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凑得极近，穆伽甚至能看清解秋迟长长的睫羽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在眼睑处落下一圈小扇子似的阴影。他似乎没听清穆伽的话，一双秋水般的柔目扫过来，令人心中微微一动。
“你……”
甫一张口，穆伽的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拍在他的脸侧，因为周身气穴被封的缘故，这一巴掌软绵绵地没什么力道，反而更像是某种缱倦的抚摸——
“聒噪”，解秋迟轻飘飘地训斥了句。
他此刻的头脑不甚清晰，阿尔曼给他灌得是摩尼教控制下层教众的极乐散，此药有迷惑心神，催发内心欲念之用，食之可忘却烦恼、有飘飘欲仙之感。
穆伽捉住解秋迟的手腕，面色沉了许，没人敢这么冒犯西域少主，哪怕这个人脑子不清楚也是一样。可掌心温热柔腻的触感意外的让心头的不虞消散一空，穆伽望着那只清癯白皙，宛如玉质的手，忍不住收拢掌心。
解秋迟挣了两下没挣开，眼见着异瞳青年将他的手扣得牢牢地，眼中涌动着暗流，最后竟凑近轻轻啃咬着他的指腹。
半晌，男人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恍惚间还以为是那些年陆秉之跪在他身前为他按摩，于是另一只手抽过去，骂了句，“狗东西”。
然而穆伽却与忠心听话的陆秉之大不一样，霸道的西域少主顺势捉了解秋迟另一只手，垂涎用力地吮吸着，仿佛撬动了某种酝酿已久的狂潮。
哪怕是在迷蒙中，男人也极其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
但青年的手臂强悍有力，哪里是现在的解秋迟能抵挡的。他只能一边挣扎着，一边自以为有气势地瞪着眼前的“陆秉之”，期盼着往日的威压能让犯上的忠犬再次听话。
穆伽的确是停下了，直勾勾地望着面前人，眸色幽深。
男人乌发间沾了些湿汗，随着手中挣扎地动作摇荡几缕散落在胸前。他平日里多是笑模样，此刻一双含情目中点了丛丛怒火，竟别有一番韵致。
仿佛被蛊惑般，穆伽捏住雪白的双腮，倾身而上。
双唇相贴的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顺着血液一下子传遍了四肢百骸。
随之而来的，是脑中涌入的许多零零散散的画面——雪絮纷飞的破旧小巷、雷雨夜跳动的烛火、暮色下灰朴的石桥……这些画面中的人影逐渐和眼前的男人重合，穆伽犹如被攫取了全部心念，痴愣愣地盯着解秋迟，口中不自觉地喃喃——原来……他是这样的。
一时不查，青年被男人推到地上，紧接着，一只脚踩上他的肩头，穆伽仰起头，望进解秋迟那双被热潮占据、雾蒙蒙地眼。
是极乐散发作了。
“过来”，男人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倨傲，他似乎想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方式证明自己还是掌控者。
穆伽轻轻握上那只脚，替人脱了鞋履罗袜，臣服般吻了吻脚心。
解秋迟很满意这种服从，于是他用脚尖挑起西域少主的下巴，薄唇轻启——“帮我”。
垂涎多时的青年得到了准许，低低地笑了声，然后道，“遵命”。
——
穆伽想起了许多事情，例如他以前叫陆秉之，是解秋迟身边的走狗；例如穆萨为了让他回西域，派了常风卧底在黑天教离间两人。
大概忘尘还是起了些作用，这些记忆总让他有种割裂感，他好像是以旁观者地视角看待从前的自己——嗯，那个只知道摇尾乞怜，只敢把痴恋埋在心里的陆秉之，看上去傻透了！
穆伽想，现在多好，因为穆萨的追杀令，解秋迟认命般待在少主府，一边养伤一边和他虚与委蛇。
另外，那回阿尔曼下的极乐散分量太多，有点后遗症，隔三差五地便要发作一回。尽管是甜蜜的负担，但这个催发内心欲、念——谁也没想到，解秋迟的欲，居然还包括练剑？
男人的佩剑早不知道落哪了，穆伽思索片刻，抱着糊弄一下的心思将自己的九曲弯刀递过去，反正人都迷迷瞪瞪地，应该分不清吧？
解秋迟接过刀，沉甸甸地手感让他一下子蹙起眉头，几息后这把刀“哐当”一下被随意扔在一边，“什么破剑？”。
穆伽认命地去找剑。
——
解秋迟发现，穆伽可能恢复了些记忆，偶尔说出的话，以及赶走了其他奴仆非要亲手照顾他的行为，都像极了从前的陆秉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尽管解秋迟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对陆秉之终归是有些不同的。毕竟这个人曾陪伴了他十六年，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生命。
可这不代表解秋迟遇上穆伽狂热的示爱还能镇定自若。
那是某次意乱情迷之后，穆伽爱怜无比地吻着他的耳垂，轻声道，“做我娘子好不好？”。
那双异瞳中充盈着几近满溢的爱意，几乎要将人溺毙。解秋迟心慌地偏开头，他隐隐意识到，当目光再次交融，就会有什么东西失控。
他讨厌失控。
所以解秋迟养好伤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少主府。
男人不知道的是，他前脚走，穆伽后脚就跟了上来。
也算是歪打正着，没了穆伽的干涉，主角那边的剧情终于走上了正轨。
听到剧情度上涨的提示，解秋迟终于松了口气，转身朝着药王谷的方向走去。他得去找一趟云柯，将极乐散的后遗症根除。
但很遗憾，云柯束手无策，并告诉他，最好在发作的时候有个靠得住的人陪在身边。
解秋迟失望而去。
云柯望着男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怒火中烧地瞪着身后的西域少主，“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穆伽满意地笑了笑，“放你一马”。
记仇的西域少主永远记得自己重伤未愈，千里迢迢来找解秋迟，见到的是云柯亲亲热热照顾男人的场景。
那时的云柯掩好门，趾高气扬道，“解大哥以后都由我来照顾，他已经答应我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柯心虚了一瞬，马上又理直气壮地开口，“叛徒赶紧走，药王谷不欢迎你！”。
陆秉之便垂着头，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冷风顺着伤口呼呼地往心底倒灌，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一路烧灼着。
陆秉之想，他真的不需要我了。
——
解秋迟回到了自己盘下的客栈，临近打烊，一眼望见异瞳青年躲在门口探头探脑，于是男人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穆伽的眼亮晶晶地，“你答应我了吗？”
解秋迟笑了笑，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只是用近乎诱哄的语气温声道，“喜欢我？”
穆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卖身契签了，留下来给我当小二”。
穆伽一顿，“有什么好处？”
“我想想——”，解秋迟摸了摸青年鬈曲的额发，音色轻柔温润，“奖励你——得到我”。
他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将自己的一切完完整整地交托。可解秋迟的确沉迷并享受着青年带给他的安全感以及全心全意的爱，所以他以自己为代价，再一次地牢牢拴住这个人。
他知道，穆伽一定会同意。
因为无论是穆伽，还是陆秉之，这都是他们无法拒绝的奖励。
武侠世界完结！其实之前写好了BE结局，但写着写着就忍不住想HE。
秉之前期爱得太卑微太可怜了，这样隐忍束己的性格大概很难让解秋迟意识到他的重要性，所以心机BOY穆伽出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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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自缚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