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在听到少年神明的话语后,容安安面上洋溢的笑容不变。

“没问题啊!!!”

要知道,今日可是少年神明的生辰,寿星提出的要求,她当然要满口应下,于是她上前两步,从少年神明手中取过聚火符,嘴上还不忘兴致勃勃地念叨:“食材的话……唔,储物戒内备下的食材应该还算充裕,事不宜迟,走,咱们回宫……”

只是,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唇畔的笑容也逐渐僵硬起来,只有面色还在不断变幻,由最初准备大显身手的兴奋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到捋顺逻辑后的纠结迷惘怀疑人生——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光从眼底分辨出的情绪就有足足三种,由此可见,少女此时的内心活动,只会更加的精彩纷呈。

神君以低下头。

他眼羽倾覆,半遮住乌黑的眸,目光落在少女微张的唇瓣上,盯了良久,瞳孔才蓦地动了动。

“怎么了?”睫羽轻轻一眨,他启唇,声音温温润润,“是有什么问题吗?”

“……”被少年神明这样一打断,容安安这才如梦初醒。

她懵然眨着眼,见自己还傻兮兮抬着个胳膊,赶紧将聚火符熄灭塞回储物戒,随后盯着少年神明的眼,唇瓣反复张合,犹豫再三,还是张口委婉道:“殿下,我其实特别能理解你想要尝试新鲜事物的念头,可是……长寿面长寿面,吃得就是那么一个形式而已。”

而且,经过亲身体验,她已经充分了解到少年神明味蕾的特殊性:上次共享味觉时发生的惨状,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些她引以为傲的厨艺,在神明挑剔的味蕾下简直就是大型灾难现场——

真讽刺啊。

一声再简单不过的祝福,一碗再寻常不过的长寿面,这些都是凡人轻而易举便能拥有的珍宝,可神明呢?

哪怕具有与人族同样的七情六欲,哪怕性格是那样的淳厚良善,他们却依旧无法融入真正的红尘,去开怀大笑,去鲜衣怒马,渴了的时候用竹筒盏月,醉了的时候用五指丈天,到了生辰之日,也会凑在一起密谋着惊喜,或去点亮黑夜里的白昼,或去盼归树枝杈的最高处亲自系上一个个红绸帛书,抑或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的后院儿喧喧嚷嚷,耗费一整天的工夫,去折腾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不需要火候精确,也不需要味道惊艳,毕竟吃进去的是面条,咽进肚的却是祝福与希望。

……

所以,不是容安安不想给少年神明做一碗长寿面,而是她做不了。

哪怕已经成功带着少年神明走入了红尘里,他们依旧不一样。

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气馁地移开目光,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少年神明道:“根本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吃的。”

神君以微微一愣。

明知道少女是在别别扭扭地关怀自己,可他还是怔愣了两秒,旋即失笑。

将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畔,他弯起漂亮的眉眼,温声道:“可那是你做的。”

上一秒还情绪低落的容安安:“……”

成功被少年神明的话语取悦到,气馁与失落悉数被一扫而空,她勉力压着微扬的唇角,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那也不行。”

要是她今日发挥失常,让本就不够看的水平直接来了个山体大滑坡可怎么办?

旁人闭着眼睛也就咽了,可少年神明呢,他能受得了么??

想到这儿,她总算重新冷静下来,双手环胸,半侧过脸去,撩起眼皮,轻飘飘地斜睨了某个尊贵的娇娇人儿一眼,良久,才抿开一点唇角,没好气儿地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太子殿下可是千金之躯,矜贵得很,吃坏了算谁的?”

这话问得有失水准,神君以失笑。

“当然是算我的。”

明明是满含矜傲的斜睨,可少年神明却莫名感觉那一眼莫名的暧昧狎昵,竟是直接睨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

他不由得抬起左手,给少女轻柔地拢了拢斗篷,低低地笑道:“太子妃殿下,只要你想。”

―――

正月十六,子时已过。

太子东宫的朱红大门终于被人重新推开,或许是来时并未与帝姝提前说一声的缘故,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偏殿还是正殿,全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在后院的一角偏僻之地,曾被少女自己开垦出来,主要用于给少年神明单独开小灶的小厨房内,也终于再度腾起了炊烟袅袅。

长寿面的味道本就寡淡。

将试图进来帮厨的少年神明再一次推了出去,并撂下“有这时间不如去收拾屋子,再敢踏进厨房半步,这碗长寿面就别想吃了”的狠话后,容安安耳畔的世界终于暂时性安静了。

“……”

总算成功解救了自己的耳朵,她长舒一口气,将斗篷解下塞回储物戒,又颇为熟练地挽起袖子,大有一种风淡云轻、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大师架势——当然了,仅限于表面上。

自己的厨艺到底才几斤几两,容安安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她曾切身感受过神明味蕾的独特,也品尝过无数次少年神明的手艺,所以才更加知晓自己与完美之间的差距,以及这种差距,到底会酿成何种严重的后果。

但她同样也知道,这是少年神明的坚持与盼望。

哪怕只有须臾片刻,哪怕将要承受万分痛楚,他也想要尝试与凡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容安安当然支持少年神明这样做。

毕竟这正是她来到此地的目的之一,少年神明能有这样的想法,她很欣慰,只是有些心疼。

为了尽量降低少年神明的痛楚感,她将清水悄悄换成了较为稀珍的灵泉水,又在每一个步骤上都慎之又慎,反复思量,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惴惴不安,焦虑的情绪愈演愈烈,甚至在将长寿面端上桌的时候,直接攀上了顶峰。

“……殿下,不要勉强自己。”

将冒着滚滚热气的长寿面轻轻放在少年神明面前,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在少年神明拿起筷子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抬手,攥住对方的手腕,可停顿几秒后,又缓缓松开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心里仍不放心,她第无数次叮嘱道:“长寿面真的只是一种形式而已,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别太当真,也别死撑着。”

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神君以:“……”

回宫的路上就被少女唠叨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他神情无奈,可心底却暖,见安抚的言语已经不奏效了,便直接用行动证明,夹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在少女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末了,又放下筷子,拿起勺来,从容不迫地抿了一口汤。

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后,听着上方传来紧张的呼吸声,他的唇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其实,不管人族少女如何努力,哪怕是真正地做出了世间罕有的珍馐美馔,落入神明的唇齿间,味道都是苦的。

可是这碗面不一样。

无边的苦涩后是甘甜的回味,那是不属于此世的灵泉水,它横跨时空,怀揣着某位异世少女满心的关切与祝福,为满身枷锁的神明送来了一捧沁人心脾的温凉。

这才是最珍贵的地方。

想到这里,就连唇畔的弧度都变大了些,神君以微仰起头,对神情忐忑的少女弯起了眉眼。

“放心吧,我无事。”

呼吸稍顿,他又复而启唇,温声道:“很好吃。”

比他吃过的任何珍馐美馔都要好吃,是世间最圆满的味道。

对一直不放心的容安安来讲,少年神明这句话的效果,完全不亚于一颗强力定心丸。

“……”知道少年神明是不会撒谎骗自己的,她眉目舒展,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啪嗒”一下落回了实处,眼底也终于弥漫开欢喜的笑意——

太好了。

见少年神明已经开始吃面,她便也不再傻站着,拉过椅子落在一旁,单手支着下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将长寿面的一端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咬着,直到看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面,身心这才彻底松弛下来,长吁一口气,对少年明快的笑。

“殿下,你知道吗?除了承载祝福以外,长寿面在人间可是有很多寓意的。”

了却心头一桩大事,她心情极好,兴致勃勃地给少年神明科普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平安与长寿——还有,吃过这碗长寿面,就代表已经许下过愿望啦,什么平平安安啊,长乐永康啊……这样同你讲吧!只要是在吃面之时脑海里浮现的,都算是愿望。”

“……”

意料之外的,闻言,少年神明竟逐渐颦起了眉头。

“居然还有此等讲究?”他望着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划过丝丝缕缕的懊恼,“你应该早些同我说的。”

从话语里莫名听出些许委屈的容安安:“?”

不过是凡人想要图个吉利的小把戏罢了,原本只是顺口一提,却没想到掌管天下吉祥的少年神明居然还当了真,她顿时哭笑不得,赶忙出言安抚:“没事的殿下,如果是‘平安喜乐’的话,这个愿望我已经替你许过啦,而且、而且——”

手扶在桌檐上,她慌乱眨了下眼,忽地灵机一动,登时便喜笑颜开。

“殿下啊,你可是拥有白泽血脉的小神君,寿岁都是以万年来计算的。”

说罢,她向前倾身,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少年神明的肩,玩笑道:“咱就别和老百姓们争长生啦。”

神君以:“……”

唇线抿得平直,他敛息半晌,才复而启唇,声音低而闷:“可我又不求长生。”

容安安:“?”

不求长生?

不求平安喜乐,也不求寿岁绵延,哪还有什么可求的,她懵然眨眨眼,如此想着,便也如此问了出来——

“不求长生,那求什么???”

神君以并没有回话。

他直直地凝望着容安安,面容平静,眸色漆黑如墨玉,眼神亦是深邃极了,甚至用深邃形容都不妥当,把邃字换成情字才算勉强搭上边,无数炽热浓烈的情感糅杂在一处,像一汪滚沸了的酒——

酒香蒸腾,醉人,也醉心。

相视片刻后,还是容安安先受不住了,有些狼狈地错开眼。

“……那个,时辰不早了。”

随便找了个开溜的由头,她站起身来,僵硬地扯动唇角,冲少年神明干巴巴一笑。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了。”

说罢,还不待少年神明做出反应,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储物戒内取出了一柄拴有红绳剑疆的竹剑,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似的,连御剑之术都用上了,直接御着长剑贴地而行,一溜烟就没了影儿,逃得那叫一个快。

神君·洪水猛兽·以:“……”

独坐水榭内,他目光悠远,遥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直到连对方落在廊内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慢慢收回目光。

——连御剑之术都用上了,真是走得好匆忙。

可就在他睫羽低垂,眼底光芒明灭不定的时候,耳畔却骤然传来了一道破空之声。

竟然是少女去而复返。

内心惊讶极了,他赶忙站起身,一瞬不瞬地目视着少女回至自己身前,讷讷张口:“你怎么……”

容安安并未从竹剑上下来。

“哦,忘了点事。”脸上红晕未消,她努力绷着脸,抬手一指桌案上的碗筷,“老规矩,既然已经用完了,那就不要把碗筷放在这里,该洗洗该涮涮,还有——”

一口气说了一连串儿,她深吸口气,缓了两秒,才背过脸去,留给少年神明一个冷漠无情的后脑勺。

随后,寂静无声的水榭内,一道轻柔的嗓音在虚空响起了。

声音很轻,轻到近乎于离去的破空声融在一起,但凭借着敏锐的听觉,神君以依旧听清了。

那是一声“晚安”。

神君以呆站在原地。

许久之后,久到侧殿的灯火亮起又熄灭,久到冰面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弥散开大片与圆月交相辉映的吉禄,他才终于有所动作,将吉禄收回体内,又将指尖蜷起,虚握成拳,抵于唇边。

一声极轻的笑。

……

丑时已过。

原本昏黑的天际已然浮出了一抹白,呈现出黎明将至的态势,而就在此时,趁着万籁俱寂,少女还在殿内安睡的工夫,一缕闪烁的微芒的白色雾霭兀然现于院内,小心翼翼地推开朱红的殿门。

——居然真的成功了,没有闹出一点动静!!!

见状,雾霭不由得极为人性化地抖搂了一下,它精神大受振奋,立马便化作一缕白烟儿钻回了屋内,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又重新钻了出来,有灵般簇拥在一道颀长的身影旁,与身影一道越过重重朱墙,又循着印象里的路线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棵系满了红绸的老榕树前,令身影抬起手臂,刚好可以触碰到最高处的枝杈。

“……”

枝叶摇晃,一阵窸窸窣窣。

在这个过程里,那道颀长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沉默而专注地做着手头的动作,在枝叶停止摇晃后,便操纵着云雾,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然而,仅仅是俄顷过后。

一道凌厉的剑光从远处飞掠而来,维持着刚好的速度,既没有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也没有将长夜划出一道雪白的弧,而是就那样隐匿于黎明前的夜色里,缓缓降低高度,来到了与先前颀长身影一模一样的位置上。

……

时间点滴流逝,很快,沉云遮月,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冷清的街市内,留作照明之用的花灯刚好在黎明到来的时候燃尽了,随着冉冉朝阳即将升起,芸芸众生也有了即将苏醒的征兆——

更别说商贩们有的要备货,有的要拾掇货摊,各有各的事情,来得都比朝阳要早,很快便用喧闹替代了冷清,用一声声友善的相互问候,替代了与老妪相伴整夜的幽微烛光。

亲眼见证了繁华的重启,也算是完成了一场无声的送行,老妪原本佝偻的背更加佝偻了。

天边的朝霞依旧是那么好看,耳畔的人声依旧是那么闹嚷,她默默撑起身子,艰难地开始规整自己的摊位,将一切都整理完毕后,又费劲巴拉地,将一盏老旧的花灯从门脸上摘下来,满是爱惜地轻抚着。

——多好看的花灯啊。

——要知道,这可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可不是人人都能买到的,在新春佳节期间挂在门脸前,那叫一个风光无限,意气飞扬,就连那对璧人也是因为这盏灯笼才在她的摊位前驻足停留,与自己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

回想起过往的岁岁年年,内心五味杂陈,她叹息一声,颤巍巍蹲下身,将这盏破败不堪的花灯放在了旁侧无人问津的石阶上。

——可惜,以后是用不上了。

可就在她站起身来,准备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离去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却从闹市尽头而来。

“……”内心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老妪神情一滞,回过神后,赶忙将包袱放在地上,扭头实在是费劲,便干脆转过身,本想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却恰好赶上了朝阳升起的刹那。

层层叠叠的云层内骤然迸发出瑰丽耀眼的灿金色,光芒一寸一寸地亲吻过黑暗,从与天际接壤的土地开始,为人世间铺上一层辉煌的锦缎,而在街市的尽头,光与暗的交界处,染有墨色字迹的火红绸缎正在空中神采奕奕地飞扬,有人在奔跑。

“阿婆——”

伴随着这声殷切的呼喊,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老妪面前,由远及近,神色歉然。

“阿婆,真的很不好意思。”

她愧疚极了,欠下身朝老妪深鞠一躬,随后两手并用,将红绸抻展开,露出上面的两行字。

丹田痊愈,再加上一举突破至凝气末期,睡眠早已不是容安安的必选项。

可就在她将寝室的灯烛熄灭,盘坐在殿内努力平复着浮躁的心绪时,却发现窗外闪烁起了吉禄的光。

思绪延伸辗转,最终盘迂回此刻。

“阿婆,我不认得上面的字,可里面的内容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眸光诚挚而明亮,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她郑重张口。

“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踏着初露的曙光与莹白的晨岚,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悄然赶至院内。

目光倏地投向了西侧偏殿,见殿门依旧在严丝合缝地密闭着,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这才落回原地,他放轻脚步,走回寝殿,双手覆在殿门上,缓缓施力,将殿门无声无息地掩好——

成功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闹出一点动静,想必正在殿内安睡的少女也成功被蒙在了鼓里,思及此,他唇角不由得抿开一抹笑,解开束发的红绳,走进内室,掀被上榻,任满头青丝松松散落在罗衾上。

朱墙外,金鸡拂晓。

在老妪苍老但难掩笑意的声音,与嘹亮的鸡鸣重叠在一处时,雪青色衣裙的少女神情瞬间变得难以置信。

“……”

她惊诧地微张着唇瓣,良久才闭合,谢别老妪之后,手攥红绸帛书,漫无目的行走在街市上,可也不知怎的了,走到最后,竟然来到了与少年神明初相遇的那条大同御街上,再往前走,便是重重宫墙。

与周围来来往往步履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她站住脚步,停在大同御街中央,低垂着头,肩膀突然开始颤抖,显然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朝阳正式升起了。

在朝阳正式升起的一瞬间,有人站在原地泪湿衣衫,有人眼下青黑彻夜未眠,还有人睡了饱饱的安稳觉,听到鸡鸣声后,簌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爬起身来,全然不知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只是精神抖擞地洗漱完毕,准备开始与往年一样的劳作,正如那个唇角带笑的神明,带着对未来的无限美好遐想,沉入了酣甜的梦乡。

那是一场真实发生过的梦,在梦境里,他与少女不欢而散,少女伤心离去,而他则独立殿内,眉头紧锁,绞尽脑汁地参悟着父亲的教诲,却还是摸不到关窍。

而在父亲给出的建议里,分明没有那一条。

在堪称荒唐的午后里,他去往父亲那边,将手头所有的政务全部暂时性地推掉,而后,在参悟教诲时愈发地心绪不宁,甚至罕见地走起神来,直到一切重新归敛于平静,才惊觉,自己手握着的,赫然是少女午时落在桌上的竹剑。

只是与先前迥然不同的是,这柄长剑的剑首多了一根红绳,尾部还拴着一个才刚编了一半的吉祥结,所以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有一抹极细微的黑糅杂在了拧成一缕的红绳间——

是青丝,也是情丝。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早在他还不明白那种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名为愿望的种子就已经在心底扎根发芽,今时今日终于开花结了果,只是少女并不知晓。

她不知晓那根拴在竹剑上、日日佩戴的剑疆里,居然绾有一位少年神明的青丝,亦不知晓在一个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曾有一道身影悄悄来到盼归树下,为天地间最鲜妍的色彩许下了愿望。

……罢了,不知晓也好。

苍古有灵,神君以,不求寿岁绵延,不求长乐安康。

惟愿青丝绾情丝,将天下吉禄尽数送与一人,以佑卿卿吉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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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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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厄拒绝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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