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自缚6

他并未发觉屋外人的到来,仍在不知餍足地慰叹着。

这副沉沦的模样落到黑衣青年的眼中,顷刻间激起千层浪涛。

陆秉之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冲上脑门,胸膛内的心跳鼓动得厉害,理智告诉他此刻应当低下头或是转身离去,可身体仿佛被定在原地,眼中的炙热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甚至能想象到解秋迟此刻的表情,和这人衣料上的紫叙香,是的,他们曾靠得那样近……

那是一次逃亡的过程中,解秋迟中了软筋散,两人被逼无奈办成恩客进了间花楼躲难,谁知花楼中的熏香有催情之效,解秋迟体质孱弱,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出去守着!”,解秋迟呼吸越来越急促,陆秉之喉结滚动,压下脑中的遐思绮念,退之门外。

半晌,屋内又传来动静。

中了软筋散的手绵软无力,解秋迟头一回露出那样气急败坏地表情——“滚进来!”

陆秉之低着头,他能感受到解秋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后,颇为不甘地命令道,“……帮我……”

陆秉之猛地抬头,一件外衫劈头盖脸地砸到他眼前。

“不准睁眼!”,虚张声势的声音,像一只毫无自保之力仍张牙舞爪的猫。

视线朦胧摇荡,陆秉之如愿闭上眼,听觉和嗅觉在此刻格外的灵敏,胸腔一片灼热,顺着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渴烧着。

黑衣青年喉结微动,沉醉地深嗅一口四散的香气,音色低沉,“遵命”。

……

陆秉之抱着丹荔吹了许久的夜风,又打了桶凉水草草收拾自己,冷静些许后才回了房间。

一躺下,脑中又出现解秋迟眼羽倾覆的模样,陆秉之闭上眼,想将这副画面赶出脑海,却适得其反。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想象着那张柔美的面容洇上绯色,呼吸逐渐粗重——解秋迟……秋迟……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自从解秋迟强行练了残缺的心法后功力大增,然其并无整部心法调息相合,故每隔三日便要承受阴阳互易之苦,发作之时整具身躯一霎如浸身冰水,一霎如烈火焚心,真真是苦不堪言。

他向来能忍,是以旁人并不知此事。但罗谟心法修到后面功力越深厚,躯体承受的痛楚越大,终于,在某个雷雨夜陆秉之发觉不对劲,进屋一看,解秋迟双腮惨白,满头冷汗倒在榻上人事不省。

这一昏迷,便是三天两夜。陆秉之万般无策之下请来了霁无尘,紫衣教主探查一番后道,左护法经脉不全强纳内劲过体,此为症结所在。

西域摩尼教有一宝物梵心铃,可缓其痛楚,只是——霁无尘话锋一转,摩尼教太过邪门,若要前去需做好万全的打算。

摩尼教乃西域教派,行事诡异残忍。陆秉之听完思索片刻,深深地望了尚在昏迷中的解秋迟一眼,低声道,“我知晓了”,说罢,请求霁无尘照顾好解秋迟,自己孤身一人前去西域。

这一去,陆秉之就此失去踪迹。

再说另一厢。

解秋迟醒来后在黑天教总坛落霞山又待了数月,只等下一个剧情点的到来。

翟九思的动作很快,在陆秉之前去西域之后,他顶着那张易容过的脸夜袭解秋迟的住处,解秋迟正沐浴完,听得身后的动静将浴桶一掀,抽身迎敌。

翟九思见解秋迟的身手吃了一惊,三年未见这人竟不知从何处修得了内力,处处蕴含着凌厉的气劲。

他招式极快,染尘剑如蛇信般在昏黄的烛火下折闪出冷冽的寒光,两人缠斗间,翟九思的长剑被击落,解秋迟乘此机会挥剑袭来,就要将翟九思击毙于此。少年剑客见势不妙机敏闪身,手一挥,从袖中飞出一片烟雾,趁解秋迟不备逃得无影无踪。

这次行刺只是个插曲。

白驹过隙,又过数月。

黑天教如今规模颇大,以接取周边各国江湖武林中的情报和暗杀任务为主营生。

近半年怪事频出,先是江湖中出现一种疗伤圣品——七绝丹,服用之后瞬息功力大增,无惧伤痛,此丹一出世,众武林侠士纷纷争夺。

再是黑天教西洲分坛辖区频频有教众失踪,连坛主都联络不上,霁无尘便派解秋迟前去查探。

如今的武林盟悬赏榜解秋迟的名字仍高居在榜,故他一露面,便有七八个江湖捉刀客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本也不妨事,只是解秋迟自上次昏迷过后功力大退,残缺心法的危害仿佛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在解秋迟出剑解决第五个上前揭赏的武夫时,终于震慑了一帮不怀好意地捉刀客。

虽得喘息片刻,解秋迟却并不轻松——方才交战间他手臂上中了两枚银镖,伤口中溢出浓浓黑血,显而易见,暗器有毒。

也不知是哪种毒素,寻常药物竟对此无用,好在前方便是药王谷,解秋迟心下一松。

药王谷并不归属武林盟,且因其世代悬壶济世,江湖上几乎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不在药王谷境内动手。

今日接诊的医者看上去极其不靠谱,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年,一双眼弯成月牙形,望着青衣男子喊道,“解秋迟”。

解秋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温和道,“小郎中,我们见过?”

云柯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见解秋迟不语,他又道,“十二年前,你父亲带着你来向家父求救,你在此住了一年多……”

解秋迟有了些映象,他笑了笑,“你是云谷主的儿子?”

云柯不满道,“我没有名字吗?”

解秋迟是真忘了,他只好露出招牌假笑。

云柯气鼓鼓地望了他一眼,十二年前他五岁,时常跟在父亲后面抓药学习,住在山间竹屋的漂亮哥哥就是他每天端药送水的对象。每回云柯来送药,那人都会笑着和他聊会天。

漂亮哥哥讲话柔柔切切,带着江南水乡的软调。云柯有时候故意赖着不走,撑着脑袋看他拿着一把剑细细擦拭,后来恢复得好些了,便能看到他在竹林中练剑,小云柯脑中没什么形容词,只觉得青年手腕翻飞剑随影动的样子好看得不得了。后来解秋迟走了,小云柯还趴在窗户边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偷偷哭了一场。

“毒素既清,解某还有要事在身……”。

“等等”,云柯急忙道,“我这有些清心丹,可清心静气舒缓经脉,你带上或许有用!”。

解秋迟颔首,“多谢”。

“不必谢,你要去哪儿?我这几日空闲……可以带我一同去么?”

“……”

药王谷不远处,两名男子立在竹林下,目光落在解秋迟与云柯身边。

“清心丹,的确是好东西”——说话的是一名白袍男子,他生得高大,以金饰覆面,双目碧色,如水湛然。

“这般日夜兼程地赶过来,他似乎也不需要……”

黑衣男子摸了摸怀中的梵心铃,反驳道,“需要的,他需要我”。

“你只有三个月时间”,白袍男子轻笑一声,“这次是你主动回来,所以——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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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黑化的边缘反复横跳(快穿)
连载中鹿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