈？还是要我去京城？您也说了她父亲是做官的，从家世上我就落了人家，到时候我俩要是有了矛盾，我那岳父大人不得扒了我的皮？”
杜绛说道：“这有什么的？我们阿翊要是想做官，外祖父肯定能帮你，你只管老老实实的读两年书，别的都让外祖父来安排。”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暄翊有点词穷，“我是说，我觉得我跟她不太合适，一来盲婚哑嫁未必就能幸福，二来，我还小呢，还不到成家的时候，您怎么这么快就能给我定亲呢？”
杜绛看了他一眼，说：“你不小了，你爹跟你娘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就成婚一年了，从前外祖父纵着你，现在有了合适的，就得抓住机会，阿翊，你自己说，满兰呈府的姑娘算上，你有瞧得上眼的吗？”
顾暄翊噎了噎，半晌，才结巴道：“那也不能这么草率就把我定下了。”
杜绛道：“是合了八字，也没逼你今天就成婚，外祖父跟人家说好了，正好半个月后他们要回兰呈祭祖，到时让你们见一见，实在不合适了再说。”
顾暄翊早上还要东卫给林枝莳牵线说亲，眼下自己先被牵了，差点气出几口血，他扒拉着杜绛的袖子，想再商量商量，杜绛却不给他谈条件的机会。
“这事就这么定了。”杜绛说道。
“外公！”顾暄翊喊了一声。
“叫外公也不管用。”顾暄翊不情不愿的，杜绛却就这么定好了，他说完后又看了眼林枝莳，对顾暄翊说道：“婚事能不能成暂且不论，你跑去春悦楼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枝莳已经替你受了过，等你爹回来了我替你拦着，但有一点，刘澎的事，你这几日不要再掺和了。”
“为什么？”
顾暄翊立刻站了起来，早在林枝莳跟他说杜绛问他有没有去过春悦楼他就有猜想，眼下得到证实，没忍住激动道：“您知道刘澎有苦衷，我不去帮忙也就算了，您还要我冷眼旁观？”
杜绛让他坐下，又叫东卫先出去，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苦口婆心道：“刘澎的事儿没那么简单，跟他牵在一起的也不是普通官员，那是陛下的二皇子，那样的贵人，别说你我，就算你那未来岳丈，也不是能逆着他心意的人。”
顾暄翊皱了皱眉，纠正杜绛道：“什么岳丈不岳丈的，您别乱说话。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这样讲话是不是对人家小姐的名声也不太好！”
杜绛知道他不痛快，也不跟他争吵，只说道：“眼下二皇子就在兰呈，你去见刘澎可以，陪他玩闹，吃酒，玩牌，斗鸡，都可以，其他的事不行，别让二皇子不高兴。”
顾暄翊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如果刘澎让我帮他逃跑呢？我也拒绝？”
杜绛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他不会的。”
顾暄翊不信，他看了眼林枝莳，才对杜绛说道：“我昨日去的春悦楼，刘澎被人弄的躺在床上下不来了，外祖父，您怎么就能知道刘澎不会被逼急了求救呢？如果他真的向我求助，我没有办法不帮忙。”
杜绛看了他一眼，说：“他一定不会。”
顾暄翊还要再说，杜绛却制止了他，只说道：“这事的利弊你多想想也能知道，阿翊大了，多的话外祖父也不再叮嘱了，你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想事情简单些，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刘澎不会麻烦你替他做什么，你只要不自己去找事，就没什么问题。”
“好了，眼下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然后等半个月后议婚。”
顾暄翊：“外祖父！”
顾暄翊不死心，说道：“即便刘澎的事是这样，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也尊重刘澎，不会乱插手给他添麻烦，但我的婚事您也不能这么草率，您都没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就让我跟人家议婚。”
“万一婚事不成，那不是破坏人家小姐名声？”
杜绛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但凡说出来个一二三来，外祖父替你寻合你心意的。”
“我……”顾暄翊哑火了，他小声狡辩道：“我没遇见我怎么会知道？”
杜绛说：“遇见了你就知道吗？”
他说完又看向林枝莳，说：“枝莳已经是依着你的心意教出来的了，你还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瞧着不顺眼？”
“这怎么能一样？”
顾暄翊不服气，“再说了，我现如今也瞧他顺眼了，您还不是不信？”
杜绛却笑了，说：“我信。”
“所以阿翊，你以后也会瞧着李家小姐顺眼的。”
顾暄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