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镇上加了油,没有再去找赵毅昔的父母,直接往昱市赶。路上付璔只是在服务区休息了几次,谁也没提换人开这件事。
下高速时付璔停了一会儿给楚梦一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快到家了。楚梦一很高兴,告诉他爷爷奶奶过来了,正好可以一起吃个饭。
到付家已经傍晚了,楚梦一一直注意着院门那边,发现车库亮起了灯。赶忙走出来,冯姨也跟在身后,她们看到风尘仆仆的二人,身后还跟了个和少年时期付璔有六分像的大男孩。
她微不可察地加重了呼吸,这孩子与其说像小璔,倒不如说更像高中时的付凯,看起来就…一股傻气。
“妈,我回来了。/伯母好。”两人笑着向她打招呼。
她走过来温柔的笑了一下,扭头问付璔:“这孩子是?”
冯姨有眼力见的接过箱子,先进屋整理了。
付璔把大致情况跟她说了,但刻意避过恐怖和说不出口的地方。
他扶着赵毅昔的肩膀拉过来,推到她妈面前:“妈,大概事情就是这样了。这就是我们带来的弟弟,叫赵毅昔,跟我像不像,以后让他陪着你好不好?”
楚梦一看着眼前瘦高的年轻人,牵起他的手:“好啊,你别说,小璔啊,这孩子跟你小时候还真像。就是有点儿太瘦了,走走走,先去吃饭,晚一点我让人过来量量尺寸,给他准备点衣服。”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开口:“算了,不仅要订做,我明天再带小昔去逛街买一些好不好?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有主见了,让你选选自己喜欢的。”
付璔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妈很喜欢你呢。”
赵毅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缩了缩自己的手。
楚梦一感受到他的局促,也不急,只是快他们一步走在前面,把空间留给男孩们。
阿昔看着这对他来说如城堡般富丽堂皇的庭院,心想他们一定很富有吧。
他那么脏,这个穿着名贵衣服的阿姨却一点都不嫌弃。
二位哥哥也是,他在服务区吃饭时注意到,两人都是连吃饭都要下意识拿纸巾擦几下筷子的人,这一路以来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意味。
当时在山上,也大口吃着他装在老旧食盒里的早餐。
他突然觉得心里好暖好暖,原来这就是爸爸口中家人真正的感觉啊,真的好温柔。
林熵念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阿昔,别紧张,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是啊,再过段时间等你适应了,我们带你好好转转。”付璔也开朗的笑了。
“好!”赵毅昔用力点了点头。
楚梦一扭头招呼孩子们:“快进屋吧,外面冷,吃完饭再聊。正好来见见你们爷爷奶奶,他们很久才从山庄过来一次呢。”
四人带着笑意走进屋子,刚踏进来,赵毅昔觉得房子内部也豪华的不像话,愈发像个小鹌鹑了。
林熵念对付璔的爷爷奶奶有好感,他们二位老人家一直都很喜欢自己,至少比本家人还要有人情味。
他拉着阿昔,和付璔并排走过去,“爷爷奶奶好。”三人异口同声说到,只是赵毅昔规规矩矩鞠了一躬,而付璔和林熵念分别拉住老人的手。
奶奶从付璔手中腾出一只手,拉过赵毅昔:“哎,孩子,我们在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见他终于抬起头,奶奶拍了拍老爷子,朝他努努嘴:“瞧啊,老爷子,这孩子多像凯儿。”
爷爷正在和林熵念说他手怎么这么凉,怎么又瘦了。
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少年,微微颔首:“是啊,还真像,这就是缘分吧。”
几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赵毅昔骨子里就是开朗的性格,发现并没有人嫌弃自己,适应了一些后,逗得长辈和哥哥开怀大笑。
楚梦一抬头看了看时间,向几人点了点头,去厨房看看阿姨们准备好没有。
过了一会儿,饭菜的香味飘来,她走过来柔柔得说:“爸妈,来用餐吧,吃完再聊。”
二老精神头都很不错,也摆摆手没让孩子们扶。
楚梦一走过来拍拍林熵念的手背:“念念,专门给你炖了一盅山药鸽子汤,一会儿喝完再吃饭。”
付爷爷扭头,声音洪亮:“念念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楚梦一突然想起来忘记告诉二老了:“啊,爸,前段时间他受伤了,还没恢复好,我给他调理调理。”
付璔也过来拉住林熵念:“爷爷,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书房再聊吧,正好有事儿跟你说。”
一家人坐在餐厅,其乐融融。林熵念也在这氛围的感染下,压住身体不适,表现得十分得体,没让二老看出异样。
饭后,付璔和爷爷去书房,一五一十地将山中之事,还有那个医院的情况以及猜想全盘告知。
老爷子很冷静,那一代能靠着双手打下昱市半边天的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也都见过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算晚,便掏出电话拨给自己的大儿子,简单说明情况,让他明天给庆省省长去个电话。
“嗯,约着吃顿饭吧,你们一辈多联络,我老头子就不去掺和了。回头吧,找他爸一起喝喝茶。”
老爷子看到付璔期待的眼神,笑着摇摇头:“对,另外,我听说林家现在是那个大孙子在管着?
不是念念,他那个皮猴儿哥。”
他听到电话中大儿子说林泽之不够沉稳,天赋也比不上林熵念,还是林父在帮着打理。
“你让你儿子跟他吃顿饭,说是念念送他的项目,让他好好干,也算个契机。
咱们就不跟林家抢了,人家孙子想出来的项目。
行了,你回头去山庄一趟,再谈。”
挂了电话,看到付璔疑惑的眼神,爷爷开口到:“小璔啊,你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看中念念。”
付璔点了点头。
爷爷喝了口茶,叹气:“你跟你爹都没涉及这方面,不过年代久了,很多事说不清。记得你林爷爷上面有个伯公吗?”
付璔没动作,陷入了沉思。
老爷子也没想听到回应,继续说:“你还太小,恐怕也没什么印象。
都说我们付家和林家是世交,其实当年我们一群娃娃,真正交好的是你林爷爷他哥,还有鸢儿,就是你林奶奶。
几人一同长大,一起去学堂。彼时我们不如现在的盛况,但在当地已经是大户了。你林奶奶和我们从小就认识,她像个骄傲的黑天鹅,从小跟林家定了娃娃亲。
我还偷偷喜欢过她,哈哈。只不过我一直以为她性子淡,后来才知道念念和她得的是一种病。”
付璔有些吃惊:“娃娃亲?那林奶奶许的不应该是伯公吗?怎么…”
爷爷用赞许的眼神看向他,继而又有些飘忽不定:“是啊,你林爷爷,其实是…跟泽之差不多,小的养着的,十几岁才接回来。
那会儿我们几个留洋,你伯公跟你林爷爷一比简直就是天之骄子,你林奶奶当时也很爱慕他,任谁站在那都要夸赞一声郎才女貌。
可能从小教育的不同,你林爷爷是个不学无术的,总是很嫉妒他。
回来后,我们三人的事业也都逐渐有了起色,做起一片天,你林奶奶意外的比我们还有天赋。
你伯公很宠这个弟弟,有求必应,你林爷爷一开始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天天去俱乐部喝酒,跟一群混混看电影,养了一身毛病。
后来有一次给你林奶奶过生日,你伯公在外地谈生意分不开身,让这个弟弟先去照顾她。怕你林奶奶不高兴,当天火急火燎赶回来,就看到不知怎么的几个人喝多了,全乱了套了。
你林奶奶只好被迫嫁给你林爷爷,她们家不依,你伯公含着泪把自己拼下来的东西送给二人,安抚她们家。
后来才知道,这是那个小娘教的,让他去抢你伯公的命啊。”
爷爷如古井般深不可测地眸中,罕见的露出了隐痛的神情。
“结果鸢儿那样的女子,你林爷爷还不珍惜,让她独自一人撑着偌大的产业,出去只管自己享乐,连生你林叔叔时都没有在她身边。
后来查出来你林奶奶的病,说是因为这个比寻常人在某方面会更有优势,你林爷爷更是百般压榨她。
你伯公看不得他们这样,说要带鸢儿走,这女人性子倔,说自己犯了错,怎样都不肯离开。
你伯公最后跟我大喝了一场,聊了许久,出国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调查了才知道,这家伙直到在异国他乡临走之前,还是一个人…
鸢儿后来也满身疾病,我去看过她,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如果日后有后代和她一样,务必替她守好那孩子,别走她的老路…
是我没做到。”
付璔看着爷爷不同以往威而不怒的神态,像一个平常的老人家一样,回忆着前半生。
他安静陪着,也没说话。
但爷爷很快调整好心情:“这事儿可别给你奶奶说,她知道了又该唠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