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腥屠杀

见久久没有回应,沐枫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静静呆在桌子上的郎源,然后又看向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

早上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沐枫揉了揉眼睛走下床,伸着懒腰来到窗边,将窗子向外推开,发现路上都是人,各个拖家带口往东边去,还有许多军士在帮着老百姓撤出凉州城,而昨晚见过的刘伯也在那人流中,只是却不见他的儿子,而是身着铠甲的士兵在帮着他搬运东西。

突然门被敲了敲,沐枫一惊,然后说:“进来吧。”

“这家店的店主昨晚上就搬走了,下面还有些伙计也准备走了。”秦若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到沐枫身边看着楼下的人流,不禁叹了口气,说:“世道艰辛。”

沐枫将头探出窗外向城西望去,竟然发现有一股袅袅炊烟升起,竟还有人在做饭?沐枫施了个法术,细细看了看那飘起炊烟的地方,笑着说:“还有人没走。”

秦若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说:“哪户?”

沐枫笑着说:“忠武侯府。”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那股炊烟,下面虽然熙熙攘攘,但整座凉州城透漏出一股死亡前的宁静。

“阵眼找到了吗?”沐枫扭头看向秦若。

秦若摇摇头,说:“还需要一点时间,昨天我发现这座枉死城有两重阵法,我不确定哪重阵是十殿阎罗所设,若是挑错阵眼,恐怕会有风险,再给我点时间。”

用完早饭后,秦若就又出去了,眼见天又要黑了,才从外面回来,说:“跟我走。”

沐枫将桌上的筷子插进腰带里,然后就跟着秦若往外走。

他们两人一筷趁着夜色混入了忠武侯府,秦若正带着他们走向阵眼,突然发现阵眼在一座屋子下面,而那屋子里传来对话的声音,秦若赶忙止住沐枫的脚步,然后手指了指上面,眼神示意去房顶上。

秦若和沐枫来到房顶后,轻轻移开一个瓦片,正好看到赵妘,只见她缓缓走向屋内,然后冲着床边说:“动!你再动!要不要我再把戏班子叫来再给你唱一曲?”

接着就听到一阵沙哑且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要是你唱我说不定好得更快。”

只见赵妘倒了一碗水,坐在床边,递给了那个人,然后笑着说:“命真硬。”

那个人正好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只见他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我好歹也是在昌平侯府养大的,命随我爹,随我哥,都是硬的。”

只见那人缓缓望向窗外,黑夜里飘起了鹅毛大雪,秦若随即抬手在他们周围加了一层保护罩,让雪落不到身上,也不会顺着瓦片落进屋内。

那人扭过头来又抿了一口水,然后说:“阿妘,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

赵妘也看向窗外,笑着说:“怎么会不记得,你那时候刚被谢伯父从战场上捡回来,瘦得跟麻杆儿似的,军里的小孩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互相打来打去,他们联合起来玩你的时候你脸都吓白了,还是我救的你。”

那个人狠狠地咳了两声,说:“我从小身子就弱,吃什么补品也不管用,我哥带我出去,找了个道士要给我驱邪,结果那道士说,我的魂太轻,又眼通阴阳,不是长生之相,听到这话气地我哥砸了他的摊子,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结果那一次还害得你伤风,谢伯伯数罪并罚,打得阿诚哥一个月下不来床。”赵妘笑着说,然后又给他倒了碗水。

“你还说,也不知道哪个道士断言你活不过二十岁,赵伯父带着人把他家房子都点了。”说到这儿,那个人揉揉眼睛,然后说:“怎么有点困了?”

“那是因为我在水里下了蒙汗药。”赵妘眉眼低垂,一脸的落寞与无奈。

她接过那人手里的碗放在床边,蹲在床边握住那人的手,看着他说:“阿辞,凉州城要守不住了,京都切断了我们的补给,你拼死带来的那点物资只能是杯水车薪,今日我叫兄弟们帮百姓撤了,我有预感,不是今夜就是明日,回猡必定来犯,你不能留在这里。”

那个人急火攻心,狠狠地咳了起来,死死抓住赵妘的手,但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绵软,但仍然喘着粗气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随我一起撤出凉州城,还有一线生机。”

赵妘轻轻放下他的手,然后说:“我忠武侯赵氏一族,世代镇守西北,保得大周西北边境百年无虞,如今虽然遭受奸臣构陷,圣上猜忌,但忠武侯府的牌匾上染得都是世代英魂的血,我要是退了,没脸去见列祖列宗,我要是退了,更没脸去见大周的百姓。”

赵妘有些颓然地坐在床边:“赵家一退,那回猡人便可顷刻东进,直抵我国腹地,我已经派人去京都和北疆阿诚哥的驻地送信了,援军也许就快到了,我必须留在这里拖住他们,给阿诚哥的北疆驻军足够的跋涉时间,我能撑的时间越久,大周的百姓和领土就越安全。”

赵妘有些哽咽,万分不舍地看着那个人,然后说:“圣上可以负我,但我不能叛国,更不能对不住天下百姓。这一生,我有愧于你,情深缘浅,万望珍重。”

那个人颤颤巍巍伸出手,却再也握不住赵妘的手了,赵妘也狠下心不再看那人,起身面向窗外,下令道:“把尚书大人带走。”

尚书大人就这样被抬起来,他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但声音却依旧小得可怜,嘶哑地吼道:“赵妘,活着回来,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赵妘任凭眼泪滑落,没敢回头再看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带走。”

屋外风雪飘落,大得足以埋下所有痛苦和悲伤。

那尚书大人被放在马车上,而他拼尽全力撩开帘子,又往屋内看了一眼,他那张脸毫无遮拦地映入沐枫和秦若的脸,他们二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谢辞?

沐枫有些愣怔,喃喃自语道:“定川河主是对的,谢辞果真不是西山国人。”

秦若也皱起眉头,有些猜不透谢辞为何又成了西山国的巫使。

赵妘默了半晌,转身拿起桌上的黄金面具戴到脸上,看着屋外的风雪,下意识紧了紧衣领,走到门边,却迟迟没迈出那一步,只是静静直立在门口,神色晦暗难辨。

听得马蹄声渐渐远了,赵妘也未再久留,埋头钻进了夜色之中。

秦若和沐枫在屋顶上看着府内的人都离开了才从屋顶跳下来,秦若顺手给这间屋子加了一层防护罩,然后才走进了屋子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若将屋内的桌子移开,然后将神力缓缓注入地面,突然地面一阵颤动,紧接着看到金色和红色两重阵法缠绕在一起,秦若蹲下来碰了碰那些线条,然后说:“两重阵法的阵眼在一块儿。”

沐枫也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说:“金色的这个是召神阵,这个光芒怎么这么淡了,看样子快消散了,怪不得我们会被吸进结界里来,可是红色这个是?”

秦若幻化出海神剑稳稳拿在手里,沐枫见此也握紧了腰间的赭鞭,然后秦若说:“我有一个猜测,但是不确定,因为这个阵法好像被修改过,看样子应该是有关时间的阵法,不过不管怎样,试试就知道了。”

沐枫捏着腰间的赭鞭,然后说:“开始吧。”

秦若谨慎地向红色阵法中注入神力,尽可能避开金色的阵法,只见得红色的线条缠绕旋转起来,只一瞬,刺眼的阳光从屋外射了进来,沐枫的眼睛根本睁不开,皱着眉头捂着眼睛,心里有些疑惑:天亮了吗?

秦若也被突然的天亮一激,手中的灵力停止输入,然后说:“这应该是控制时间的阵法,可以加快甚至回溯这座枉死城中的时间。”

刚才眼睛受到的刺激太强烈,以至于让他们都忽略了其他的感官,眼睛稍稍缓过来之后,他们才闻到四周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那味道又厚又重,十分粘稠,逼得沐枫差点吐了出来。

秦若和沐枫捂着鼻子向屋外走去,刚一推开门,就看到成千上万的尸体横陈在面前,一层一层地堆叠起来,一时没停住沐枫一脚踩在血污里,往前一滑,还好秦若从后面拉住她,不然就要倒在这些尸体上面了。

沐枫看看稳住身形,扭头看向秦若,说:“这就是你说的屠杀吗?可昨日我们明明是看着他们撤走的啊?”

秦若也皱着眉,低下头看到刘伯被一堆尸体挤压在中间,眼睛都没能闭上。

沐枫顺着秦若的眼神看过去,她一下子愣住了,不敢再看这片尸山,呆呆地看着脚下,哽咽着轻唤刘伯,她还记得今早他喜气洋洋跟随孩子出城的笑容,现在便只剩下满脸的惊恐了

沐枫蹲下来,轻轻为他合上了眼,粘了一手的血,她站起来望着这层层叠叠的尸体,他的眼算是合上了,可是有多少人合不上眼啊!

沐枫看着手上的血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堆,有些颓然,喃喃自语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若听到这话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立马转身又向屋内走去,说:“小枫,这个阵法是可以逆转的。”

沐枫也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去,然后说:“所以我们可以回溯时间,看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应该可以。”秦若将神力注入阵法内。

还没等秦若开始扭转阵法,沐枫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右手将隐身符贴到他身上,拽着他躲在了门后,传音到:“我感受到了一股神力波动,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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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饮
连载中此南非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