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我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抱歉这么晚打来，"卡卡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掩饰不住的兴奋，"刚结束训练，突然想起你说过喜欢听《梦中的婚礼》。"
我蜷缩在窗边的沙发上，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地毯上，形成一片银色的湖泊。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十五分。
"没关系，我还没睡。"我轻声说，把手机贴得更近了些，仿佛这样能离他更近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钢琴盖被轻轻掀开的声响。几秒钟后，熟悉的旋律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弹得比聚会上流畅多了，显然私下练习过。
"你练了。"这不是疑问句。
琴声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被发现了。不想在你面前总是弹得像个初学者。"
我闭上眼睛，随着旋律轻轻哼唱起来。电话那头的琴声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我睁开眼。
"没什么，"他的声音轻柔，"只是...你的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我的脸颊突然发烫，连忙转移话题："今天的训练怎么样？"
"很累，但值得。"琴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零散的音符，像是他一边说话一边无意识地按着琴键，"教练说我需要加强左脚射门练习。"
"他说的对，"我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分析，"2002年世界杯上，里瓦尔多就是因为左右脚均衡才能在那么多关键位置起脚。"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我这才惊觉自己提到了尚未发生的世界杯，心跳骤然加速。
"卡洛琳，"卡卡的声音带着困惑，"你怎么知道巴西队会进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还没结束呢。"
我咬住下唇，大脑飞速运转："我...我是假设。巴西队怎么可能缺席世界杯？而且里瓦尔多确实是双足均衡的典范，不是吗？"
"确实..."他的语气依然带着疑惑，但没再追问，"说起来，明天我们对阵帕尔梅拉斯，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这次我谨慎多了："圣保罗主场作战，而且帕尔梅拉斯最近后防线伤病严重...2-0吧，你进一个，另一个可能是路易斯·法比亚诺。"
卡卡轻笑出声："这么具体？要不要赌点什么？"
"赌什么？"我下意识攥紧了睡衣的一角。
"如果我进球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羞涩，"你得来看下一场主场比赛。坐在我能看到的位置。"
"好。"我回答得太快，几乎像是抢答。
"如果没进球..."
"你还是要请我去看比赛，"我鼓起勇气说，"因为我相信即使这场没进，下一场也一定会进。"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像是阳光突然照进黑暗的房间："卡洛琳·塞里科，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我们又聊了很久，从足球战术到学校里的趣事，从共同喜欢的书籍到对古典音乐的偏好。当挂断电话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抱着手机倒在床上，胸口涌动着一种奇妙的温暖。这不是球迷对偶像的崇拜，而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逐渐敞开的喜悦。
***
三天后，《圣保罗页报》体育版的头条赫然是《卡卡闪耀，圣保罗2-0完胜帕尔梅拉斯》。报道旁边配着一张照片：卡卡进球后双手指天，目光却望向看台某处。
那个位置，正好是我下场比赛答应要坐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把报纸剪下来，夹在日记本里。自从那通深夜电话后，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通话或发短信。起初话题总是围绕着足球，但渐渐地，我们开始分享更多——他训练后的疲惫，我在学校里的烦恼，他对未来的期许，我对文学的喜爱。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卡卡发来的短信："看来某人的预言又成真了。周六下午三点，我会在球员通道那里留一张票给你。——K"
我回复："如果这次我预测错了呢？"
他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那我就更需要你在现场了，因为只有你的'直觉'能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
周六那天，我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圣保罗队的主场颜色。母亲在门口拦住我，递给我一条红宝石项链。
"这是你祖母给我的幸运物，"她帮我戴上，手指温暖而轻柔，"看来我的小女儿终于有除了书本以外感兴趣的东西了。"
父亲在一旁假装严肃地咳嗽："只是去看球赛，对吧？不是去见某个特别的人？"
"爸爸！"我的脸烧了起来，连忙钻进等候的轿车。
莫伦比球场的喧嚣声在几个街区外就能听见。我的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前世我曾无数次在电视上看过这座球场，但亲身站在它面前，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和空气中弥漫的热情，完全是另一种体验。
球员通道旁的安保人员检查了我的票——一张位于家属区的座位，视野绝佳。我刚坐下不久，球员们就开始入场热身。卡卡金棕色的卷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在跑动中扫视看台，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我挥了挥手。
"那是卡卡的女朋友吗？"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好像是塞里科家的千金，上周报纸上登过他们的事..."
我的脸更烫了，但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甜蜜。卡卡在场上热身的样子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加灵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优雅的力量感，像是精心编排的舞蹈。
比赛开始后，我完全忘记了矜持，随着周围人群一起欢呼、呐喊。当卡卡带球突破时，我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当他被犯规放倒时，我和其他球迷一起愤怒地抗议。
上半场快结束时，卡卡在中场接到传球，一个漂亮的转身过掉防守球员，然后加速向前。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如一阵风般掠过草坪，在禁区边缘突然起脚——
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挂球门死角！
整个球场沸腾了。卡卡跑向角旗区庆祝，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转向我所在的位置，右手放在心口，微微鞠了一躬。摄像机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幕，大屏幕上同时出现了卡卡的特写和我的反应。
我呆立在原地，周围响起善意的口哨声和掌声。那一刻，我忘记了前世今生，忘记了所有关于"改变命运"的宏大计划，只感到一种纯粹而强烈的喜悦。
下半场圣保罗再进一球，最终比分定格在2-0——又一次与我"预测"的一模一样。
比赛结束后，我在安保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混合区等待。球员们陆续走出来接受采访，卡卡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他已经冲过澡，头发还滴着水，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
"你的预测又对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眼睛亮得惊人，"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
"只是运气好。"我递给他一瓶水，我们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一股微小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
"卡卡！这是你女朋友吗？"一位记者突然高声问道。
卡卡的脸一下子红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这位是卡洛琳·塞里科，我的...特别的朋友。"
特别的朋友。这个暧昧的称呼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塞里科小姐，你如何看待卡卡今天的表现？"另一位记者挤上前来。
我看了卡卡一眼，他眼中带着鼓励和一丝好奇。"我认为他展现了全面的中场素质，"我平静地回答，"不仅进球漂亮，全场跑动距离也很惊人，尤其是在第70分钟那次回追防守，拯救了几乎必进的球。"
记者们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想到一个看似娇生惯养的富家女会如此懂球。卡卡的眼睛亮了起来，握着我的手悄悄收紧。
"卡卡，传闻AC米兰的球探今天在现场，对此你有什么评论？"一个尖锐的问题突然抛来。
我感觉到卡卡的身体僵了一下。AC米兰——这正是他未来辉煌的起点，但现在提这个问题显然太早了。
"我今天只考虑圣保罗，"卡卡礼貌但坚定地回答，"其他的事情交给上帝安排。"
回程的车上，我的手机不断震动。朋友们纷纷发来消息，有的祝贺，有的好奇，还有的直接问"你和卡卡什么时候开始的"。最刺眼的一条来自伊莎贝拉："原来你喜欢足球？那去年谁说看球赛不如去逛街的？变脸真快啊，亲爱的堂妹。"
我叹了口气，正要回复，一条新短信进来："今天你看比赛的样子真美。PS：我妈妈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懂球的女孩。——K"
我忍不住笑出声，回复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她不仅懂球，还会在我弹错音时悄悄皱眉。——K"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注意到了我这么细微的表情吗？
又一条短信紧接着到来："下周六我们客场对阵桑托斯，虽然你不能来，但我会给你带一件特别的礼物。——K"
"什么礼物？"我回复。
"赢了才告诉你。输了的话...可能需要安慰礼物。——K"
我抱着手机，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圣保罗的黄昏美得惊心动魄，紫红色的云霞铺满天际，像是上帝打翻了调色盘。在这一刻，我不再是穿越而来的旁观者，而是真切地活在这个时空，为一条短信心跳加速的十五岁女孩。
当晚的体育新闻果然播出了卡卡向我致意的画面，评论员调侃道："看来圣保罗的新星不仅在球场上闪耀，情场上也颇有建树。"
父亲在晚餐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所以，这就是你突然对足球感兴趣的原因？"
"西蒙尼，"母亲轻声制止，"她还小，交朋友很正常。"
"我只是想知道，"父亲放下刀叉，眼神却柔和下来，"这个男孩是否值得我女儿的关注。"
我想起卡卡在电话里谈论梦想时的热情，在球场上奔跑时的纯粹快乐，还有他提到家人时声音里的温暖。
"他值得，"我轻声说，"比您想象的更值得。"
父亲凝视我片刻，然后微微点头："迪高说他是个好孩子。不过记住，卡洛琳，无论他是球星还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他如何对待你的心。"
"我知道，爸爸。"我低头看着盘中食物，突然想起前世卡卡在离婚声明中说"我们作为夫妻的旅程结束了，但作为卢卡父母的旅程将永远继续"。那时的他，即使在感情破裂时也保持着尊重与温柔。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借口去洗手间，查看新消息："刚看到新闻重播。你穿白色真好看。另外，我好像弹错了《梦中的婚礼》第36小节，今晚能打电话给你纠正我吗？——K"
我靠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上，胸口涌动着一种近乎疼痛的甜蜜。这个时空的卡卡，我会让他拥有不一样的结局。这一次，我们的旅程不会结束。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