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烧肉和蒜蓉青菜

天光俞盛,日头偏中,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田舒感觉到热浪从破裂的通风管道中一**袭来,身上原本湿透的衣裳正在急速蒸发水分,让她心惊。

小陈还未返回接应,怕是要避开正午最热的时间段,许秋抱着怀里哭过一轮耗费体力又睡着的蓓蓓,皱眉看了看外头。

“许警官,怎么了吗?”田舒靠近,问道。

许秋一向敏锐,她感觉到今天升温似乎比往日更早些。面对田舒的询问,她顿了顿,稍微讲了下自己的担忧,随后提议道:“我们去四楼楼梯口,既在楼栋阴影中,又靠近水,不至于太热。”

田舒乐观地想,热狠了往水里一钻总会好受得多吧。纪云荷也没有异议,田舒想着许警官已经抱了一个孩子,纪云荷又是个伤员,所以想将方琰琰抱起,结果许秋上前一步,左右臂轻轻松松各抱一个六岁的孩子。

于是田舒过去搀扶纪云荷,她的下半身长时间卡死在管道中,双腿在水中泡肿,现在充血麻痹,行动不便。

纪云荷将自身重量稍稍向田舒肩上转移,她笑笑向田舒道谢,弯弯的眼睛里有血丝,有疲惫,却没有灰心。

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四分五裂,钢筋石板摇摇欲坠,等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田舒才感觉不对劲。

水位竟然下降了一大截!墙上淡淡的湿痕将这一事实残酷地摆在眼前。

这……这正常吗?才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田舒没经历过末日,田舒不知道。

田舒将目光投向许秋,又投向纪云荷。两人皆是表情凝重,让她心又沉了一截,失去所有水分烤干而死一定很难受。

穿越的第二天,田舒就直面死亡危机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警报!检测到宿主位于灾难危险区内,请宿主在一小时内返回饭馆!请宿主在一小时内返回饭馆!】

听到系统的警报,田舒还松了口气,至少给她指了条明路,不至于等死。不过灾难危险区……和许秋刚刚说的升温提前有关吗?是灾难到临的前兆?

【是的宿主,饭馆是您的安全屋,再在灾难危险区中将无法确保您的安全情况,请尽快返回】

田舒走来时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时间并不是问题,现在要做的是劝说其他人在烈日下离开掩体的遮挡跟着她走。

是的,田舒当然不打算在明知危险的前提下丢下别人一个人走,更何况系统不是也发布了招揽任务。

“许警官,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田舒正色,“刚刚你也说了,今天的升温不正常,也许是个预兆,后面还有更难熬的灾祸。”

田舒停顿,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许秋是经历过末日的搜救队队长,经验比她丰富,其中利害关系自然也能分辨。

果然,许秋沉思后开口:“但是距离这儿最近的避难所驱车需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温度会升到最高,我们……”

“我知道有个地方。”田舒接过话头,为刚刚抛出的问题提供答案,“我一直待在那儿,还算安全,加快脚步二十几分钟应该能到。”

既如此,许秋也不再犹豫,审时度势和果断决策才能在末日多活几天。

纪云荷当然没意见,如果总是要死的话,不如搏一把,争个活下来的机会。

于是众人意见统一,立刻行动起来。许秋回到之前的休息室拿上了几件大号的演出服,泡了水让大家披在身上,包住头脸,走之前田舒还拎上了那两把特别好用的破石锤。

许秋询问了大致方向后,放下两个孩子,让田舒她们先走,她要在附近看看还有没有落单的搜救队队员。

蒋蓓蓓纵然不舍也很懂事,在强调了妈妈一定要快点回来后,和方琰琰一起安静地跟在田舒腿边。

等到彻底暴露在烈日之下,田舒才知道为什么要披衣服。

肩上**的衣服和她本人都在急速流失水分,湿衣服没顶多久便彻底干透,天地如蒸笼一般,热得仿佛方圆十里除了她们没有喘气的活物,被生生炙烤着。

田舒根本无法直视头顶的天空,她咽了口唾沫,即使腿脚不便的纪云荷也一声不吭,减少了靠在田舒肩头的重量。两个孩子即使努力跟上也走不了太快。

又过了一会儿,如果说刚开始的升温是让人想要再脱些衣服的热,而现在,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变得刺痛,好像火舌舔舐,她腾出一只手将衣服再裹紧一些,多隔绝一些阳光直照。

田舒回头看到许秋跟了上来,还多了两个男性队员,他们一阵急行快要追上她们,于是放心下来。

在眩晕的热浪中,田舒开始想冰块、冰饮、冰淇淋,试图用精神胜利法战胜高温,想着想着觉得又多了点动力,将扶在纪云荷后背的手下移,一把揽住她让她几乎全部靠上来,撑着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一副要把灼人的太阳远远甩在后头的架势,许秋和两个队员抱着孩子们紧随其后。

远远看到那间亲切的小屋,田舒对于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消去了不少,半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众人看到那残旧的半扇门和门上招牌,又看到肉眼可见松了口气的田舒,将疑问咽进了肚子里。

大家陆续进门,看到内里的环境并不像那扇门一样残败,甚至可以说是整洁温馨。

【叮!超额完成揽客任务,奖励食谱蛋炒饭(SR级)、饮水机x1、纯净水(桶装)x10(直接发放入仓库)、基础医药箱、抽卡券x6】

有吃有喝有药有抽卡,都是她现在所需要的东西,这个奖励她很满意。

“大家都坐,不要客气。”田舒拉开一张原木椅,扶着纪云荷坐下,力求好好表现,让大家觉得宾至如归,都成为幸福餐馆的回头客。

新来的两个队员因这突然转换的画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在高温生死一线牵,现在就像是来到了别人家做客。眼看着队长坐下,他们也不再愣在原地,跟着坐下。

“稍等一下。”田舒丢下这句话就进了后厨,留众人面面相觑。

田舒仗着后厨有门帘看不明切,将刚刚得到的饮水机和纯净水桶放了出来,又打开系统商城搜索杯子,直接忽视较贵的玻璃制品,花费1幸福值兑换了100个纯白一次性纸杯,自己先不带喘气地喝了两杯水,又在厨房柜子里找到了上菜的托盘,接了六杯水端出去。

看着摆在眼前的一杯杯水,似乎真的只是来下了个馆子,以前的种种在经历了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倒恍如隔世了。

“喝点水吧。”

看着田舒忙前忙后的样子,后来加入的那个肤色较黑一米九的大高个队员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

“叫我田老板。”田舒听着系统提示音,看着因为一杯水而 20、 30的幸福值,心情愉悦,充满信心。

另一个方形脸年纪稍大些的队友牛饮一般喝完水,田舒立刻搭话,“后厨里有饮水机,可以帮我搬出来吗?要喝水的话你们自己接。”

“哦哦,好好好。”方形脸热心又稍显茫然地跟着田舒去后厨,将饮水机搬了出来。

轰隆一声巨响,外面晴天打起了霹雳。

蓓蓓有些害怕地缩进了许秋怀里。

田舒又进了一趟后厨,将这趟外出收获的门放出来,再假装是原本就放在后厨的备用门,搬了出去,直接靠在原本残破的门上,只管挡住漏洞。

随后她微笑着看向众人,“你们要吃什么吗?啊,不过本店刚刚开张,暂时还没有价目表。”

大家都有点懵,分不清到底谁在状况外。

“目前的菜单有红烧肉、蒜蓉青菜、蛋炒饭、鲫鱼豆腐汤、蛋黄派、草莓。”

一时间有点安静,半响,大高个队员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是、是…是说,让我们点菜吗?”

“当然啦,我们这里是餐馆,幸福餐馆,你们可以拿自己的东西来交换用餐。”虽然说系统会自动获取幸福值,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收费,不收费也太显眼了,活菩萨转世在末世行善,简直是活脱脱的靶子行走的肥羊。不过也考虑到灾难降临,大家身上估计也没有手机不能电子支付,更别说现金,所以她只含蓄地说拿东西交换。

最终还是两个孩子打破了平静。他们两个咬了一会儿耳朵,分别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小星星,是被困的那几天在休息室里用糖纸折的。

田舒从两个期待又小心翼翼的孩子手中接过小星星,笑着说:“勇敢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先来吃点草莓开开胃吧。”

她又回到了后厨,端出了一方筐洗净的新鲜草莓,鲜艳欲滴,看一眼便口齿生津。

两个孩子害羞地接过并道谢,咬一口草莓,汁水充盈,酸甜可口。蒋蓓蓓将篮筐举过头顶,邀功一样让许秋尝试。许秋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对田舒说:“我有一条项链,”说着她在脖子上解下一条纯色锁骨链,“还是我大学时买的,这个行吗?”

“行的行的!”田舒忙不迭说,带在身边十几年的东西,情感价值相当珍贵了,“够你连续来吃三个月了!”

纪云荷一颗心怦怦跳起来,有种见证历史的预感,紧接着她开始搜寻身上还有什么,发现手指上磨损严重的素戒,在管道里手指实在痛得使不上劲时,她就用指腹的戒指去刮蹭管壁,企图凿出一小口空气来,那是她身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

现在她用衣角将它擦干血迹捧起,去交换点东西,什么东西都好,抚平她的饥肠辘辘。

田舒将那枚戒指从伤痕累累的掌心里接过来,她温和笑笑,说:“就当预存在这儿了,也欢迎你常来。”

眼见旁人都行动起来,大高个和方形脸云里雾里也开始在身上翻找,一人不好意思地掏出了一包纸巾,一人摸出了出任务前填述职报告的笔。

田舒照单全收,心情甚好地嘱托:“大家先休息会儿,我去备菜。”

说着她便进了后厨。

外面的天经历了日全食,在打过雷后转瞬间就变暗了,紧接着狂风大作,紫电虬结,每个人记忆中的噩梦再次降临了。

而现在,这座平平无奇的简单小屋,在掀翻山头的气势中稳若泰山,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在这一顶暖色吊灯下,他们围桌而坐,无人交谈,静静地等待后厨酝酿的惊喜。

不多久,滋啦——

一声五花肉热油下锅的声音传来,听得众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尚未完全成熟的莽撞香味直冲天灵盖。

再之后,便听到闷闷的咕嘟咕嘟声,香味被藏在锅盖下,小火慢炖,敛味蕴神,只等收汁掀锅的那一刹那摄人心魂。

接着是一阵水流哗啦啦,一点点蒜香在余留的丝丝肉香中沁透出来,异军突起、别树一帜。

锅铲翻炒的声音清脆,竖耳听,似乎可以听到菜根在热火逼促下迸激出水分,它将和蒜蓉融合,化为咸鲜清爽的青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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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后餐馆经营日志
连载中蒹葭湾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