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起身回客栈里,这时沐枫才注意到,虽然现在是晚上,但街上的行人未免也太少了点,而且客栈里也安静得过分。
沐枫下意识缩缩脖子,然后问:“怎么没有人啊?”
“今日是中元节,街上自然没有人。”秦若淡淡地答道。
“中元节?中元节不是明天吗?天呐!我不会已经睡到子时之后了吧?”沐枫瞪大眼睛。
裴银扑哧笑出了声,说:“你以为呢?猪。”
沐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自己怎么就这么能睡呢?简直丢死人了。
而此时谢辞跟在他们后面,从门上扯下那张原来贴在关那些女人屋子里的符咒,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间客栈的人就会恢复正常了。
“这段时间,打搅各位了,那些被海神殿下带来的鬼魂我已经叫其他人将他们带回去了,现如今我也得赶紧赶回去审问才好,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在下先行告辞了。”谢辞说完这段话之后,庄重地向各位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沐枫低头看了一眼秦若的袖子,发现缠绕在袖子上的黑气不见了,看来果然是已经被带走了,秦若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叹口气,然后说:“回去休息吧。”
沐枫一愣,她都睡了一天了,还睡?
不过沐枫还是乖乖地躺回了自己房间里,而裴银就睡在她旁边,沐枫对裴银说:“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找事啊?”
裴银其实很困了,但还是支起精神来仔细想了想,然后说:“没什么人找事,倒是有好多人又来找我要了许多符咒,我这一趟出来,本来带得就不多,这下可好,欸,等等,今天下午的时候好像有一些人虎头虎脑地往客栈里看。”
沐枫扭过头问:“什么样的人?看清了吗?”
裴银摇摇头,说:“好像穿着道袍,再多我也不知道了,倒是你啊!那些玉佩是你要找的哪些吗?”
沐枫也摇摇头,说:“鬼身上的东西是没有气息的,就算真的是神农令留下的痕迹,也感觉不到了。”
裴银点点头,说:“行,那我睡了。”
“你就不想问点什么吗?比如都发生了什么呀?你看到相柳的分身都不惊讶的吗?”沐枫原本以为裴银会追着她问东问西的,结果居然什么都没问了。
裴银看她一眼,说:“相柳?你说那个九头的老妖怪?等等,是你想跟我说什么吧?”
沐枫其实特别想向裴银这个书袋子打听一下秦若,西王母,东华帝君还有所谓东山下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说,或者若是让裴银知道了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她挠挠头,还是说:“没什么,快睡吧。”
裴银愣了一愣,然后顺手替她掖了一下被子,说:“行,好梦。”
等到身旁裴银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而沉稳,沐枫睁开眼睛,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溜了出去,转过一个拐角就来到了秦若的房间,沐枫的手刚搭上去就发现这房门是虚掩着的,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了,所以给自己留着门。
沐枫笑着推开了门,对着坐在桌边的秦若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猜的。”秦若抿了口茶,然后将杯子放下,看着她说:“有什么想问的?”
沐枫坐在秦若旁边,说:“之前在南山国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和一个黑衣人说话,现在看来那黑衣人应该就是谢辞,没错吧?”
秦若有些惊讶,微微挑了挑眉,好像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关注自己,又好像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个问题,笑着点了点头。
“谢辞和你谈了好多次,每谈一次,你的心情都会差几分,而且典礼一结束你就立马走了,我想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可若是单单孕妇和婴儿的话应该不值得你如此费心,甚至亲自跑一趟,然后我听到你和相柳的对话,隐约猜出了一些,应该是西王母出事了对吗?”
秦若面色沉重地点点头,说:“没错,西王母中了恶诅,而且这种恶诅很奇怪,只有信任和亲近之人才能下,所以西王母只告诉了谢辞一个人,让他调查这件事,西王母怀疑应该是当年潜逃的恶巫联合西王母宫里的人加害她,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才更不能张扬。”
“谢辞顺着线索查到加害西王母的人与做出城中婴儿和妇女失窃一案的人应该是一伙的,之后就查到了南山国海底,谢辞醒过来向西王母汇报进程的时候,西王母让他将这件事告诉我,寻求我的帮助,因为西王母和我一样,在听到海底祭祀台的时候想到了同一个人——相柳。”
秦若说到这儿苦笑一下,说:“相柳原本是西山国的巫神,海底祭祀更是他的看家本领,西王母担心若此事背后真的与相柳有关,恐怕谢辞一个人难以应对,我是在西山国长大的,也算是西王母带大的,所以她能信任的也只有我了。”
沐枫一脸担忧地看着秦若,她自然知道秦若与西王母的情谊,西王母就像是秦若的母亲一样,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秦若……
沐枫小心翼翼地问:“那西王母还好吗?”
秦若皱着眉,沉思半晌说:“事出紧急,我没来得及去见她,听谢辞说不太好,所以谢辞才会那么着急赶紧返回西山国,从相柳嘴里一定能撬出什么东西来,只要能抓到施咒的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沐枫轻轻拍拍秦若的背,安慰着他。
“行了,我没事儿,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天亮了又没精神。”秦若躲开她的手,笑着对她说。
沐枫其实还有其他的想问,尤其是秦若曾经被制作成活蛊,她之前在南山国听谢辞说到活蛊的时候就曾经调查过,若是被制作成活蛊几乎是不可逆的,那秦若真的被制作成活蛊吗?若真是如此,他又是否脱离了蛊虫和制作人的控制。
一想到这里沐枫就想到秦若在与相柳对峙时,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身,甚至出现神智不清的状态,若是蛊虫没有清除干净,那会非常危险的,可西王母的事已经让秦若十分疲惫了,沐枫也不愿让他在此时面对这些事情,所以还是按下不提然后回房了。
沐枫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沐枫和裴银都被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她们俩赶紧穿衣服,就听到外面的人急切地哭喊:“求仙人救命啊!求仙人救命啊!我儿子快不行了。”
“你看,都说让你不要暴露身份了,麻烦事就是不少。”裴银一边嘟囔一边迅速下了床。
她回头一看沐枫已经摆好了仙人的姿态,才开了门,还没等裴银反应过来,那妇人就直接撞开她走了进来,裴银刚起床腿还有点虚,这么一撞直接背撞在门框上。
“一介凡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裴银一边看着那妇人一边安慰自己,然后就听到她一直在哭喊求沐枫救救她儿子,沐枫一摆衣袖就站了起来。
正在她们准备出门的时候,秦若来到了沐枫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大仙?”
沐枫的脸羞得通红,就想找条地缝就往里钻,她要是知道会被秦若当场抓包,那天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找神农令。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秦若一眼,还好没有生气的表情,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秦若叹了一口气,说:“下不为例,以后绝不能在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份,你根本就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他们跟着那妇人来到了一处农舍外,却没想到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挤进去才发现原来是有道人在施法,沐枫看着领头的那个道人,一身正气,仙风道骨的模样,她偏头问道:“那人看起来还蛮厉害的。”
秦若仔细看了看说:“作为人,能修炼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六根不净,仙缘也差,估计成神的概率很小。”
“你别听他瞎说,我就很看好这个小伙子,再说了,以人身成神的本来就没有多少,等做了鬼官后多磨练个几百年,我觉得没问题的。”裴银在一旁补充道。
沐枫当然也看了出来,但是她又想了想,几百年暗无天日的修炼,就为了追求一个不一定能获得的结果,太少人能坚持下去了。
不过沐枫看到已经有人在除祟了,自己也就没事了,正打算开溜的时候突然看到那领头道人身旁的人指着她们做的符咒说:“就是因为你们不相信我们的降魔玉,去相信这些旁门左道,才会招致邪祟上身。”
“好!小伙子,我记住你了。”沐枫和裴银看着那口出狂言的人,如是想到。
这时就看到那领头的道人回头狠狠剜了一眼那人,那人也立马噤声低下了头,只见领头的道人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挂在了那男孩儿腰上,他身后的道人明显有一个想要拦的动作,但终究还是没敢说话。
“这符咒自然是极品,按理来说本不该出现这样的问题,这块玉佩跟随我多年,你们拿着,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若再有邪祟侵扰一事,可来天玉观找我,在下□□真人。”那人眼神清澈,十分谦虚诚恳。
剩下的那些道人好像看到了在一旁的沐枫,小声耳语了几句,只见那刚被□□真人剜了一眼的那个人又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沐枫面前,说:“就是你在装神弄鬼吗?看见没有,我们才是名门正派,你们这些江湖道人做的那些蹩脚玩意儿什么用都没有,我们掌门师兄给你面子罢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沐枫极力忍住想要一巴掌抽上去的冲动,□□真人也适时地走了过来,一把把那人拽到后面,然后向沐枫行礼后,说:“恕在下管教不严,门内师弟胡乱说话,还望道友不要怪罪才好。”
沐枫也只好点点头,别人态度都那么诚恳了,自己要是抓住不放只会显得自己小气,这时候秦若却先她一步走了出去,侧身避过那真人来到了那孩童面前,看上去就像是在查探那小孩儿的症状,紧接着秦若就伸手探向衣领处,然后一看,发现手指上有红色的血迹。
沐枫他们也急忙跟了过来,但秦若什么都没说,背着他们把手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往那孩子身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符,沐枫看着他的动作,小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真人一脸不解,刚想开口发问就听得:“没什么,我就是看他衣领有点脏了,帮他擦一擦罢了。”
“各位是哪个道观的道友,若是云游此地,还请前往天玉观一坐,咱们也能好好探讨一下道法。”□□真人十分真诚地建议道。
沐枫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秦若和裴银自然也没什么异议,然后就跟着□□真人来到了天玉观,沐枫只是因为刚才他们说的那个词“降魔玉”才决定一定得来看看,她一直觉得用神农令制作驱邪法器赚取钱财的人应该只是些小人。
可沐枫看了一眼前方带路的道长,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仙风道骨的人,可他刚才又把自己身上的玉佩送给别人,实在是与那敛财的样子不符啊!沐枫想不通,紧紧地皱紧了眉头,再一抬头,发现已经到地方了。
这个道观看起来并不大,上面供奉的应该是西王母,沐枫又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神像看起来要比海底的那一座自己父亲的神像小许多,而且也没有神农令的痕迹,一偏头看到右侧有一排房屋,应该是供观中道人和前来参拜之人住的。
沐枫问道:“敢问□□道友,你们那降魔玉是怎么做的呢?在下只是修习些旁门左道,今日不曾想竟然有幸看到如此法器,实在是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真人赶紧摆摆手,说:“那降魔玉并不是我做的,而且也没您说的那么大功力,只是个小法器罢了,这都是我二师弟,明空做的,只是我这师弟有些怪癖,每天各处游玩不见人影,而且有些痴傻,只喜欢雕刻些玩意儿,连话都很少。”
“我听说这降魔玉在山下卖得很好啊!”沐枫装作财迷地对□□说。
□□明显一愣,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沐枫见应该不是他卖的,所以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了,若是他观中有些贪财的道人故意卖法器赚钱的话,那她提醒到这个份儿上就可以了,再多说下去,未免有插手他人观中事物之嫌。
□□真人若有所思,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然后对沐枫他们说:“明空师弟就住在后面,他平时偶尔也会在后面雕刻些小玩意儿,若是你们有事要找他,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在下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