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就顺着□□真人的提示往天玉观的后院走去,路上沐枫没忍住,问秦若说:“你刚才在那孩子身上发现了什么吗?”
“按理说你们所做的符咒都是上品,应该不会发生邪祟侵扰的情况,若是真的有那么厉害的邪祟,那孩子应该就当场毙命了,我刚才一摸他的衣领,发现上面有血迹,应该是用巫术将邪祟引上身的,这样才有可能躲避符咒。”秦若认真地回道。
“巫术?”沐枫扭过头来,说:“怎么会?”
但转念一想沐枫就明白了,她自己那天展示地如此出神入化,肯定抢了他们不少生意,所以为了重拾百姓们对他们的信任,才自导自演做了这么一场戏,怪不得还叫来了那么多乡里乡亲看他们除祟,只是那小孩子又何其无辜,无缘无故受了这种罪。
裴银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也别太自责,只是世道艰难,人心不古。”
沐枫沉重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可这时秦若突然开口说:“那块玉佩要是放在凡人之中,确实有镇妖除祟,避免奸邪入体的作用,但对于你来说,这作用就微乎其微了吧,你刚才把它吹得那么牛,现在居然还真要找到做玉的道人,不单单是为了那玉佩吧?”
沐枫心下一惊,她有想到秦若确实很敏锐,但这段话里有满满的试探之意,她抬头一看,秦若眼神淡然,但又不像往日那样,而且很专注地看着她,意思就是我要听回答,你别想轻易躲过去。
“那玉佩本身并不厉害,那玉本身也并不具有什么灵气,所以我才更惊讶,为什么几道刻痕就能给一件普通物品带来法力呢?我对这背后的雕刻之人和他用的办法产生了深深的兴趣,所以才想着一定要去拜访一下的。”说完沐枫还撇了秦若一眼,看他什么反应。
秦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缓缓收回了目光,但是思虑之情不减,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说:“知道了。”
沐枫赶紧与裴银交换了一下眼神,裴银也皱着眉,沐枫心想:这下完了,秦若肯定起疑心了,但没时间了,她必须赶快找到神农令,至于其他的事就往后放放吧。
他们正聊着天,穿过一条小路就来到了后院,而一个道人正坐在台阶上,一副不拘小节,洒脱不羁的模样,他的脸上戴了面具,但从他的动作看来,他现在十分认真地对待手上的工作
沐枫首先被吓了一跳,神农令的气息不是从他身上的半块令牌发出来的,也不是他身上的任何物件,而是他这个人本身。
沐枫将魂力打开,缓缓探入那人的四周,终于确定了,她的神农令,活了……她瞪大眼睛,实在是难以理解现在的状况,神农令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而此时那明空也发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几乎是一眨眼间将手里的东西朝他们扔过来,然后撒腿就跑,沐枫偏头躲过砸来的东西,最先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秦若和裴银刚想跟过去,就被观中的一群道人团团围住,对他们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擅闯我们观中后院,现在居然还吓跑了我们师弟,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若正想一个神术将他们放倒,突然就被裴银握住了手腕,裴银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这里是道观,而且是西王母的势力范围之内,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西山国巫神,万一他们惊动了一个两个,会有很大的麻烦的。
秦若自然知道,也只能把手放下,看着沐枫消失的方向,露出复杂的神情。
正在秦若被那些人追着要一个说法的时候,沐枫已经追着明空跑到了很高的山顶上,突然沐枫看到了映入眼帘的断崖,大声呼喊:“别跑了,前面是悬崖啊!”
而明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丝毫没有减速,从悬崖上直直地跳了下去,沐枫暗骂了一声,也毫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这悬崖深不见底,等沐枫平安抵达悬崖底之后,明空已经不见踪影了。
若是换成别人,或许明空就彻底跑掉了,但是对于神农的沐枫来说,浑身从内而外散发神农令气息的明空,现在就像是一个活靶子,沐枫追随着明空逃跑时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过去,突然她看到明空就站在前面,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沐枫此时注意力全集中在明空身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瞬间施展神术将明空定在了那里,这才放心地走到了明空的面前,她隐约感觉这人有点熟悉,沐枫把面具从他脸上拿了下来,一张让沐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二花?
沐枫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不就是孟婆的儿子,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最后却葬身在神农部落那场大战的二花吗?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沐枫摇了摇脑袋,赶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还是那张脸,她颤颤巍巍伸出手从头顶将魂力缓缓汇入,一点一点的寻找二花的痕迹,最后她终于确定了,这并不是完整的二花,而是二花的一小部分灵魂和神农令的结合体。
沐枫不禁皱了皱眉,那另一部分的二花在哪里?灵魂不全的人或神都是无法转世投胎的,难不成祁俱说的是错的?难不成他根本就没有找到二花吗?
沐枫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理活动中,此时在发现小二花眼中饱含热泪,直愣愣地望着前方,一副虔诚而热切的样子,她疑惑地向着二花看的方向看去。
漫山遍野的石壁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父亲的浮雕,甚至还有一块很大的山岩上已经将头和上身雕刻出来了,虽然这些神像的尺寸与海底那座还是有差别的,但雕刻工艺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沐枫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神农令一眼,再回头看那些大大小小的浮雕,她捂住嘴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此时她头皮都在发麻,感觉有上百个父亲正在凝视着她。
虽然这些浮雕都是父亲微笑的模样,但沐枫却感觉自己在被审视,就好像她这么多年来做的噩梦一样,父亲就这样凝视着自己,责怪自己没能守护好神农部落。
沐枫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若不是还留有一份理智,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所以这就是神农令这二十多年来所做的事情吗?流浪飘泊在外,找不到自己的故土,找不到自己的主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一丝丝对于主人的思念。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躲在这片悬崖之下,在没有人知晓的地方肆意表现自己的思念,拿着一把刻刀,一点一点地将这片荒山全部刻满吗?沐枫不由地沉默下来。
她转身不再看那些雕像,向着神农令伸出手,将自己的神农气息缓缓注入他身体中,能感觉神农令的身体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好像开启了什么封印的样子。
“我以神农之名起誓,此战之仇,不共戴天,定要为我神农一氏讨回公道,你可愿认我为主,从此追随我!”沐枫一脸认真地对眼前的人说。
神农令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气息缓缓汇入了沐枫的神农气息之中,就这样真正完成了神农令的交接仪式,沐枫将他身上的定身咒解开,那人也不再跑了,就这样乖乖地站在沐枫身边。
沐枫看着他这张小二花的脸,不自觉皱皱眉,深知不能让别人看到他,于是将面具又戴回他脸上,沐枫握着他的手腕,再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浮雕,不忍地抬起手来,一挥手那些浮雕就统统被抹平而消失不见了。
沐枫将神农令带回了悬崖上面,他们俩同时不忍地望了望崖底,但是如今还不是时候,这些浮雕若是被别人发现,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即使再不舍,沐枫也只能将它们统统抹去,不留一丝不利于神农氏的把柄。
等到回去之后,就看到一众道人排成一排,扎着马步,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缸,那些人青筋暴起,憋得脸通红,而□□真人则一脸严肃地正在教训他们,见到沐枫和明空来了,将手中的拂尘放下,然后走了过来。
沐枫原本以为□□是要对自己说什么,但见他只向她行了个同辈的礼便向明空走过去,急切地询问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呢?后山可有悬崖,你没有伤到吧?”
明空憨憨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伤到,沐枫也不愿意打扰他们师兄弟团聚的景象,向着秦若他们走了过去,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说:“这家伙,跑得太快了,要不是我抓住了,说不定就摔到悬崖下面去了。”
秦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没受伤就好。”
裴银则走过来将胳膊搭在沐枫肩上,说:“你是不知道,刚才秦若怕你受伤,为了追上去,差点对那些道人动手。”
沐枫一脸惊讶地看着秦若,虽然知道秦若比较疼自己,但也没想到他会差点打破自己说的规矩。
秦若脸上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耳朵泛起了一层薄红,不自觉地咳了咳,解释道:“我想追过去是怕小枫一个人应付不了,让无辜之人出事。”
“哦,是吗?”裴银饶有趣味地看着秦若。
秦若对沐枫说:“走了,下山。”
正在秦若正准备转身往山下走的时候,就看见那明空真人一瞬间站在了沐枫与秦若之间,像哥哥一样将沐枫护在了身后,皱着眉看着秦若,磕磕巴巴地说:“不,不,不走!”
秦若他们愣了一下,连那些道人都愣住了,□□看着瞬间跑过去的明空也怔在了原地,心想:他是会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