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还差一点？明明很像，但就是哪里不一样。”
洛欢自言自语道。
“难道奶奶的做法和常规不一样吗？”
小缒眨眨眼睛，这个问题他没办法解答。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都超级好吃！”
他说道。
“好吃就够了。”
洛欢嗯了一声。
这件事他也没办法再问，只能就这么算了。
居然还有人拜托他找到记忆中的味道，可是他连自己记忆中的味道都找不到呢。
洛欢想道。
这店开起来……真的会顺利吗？
“你不吃了吗？”
小缒打断了他的思绪。
“碗里还有一点。”
“不了，你吃吧。”洛欢说着把碗放到一边，“我想想菜单上要放什么。”
“嗯？”
“就是用什么菜吸引客人过来。每间餐厅都有自己的主营业务，比方说饮品啦、甜品啦、主食啦，还要考虑菜品的风格。”
“不能什么菜都有吗？”
“虽然现在也很流行‘融合菜’，或者什么国家料理都卖的集合店……但也还是要确定一个菜单，这样才好备料嘛。”
“雨中客和赫莲娜吃的东西在‘菜单’上吗？”
“他们真正想吃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菜单上啦，那得是我知道是什么之后才能去买食材做啊。”
“我们又不是预约制，总不能让客人第一次来什么都不吃吧？”
“可他们第一次来也吃了东西。”
“那只是我根据当天现有的食材，有什么做什么。”
“那就有什么做什么。”
小缒认真地说。
“菜单上写：有什么做什么。”
洛欢噗地笑出了声。
“这种店会有人来吗？”
话刚出口，他转眼又改了主意。
“说不定真的可行。”
洛欢若有所思。
“现在的餐饮业特别卷，拼食材、拼创意……不管做什么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要剑走偏锋才行。”
“有些店还在墙上贴满标语，拒绝各种差评，还骂顾客……当然这种不可取啦。”
他说着低下头，看着桌面沉思了一会。
“我们本来也是想打‘灵媒’的旗号，就应该神秘点。如果是普通的菜单，那就一点都没意思。”
“当然我们也可以给菜品起一些奇怪的名字，比如说‘巫婆的汤’啦，‘灵魂的香气’啦……可是这样一来，‘灵媒’就只是个噱头，菜品不出彩的话，一般也不会有回头客。”
“我们这里是个小城市，店又在郊区，如果不能靠口碑传播的话，客源也很难保障……”
小缒看着洛欢自言自语了一堆长篇大论，脑袋开始放空。
“……就这么决定了！”
洛欢突然大声说道。
小缒刚刚出窍的灵魂一下子被唤了回来。
“你决定什么啦？”
洛欢没有回答，而是腾腾跑上了楼梯，在里面翻找了一阵。
小缒听见阁楼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十分钟后，洛欢抱着一个架子从楼上下来。
“一个小黑板……咳咳，都是灰……”
洛欢顾不上说别的，赶紧把黑板拉到水龙头下。
一番冲洗后，他神清气爽地直起了身子。
“这就是我们店未来的招牌啦！”
洛欢说着打开门，把小黑板摆了出去。
“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小缒眨了眨眼睛。
“当然没有……洗干净总要晾干嘛！我先放在门口吹吹风，之后再写。”
“反正店里也没有打扫好，这个时候不适合正式营业啦！”
他说着看向了小缒。
“过来帮我干活。”
“啊？”
“把桌椅摆好，全都擦干净！”
*
“呼，好累啊。”
小缒整个人瘫在椅背上，抬着头喘气。
大厅总算是收拾起来了。
洛欢看着清爽的空间，心里颇有成就感。
……就是旁边一个客房里现在堆满了收拾出来的杂物，还得找时间整理整理。
想到那些杂物，洛欢又感觉到了头大。
“噢对了！”
他突然看向小缒。
“你每天回来以后都在哪里睡的啊？”
小缒有点茫然：“应该是在这里吧。”
——那就是客厅里。
洛欢叹了口气。
“要不要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
“嗯？”
“虽然不大，但是至少有床，也比较暖和。不管你几点回来，到时候去休息就是。”
“不然睡在外面，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感冒？”
洛欢：……
忘了他不是人了。
“……不管怎么说，大半夜有鬼……有人在客厅游荡也挺吓人的，反正你回来进房间就是了。”
“嗯。”
“行，那我把床收拾一下。里面杂物有点多，你先凑合一下。”
洛欢说着就走进了房间，四处翻找了一阵，找出了被子、床单、枕头什么的，都是非常复古的卡通图案。
“咳，是我小时候用的，那时候对买什么花色没有发言权。”
小缒看着画着紫色兔子的床单，毫无波澜地“噢”了一声。
“现在天晚了，没法洗，可能有点味道……你要么凑合一晚，明天我洗了晒晒就好。”
小缒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睡什么地方都可以的。”
他说道。
“睡草地都行。”
“哪有人睡草……”
洛欢的话头突然打住了。
“你该不会……真的睡过草地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小时候经常睡的。”
“夜里……吗？”
“嗯。第二天等太阳出来，露水干了，我就醒了。”
洛欢一时语塞。
怪不得小缒总是提到“青草的香气”、“雨天时土地的颜色”之类的话。
难道之前他没回来的些天，也是睡在草地上的？
洛欢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想要照顾他的感觉。
“咳，小缒啊，以后你就不要睡草地了。”
“我的房间虽然小，但是至少可以遮风挡雨，还有被子和床。”
小缒点点头：“嗯。”
“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店员了，那我就是老板。虽然不能给你发工资，但是提供吃住的没问题的。”
“嗯。”
“你现在也能干一点活了，未来说不定会学着做料理。你付出了劳动，所以不需要有歉疚感，也不需要感谢……”
洛欢自顾自说完，才发现小缒压根没说过一个“谢”字。
一旁的小缒点头如捣蒜：“嗯。好的。”
洛欢：……
算我自作多情。
小缒的很多行为都不像是个正常人，最简单的人情世故似乎也一概不知。
不过慢慢了解了他不同寻常的成长经历，大概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想到这里，洛欢赶紧自己身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层。
小缒现在也就十几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即便自己没法教他课业，教会他待人接物还是可以的。
这样在社会上……
洛欢：……
“鬼应该也有社会吧？”
小缒没听清楚：“什么？”
洛欢发现自己又一次忽略了小缒已经不需要学着“如何做人”。不管他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也都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只是完成他真正的心愿，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没什么。”
洛欢生硬地结束了对话，把画着紫色兔子的床单“哗”地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