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应云棠被人吻醒了。一睁眼,就瞧见男人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见人醒来,戚明越在青年嘴角亲了亲,端起手中的碗作势要喂他,里头是一早熬好的清粥,佐着爽脆的小菜,令人食指大动。
这样温馨的事后清晨却让应云棠心底一沉,宿醉带来的头痛裹挟着混乱的记忆齐齐钻入脑海——告白,接吻,然后是整晚疯狂地纠缠。
应云棠实在是没脸回顾昨晚自己的反应,他怪不了戚明越,因为他居然觉得快活……难道我是渴望这种事的吗?应云棠慌乱地想着,那种隐秘地充实感就仿佛回到了那九个月的堕落不堪……
“张口”,温和而磁性的声音打断了青年的思绪。
应云棠下意识地照做。
这副乖巧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像是只小动物倚靠在臂弯中小口小口地进食,于是戚明越低低地笑了一声,俯身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今天还去画展吗?”
“什么?”,应云棠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不明所以。
戚明越叹息,“腰不酸吗?”
“昨天——”,应云棠憋了半天,“是意外”。
“对我而言不是”,戚明越说,“我会对你负责,如果你同意,过一阵子港口安定些我们就去国外结婚”。
“不用,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负责!”,应云棠几乎要跳起来,“况且昨天都喝醉了,我、我什么都不记得,做不得数的!”。
“什么都——不记得?”戚明越放下粥碗,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看着青年的双眼将昨天的告白复述了一遍。
这副模样认真又深情,肉麻的词句在他口中变成了一首优美的回文诗,哪怕应云棠已经听过一回,此刻仍然被燥得双颊微红。
“可以接受我吗?”男人真挚的求爱。
我可以得到你吗?
他抛却了含蓄的假面,双眼紧紧盯着应云棠的反应,每一个字眼都充斥着对这个人强烈的渴望,然而太过直白的垂涎却令敏锐的青年感到不自在。
良久,应云棠支支吾吾地给出了回答——“抱歉,明越……我还没想好”。
不,他想好了,他该走了。
说他胆怯也好,缩头乌龟也罢,应云棠一直是这样,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要躲避。总之,在戚明越几乎要以为两人即将迎来新关系之时,青年留下一封告别信跑了。
其实又能跑到哪里呢?应云棠身上摸不出半块银元,连票都买不到。他游荡了半天,最终被街上裹着红布头巾的印度巡捕恭恭敬敬地送回了戚二公子的公寓,等见到报纸上时常占据一角的领事馆负责人和和气气地与戚明越谈笑风生时,应云棠才隐约窥见男人在鹭城的势力。
送走领事馆的人后,戚明越转过身,英俊冷硬的面容头一回在应云棠面前显露出压迫感,他从西装口袋中摸出那封信,眼中神色莫测,“这是你的答案吗?”
——
戚明越小时候养过一只猫。
猫是从戚公馆后花园篱笆外的破洞钻进来的,大约是只野猫,狸花纹,有一双杏仁状的浅褐色瞳仁,在二公子被先生罚站时大摇大摆地溜进来,蹲在假山的石墩边歪着脑袋看。喂了它几回就熟了,敞着肚皮任摸,二公子喜欢得不得了,求了戚夫人好久才同意在家里养猫。可野猫难驯,领略过外头的广袤无垠,哪里能忍受被人圈养,乘人不备挠了戚明越一爪子后跑了,后者花了好大功夫才将逃跑的猫找到,将它仔仔细细地关在笼子里,断食断水,直到那只猫饿得受不了主动讨好它的主人才作罢。
由此可见戚明越从小便是个偏执且侵占欲极强的人。虽说应云棠与猫不同,但被这样一个人给惦记上了,如何能轻易脱身?
“这是你的答案吗?”,戚明越将信放入应云棠手中,直勾勾地盯着青年,他好像在生气,尽管语气和表情和平时别无二致,“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关系的云棠”。
“我、对不起——”,应云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此刻的戚明越令他感到不安。
戚明越摇摇头,“毋须歉疚,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大概是我还不够好——”
“但我希望你能留在鹭城,让我继续照顾你”,戚明越话锋一转,半真半假地恐吓道,“南边在竞选大总统,我爹想掺和一脚,他需要曹司令的支持,很不巧,作为联姻对象的戚明崇拒婚了,现在正大张旗鼓地在找你”。
“这个节骨眼上回宁州,无异于羊入虎口。运气不好的话,我爹大概会为了这门婚事对你不利,或者,落到戚明崇手里,你应该也知道后果——在他玩腻之前,你将被锁在他的屋子里,当个摇尾承欢见不得光的小娼妓”。
“你不想这样的,对吗?”
是的,他已经开始害怕了,细柳似的一截手腕开始发抖,于是戚明越志得意满地笑了。
“别担心”,男人将那只手拢入手心,轻轻把玩着清癯玉质的指节,“鹭城是安全的,所以,留下来好吗?”
他宽和大度地询问,并给出唯一的选项。
应云棠总会同意的,毕竟在人不生地不熟的鹭城,在有家难回的境遇下,在日复一日的爱语浸泡中,这颗怯懦的菟丝子除了依附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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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双子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