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商百蕙从医院离开后，高文潼和秦栀婻也跟着一起走了，她们在清澜湾陪了她半个晚上，直到早上秦栀婻因有事先走一步。
高文潼起床后想做顿爱心便当给商百蕙，却因厨艺不精弄得一团糟。
临近中午，商百蕙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下楼一看，发现高文潼差点把她的厨房炸了。
这么多年过去，高文潼和厨房依然八字不合。
“点外卖吧，别嚯嚯我的厨房了。”
高文潼既窘迫又委屈：“我是真心想给你做好饭的。”
“我知道。但术业有专攻，你不是这块料。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学，不过现在——”她看了眼狼藉的灶台，“你还是先离厨房远点吧。”
这惨状实在难以形容，商百蕙已经开始联系保洁上门清理了。
高文潼瘫在沙发上，又懊恼又不甘。她死死盯着天花板，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每一步都按教程来的，怎么会这样？凭什么就不能成功？
商百蕙拍了拍她的肩头，“别纠结这么多。”
“可恶！一世英明全毁在做饭上了！”
“上帝为你开了一扇门，就会帮你关掉一扇窗。你的天赋只在舞蹈上，做饭上……”商百蕙边笑边摇头：“真不咋地。”
“哎，还是去外面吃吧，我正好要出去一趟。”
“吃啥？”高文潼愣愣地问。
“你想吃什么？”
“我？我想吃……”她突然灵光闪现，“我想吃鸡翅煲！就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一家。”
“行啊，好久没吃了。”
商场位置稍偏，不在市中心。以前她们还没有搬家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饭和逛街。
今天是周日，人流还挺多。
这座商场建了有十年，翻新过一次，现在很是繁华。但大体结构没什么变化，一二楼仍是熟悉的品牌专卖店。
经过某个门店时，巨大的电子屏正播放着品牌代言人的广告。商百蕙突然在它的前面停下脚步，“他什么时候代言了这个牌子？”
高文潼顺着她的目光抬头，那是高文翮的大幅海报。
“去年的吧，我也不是很了解。”她撇撇嘴：“反正我从来都没买他过代言的产品。”
“为什么？”商百蕙好奇。
“不想生活里处处都是他。”
商百蕙笑了，挨着她的身子，低声问：“有一个这么红火的明星哥哥不骄傲自豪吗？怎么还想避着？”
“切，火又怎样，以后我会比他更火。”
“啊？你也要进娱乐圈？？”
“怎么可能！我指的是舞蹈圈！我以后定会在舞蹈圈里一骑绝尘！”
“好好好，以后你一定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但……可千万别在灶台上里手忙脚乱哦～”
高文潼直接一个肩膀把她顶开：“无语死了，不许打趣我！”
店里生意火得很，几乎座无虚席，好在她们眼疾手快，抢到了最后一个空位。
“我真的是好久没来这了。”高文潼在位置上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平时有空的时候不来吗？”
“不来。自从你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来过。”
“为什么？”
“怕见景思人呗。”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却像隔夜的茶，透着淡淡的涩。
高文潼说得云淡风轻，可商百蕙心里却泛起阵阵涟漪。她低着头，默默把桌前的餐具拆开，
“你们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好怀念我们的以前，多么的无忧无虑。”高文潼忽然转头，目光直直望进商百蕙眼底，话里有话：“你说是吧？阿蕙。”
“怀念。”商百蕙将拆好的餐具轻轻推到她面前，“但怀念归怀念，还是要着眼当下，望向未来。”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却掩不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商百蕙问。
高文潼抬眸，瞳孔震了一下，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欲言又止。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最终消融在沉默里。
商百蕙：“想替沈欹与说情是吗？”
“阿蕙，那就是个意外。”
本来他们的关系就不太好，遇上这档事，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商百蕙冷笑：“意外也是天意，命中注定的。”
“阿与也不想这样。”
“所以我就应该原谅他吗？还是说，算我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了？”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文潼。”商百蕙连名带姓地唤她，每个字都像在齿间磨过，“如果在我和沈欹与之间选择一个，你选谁？”
“什么选择？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必选呢？”
“你。”高文潼毫无犹豫地回答。
商百蕙听到这个回答，忽然觉得胸腔里那根绷了很久的弦，“铮”的一声断了。而压在心口多年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她忽然想笑，又想哭，最后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潜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那好，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他了。”
……
清灵山的午后，蝉鸣声在松林间此起彼伏。
商百蕙将车停在山脚的树荫下，推开车门的瞬间，一阵裹挟着松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她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望向半山腰处，那净安寺的飞檐在蒸腾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这几个月感觉不如意不顺心，所以她就想来求个心安。
十几年过去，山门前的石狮依旧威严，只是鬃毛处的纹路被岁月磨得愈发光滑。
小时候来过几次，净安寺的香火比记忆中更盛了。
主殿前的青铜香炉里，香柱林立，青烟袅袅。商百蕙在殿侧的香铺前驻足，指尖抚过不同粗细的香束，最终选了熟悉的三支檀香。
殿内阴凉幽静。她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的刹那，木鱼声恰好响起。她闭眼默念：“愿诸事顺遂，心安自在。”
上完香，商百蕙在寺里随意走着。
后院的老槐树下，千百个祈愿牌静静垂挂。她取来一块崭新的木牌，写下简单的心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挂上。
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周围的祈愿牌，指尖轻轻拨弄着那些褪色的红绸。
有祈求金榜题名的，有盼望家人康复的，还有期待姻缘美满的。这些陌生人的心愿在阳光下静静诉说着各自的故事。
转了一圈，手指拂过不少牌子。突然！有一块牌子不小心掉落在地，她连忙拾起，仔细地挂回原处。就在这个瞬间，余光瞥见旁边一块牌子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愿商百蕙平安健康。”
落款：樊筱2024年1月1日。
她的心猛地一颤，将那块牌子完全翻出来。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在附近翻找，很快又发现了同样字迹。
“愿商百蕙平安健康。”
落款：樊筱2023年1月1日。
依旧是在附近，还是“愿商百蕙平安健康。”
落款：樊筱2022年1月1日。
她的眼睛瞬间泛了红，握着牌子的手都是抖的。
又翻找了一圈，可只找到这三块。听说这里的祈愿牌每隔三年就会清理一次，她不知道樊筱以前是否也来过，还是只在她出国的这三年里。但此刻握在手中的这三块木牌，却沉重得让她几乎拿不稳。
商百蕙忽然想起昨晚樊筱给自己的那一巴掌，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最后她把祈愿牌重新放回原位，缓了一会儿，离开了净安寺。
商百蕙本来是打算回清澜湾的，但樊筱在医院照顾沈欹与，商秉立一个人在海蓝园她不放心，所以决定回海蓝园。
她特意绕路去买了商秉立最爱的绿豆酥饼和蔓越莓麻薯。
只是店铺附近停车不便，她只好把车停在几百米外的路边停车区。
刚过了马路，竟意外遇见崔净无，还真是赶巧！
他正从一家餐馆里出来，看穿着及样貌像是刚结束应酬。
“哎！又见面了！”崔净无说。
“是的。”
“你怎么在这呢？”
“我过去买点东西。”说着，用手指了指店铺的方向。
“罗记啊，我有好些年没吃了。”
商百蕙邀请道：“要一起过去吗？”
“可以啊！”
他们边走边聊，商百蕙好奇地问他：“你以前也吃过罗记？这么小众的店呢，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以前在这读大学，所以算熟。”
“这样啊。”她猜测道：“清大吗？”
“对的，读研时在那。”
听到“读研”二字，商百蕙瞬间集中了注意力：“是嘛？这么厉害。”
崔净无偏过头看她，“反应这么大？记得上次问你考不考虑读研，你说没有的时候可是十分平静的，怎么现在感觉不太一样了。”
“这个......因为我近段在考虑读研了。”
“那这是好事啊，我认为读研很好的。”
“嗯......”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有。就是比较迷茫。”
“怎么说？”
商百蕙简单地向他说明了自己的困惑，崔净无听完后表示理解。
“我当年读研是因为我热爱我的专业。但如果你现在对你的专业没有热情，确实会很难坚持下去。”
“是啊......”商百蕙苦笑了一下，“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崔净无沉默了一会儿，建议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可以考虑跨专业考研。”
这个建议虽然不错，但商百蕙仍然缺乏明确方向。
“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呢？是被调剂还是？”
商百蕙自嘲：“我纯有病。”
崔净无被她的回答逗笑。
“别这么说自己，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虽然你不喜欢这个专业，但能坚持到大三，说明你的能力是足够的。”
“既然考虑跨专业但又感到迷茫，可以花些时间了解其他专业，或者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领域。你应该会有稍微感兴趣的吧？”
商百蕙无奈地摇头。
“那你当初选专业的时候，有没有第一志愿啊？”
“有。是计算机。”
“挺好的啊，你可以重新审视一下这个方向，看看是否还保留一些兴趣。如果还有兴趣就可以考虑，如果没有，再看看其他选择。”
“或者换个思路，先不要局限在专业选择上。可以考虑一下就业方向，比如你想做什么？从事什么行业？大致规划规划，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专业。”
商百蕙抬起头，眼中闪现出领悟的神色，似乎被点醒了。
“不过跨专业考研确实难度较大，需要付出更多努力。这要看你的毅力和决心了，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是吗？你还挺看得起我。”
“当然！”
“那我都这么看好你了，你更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加油！”
“谢谢你。”
“客气什——”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商百蕙心头疑惑，顺着他木讷的目光望去，只见樊筱正站在他们正前方，目光像淬了火似的，死死盯着她。她又惊又疑，樊筱怎么会在这里？
但转瞬便猜到，大约也是来给商秉立买东西的。
崔净不认识樊筱，可瞧她看商百蕙的眼神，便知两人定是相识。再细打量，樊筱眉宇间竟与商百蕙有几分相似，论年纪，约莫能猜到是商百蕙的母亲。
母女俩什么都没说，各自买完东西就各自离开，直到半个小时后，又在海蓝园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