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十七种释义.
“无所眺望或另有眺望都证明到达之地并非圆满，而你若永远地走向它，你便随时都在它的光照之中。”
孟由/2025/7/15
chapter1.
三班闻临跟五班程凡打架的消息在学校表白墙炸开锅。
火势燎原，从高三三班和五班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烧遍整个高三年级，火星子溅开，燃到了高一和高二的草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办公室那边坐不住了，班主任吕红英本来冲了杯速溶咖啡准备好好享受午休时光，等来的却是此般噩耗。
“吕老师！你快去综合馆！闻临和人打起来了！柯康乐拉架，腿折了！”
“急急匆匆的，又跑去综合馆玩了？”
“你说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
吕红英脸都吓白了。
闻临跟程凡打架，旁边拉架的人被无辜连累，人从舞台上摔下来，断了只腿。
综合馆那边惊叹声呵止。
“我擦，我腿都折了你俩要不别吵了？你们瞎啊？还不快点把人拉开，没看到我起不来吗？”柯康乐扶着屁-股，坐在舞台下面，旁边围了一圈人跟愣木头一样，呆若木鸡。
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左边是闻临，右边是程凡。
场面一度安静，时不时传出几声惊讶的叹息，电吉他连着音响往地上砸，六根琴弦紧绷着抖动，发出刺耳的电鸣声，人身上鸡皮疙瘩都被吓醒，一个个的都捂住耳朵，直到柯康乐拔了电源声音才降下去。
他就是这时候被电线绊倒，从舞台上摔下去，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拉架的人被推下舞台断了只腿。
像什么事儿？
吉他没再继续响，台上情况更复杂一些，闻临手里的鼓棒折成两截，小姑娘瘦瘦小小，力气还挺大，鼓棒一抵膝盖，“啪”的一声就折断了，把在场的人吓得愣住。
木质的鼓棒比一般普普通通的木棍要硬一些，折断了飞出的木屑也要更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刺入皮肤。
闻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眼看着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她就像个热闹，被人观赏，指指点点，很不舒服。对面对程凡倒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整得闻临是施害者一般。
这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俩的事情只能私下谈，她拉起程凡的袖口往后台走，女孩儿力气小，程凡人不动。
“程凡，有什么事我们下去说好不好？底下人太多了。”闻临好心提醒，舞台下面的目光让她难堪。
“闻临，什么事情要偷偷摸-摸讲啊？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程凡甩掉闻临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灰，一字一句信息量极大，音量不低，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柯康乐屁-股发麻，起不来，但他听出了些不正常的语气，闻临和程凡这次不是简单小打小闹，程凡来认真的。
他坐不住了，撑着旁边的同学站起来开始吆喝：“好了好了，我们乐队排练你们凑什么热闹！快走快走！”
有热闹看怎么会走呢？大家好奇还来不及。
其他班有几个和柯康乐打过球的男生嘴巴更不闲着，直接开问：“柯康乐，闻临和程凡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他俩关系不是挺好的？”
“程凡这次奥赛只拿了三等，闻临拿了一等，是不是自己光顾着给闻临补课，把自己忘了？”
“不至于吧，人两个关系挺好啊，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吵起来吧？”
“要你们管啊，小打小闹没见过啊？快滚吧你们。”柯康乐撑着疼痛把那几个男生半推半玩往外撵，心想这几个带头的走了，其他跟风的也没理由留。
可十几岁少年心性就是好奇心重，哪怕是地上两只蚂蚁打架也得围一圈。
“他俩怎么了？”
“他俩你都不知道？高中生一男一女在一起能怎么？”
“他们不是朋友吗？”
“谁知道呢。”
话越传越离谱，恶意汹涌澎湃，当事人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就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人为刀俎，闻临是鱼肉。
每个正常的字连成模棱两可的话，竟然变成了每个人心照不宣的答案。
这像什么话？
闻临紧紧捏着鼓棒，指关节发白，得，程凡不走，底下也有人胡乱猜测，她还不如今天就站在台上把事情问清楚，自己人清清白白，也还自己以后留一个清净。
“连续三天排练你人都看不到影子，今天一来就朝我们发脾气，程凡你以为你是谁？三岁小孩吗？不开心就随便朝人发火？”闻临音量提高了几度，意在每个人都听到，今天的事纯属乐队排练，跟其他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生轻蔑的笑，眼神厌恶里还有冷淡，同以往那个耐心又温柔的朋友天壤之别，让闻临感到陌生。
“行，我三岁小孩儿，就你们大度，我程凡今天就是不干了。”程凡一脚踢在吉他上，本就处在紧绷状态的琴弦断了两根。
柯康乐眼睁睁看着程凡发脾气，又说了一番云里雾里谴责他们的话，排练时间拖延本就恼火，现在更烦了。
“程凡你他丫神经吧？奥赛比得脑子坏了？我们怎么你了？”柯康乐追上去问。
程凡理都不理，走下舞台，拎起书包挤着拥挤的人群往外走。
见当事人走了，大家陆陆续续也就散了，留着闻临跟柯康乐还留在综合馆，几个本来留在这里打羽毛球的姑娘见状，也没好意思再待下去，都撤了。
闻临平复好情绪，把那断成四截的鼓棒轻放在地上，走到舞台边缘坐下，柯康乐见状也坐了下来。
刘姿桐小跑过来，人刚到综合馆门口，还没站定声音先传过来了：“闻临！你怎么样啊？程凡没怎么你吧？”
姑娘急急忙忙，一路小跑冲过来还喘着粗气，两只手拉起闻临转了两圈，确认无误之后才放下心。
“我刚把第一口饭往嘴里送就听说你和程凡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又是因为比赛没拿奖的事？”刘姿桐跟闻临厮混的时间更长，也更知道其中的细节。
闻临没出声，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手心突然有些刺痛：“嘶。”她展开一看，刚才折鼓棒，把木屑刺手心了，还挺长一根。
“妈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说说你，程凡把吉他砸了就算了，你怎么还较劲把鼓棒折了啊？”柯康乐急急忙忙，看到那根刺直扎闻临虎口处的肉，光是看着就吃痛。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的也不拉架，在这里谴责我们临临，你也滚出去！”刘姿桐心疼朋友，从包里掏出个创可贴，“柯康乐，你要是真是朋友现在就应该去把程凡拉出来打一顿，让他别老是欺负我们临临。”
一口一个临临，柯康乐也插不上话，他作为乐队的一员只知道程凡和闻临在吵架，从闻临的话里听出来，她在怪程凡三天没来排练，从程凡嘴里听的又是别的事情，听围观群众八卦，这俩人好像有什么柯康乐不知道的事，他就算要为朋友出气，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可他现在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得了，你就别谴责我了，我就算要揍程凡也都有个正当理由，我现在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他俩怎么吵起来的。”程凡是真委屈。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刘姿桐也是真生气。
得嘞，柯康乐选择闭嘴，他一脸懵，当务之急是把闻临送去医务室，再把身后乐队的烂摊子收拾了，有疑问憋着，被骂也忍着，最好再反思一下。
*
伤不重，扎着皮一下几毫米的血肉，恢复时间得一周，还没到动刀子动针线的地步。
校医简单处理了一下，保险起见还是建议闻临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免得感染。
柯康乐和刘姿桐陪着闻临从医院出来，这事把他俩吓得不轻，明明是伤者，闻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出急诊就叫了个麦旋风外卖。
在医院外面等公交车的功夫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乐队后续排练的事情。
闻临的乐队本就是个草台班子，纯属为了十月那个校园音乐节组的，邀请的成员都是几个相熟的朋友。
闻临鼓手，柯康乐谈贝斯，主唱刘姿桐暂且顶上，键盘找了同班的班长赵沉，本来吉他手的位置是给程凡的。
说到程凡和闻临，这俩关系一直以来都不错。
小学就在一个学校，初中还在一个班，后来学琴，一个选了架子鼓一个选了电吉他。
闻临成绩一般，程凡倒是一直名列前茅，程凡妈妈和闻临妈妈一个医院，关系也不错，从小到大程凡没少帮闻临补课。
传说中的天选竹马不过如此。
只不过，程凡这个人有些固执，有些别扭，闻临说不上来。
初中的时候本来两个人是一起约好学架子鼓的，程凡半路变卦去学了吉他。高中竞赛，闻临选了化学，程凡转头去学了物理，可明明化学才是他最擅长的。只不过后来老师筛了一遍名单，没争取程凡的同意就把他改到了化学组。这才有了前几天的事情。
闻临阴差阳错拿了一等，一向名列前茅的程凡拿了三等。
“他就是怕比不过你，我看啊，他这次发脾气也是因为这个。”刘姿桐站不住了，找了个长凳坐下。公交车一直没来，照得三个人发烫。
“比不过你，但是他又要面子，所以干脆不和你正面刚，专挑你不在的地方。”刘姿桐添油加醋。
柯康乐大概了解了其中的意思：“所以你是说程凡因为没拿一等和闻临怄气，然后退出乐队了？可这明明是两码事儿啊。”
刘姿桐摇摇头：“谁知道呢，男人心海底针。我看啊，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找个吉他手顶上去。”
程凡退出，今天两个人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吵架，柯康乐摔了一屁-股，面子都没了。乐队排练陷入两难境地。
“话别这么说，程凡跟咱们排练那么久，不会说不来就不来的。”心里头有些怄气，可闻临觉得单方面把程凡踢出去这件事不太妥当。
“那你就一直让他这么欺负你？闻临，除了你谁当这个冤大头啊。”话虽这么说刘姿桐心里也觉得不太妥，“算了，这是你们俩的事，我说了不算，你找程凡好好聊聊的，乐队那边的事情也没那么急。”
*
校园墙上沸沸扬扬好几个提问贴：
今天中午综合馆打架的人是谁？
今天中午综合馆打架的起因是什么？
没吃到瓜的更是添油加醋：今天综合馆到底发生啥了？听说有人腿断了？
柯康乐本来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着这一条人都清醒了，到底是谁传的他把腿摔断了啊？他好歹体育全能，骨头有那么容易断吗？
截屏，发了条消息到乐队小群里，他仔细打量了人数，少了一个——程凡退群了。
刷校园墙的不止柯康乐一个，刘姿桐洗完澡就看到好几个朋友给她私信，全都是来问中午的事儿的，三班闻临和五班程凡打架的事情都在学校传开了，而刘姿桐和闻临又是铁血姐妹，肯定清楚。
刘姿桐一律谢绝面谈，没打架，小矛盾，别打听。
罪恶源头就是那堵校园墙，她刷了半天一肚子火，于是投稿了一条：那些老是打听别人八卦的人应该去人事部查查自己的档案，别给人留下些能拿出来嚼舌根的把柄。
关手机，敷面膜，几分钟之后收到群里柯康乐的一张截图和艾特。
柯康乐：桐姐，还得是你。（大拇指emoji）（大拇指emoji）
刘姿桐：正常发挥。
群里两人有来有往，当事人此刻却没上线，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懒得上网看校园墙。
闻临一回家就给程凡私信了几条消息。
“程凡，今天的事情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好朋友就应该敞开心扉，你把你的烦恼跟我讲，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呢？”
“乐队还需要你当吉他手呢，我们都在等你。”
晚上八点发出消息，一直到十二点都没点动静。闻临想这个消息今天是收不到了，她明天得亲自找程凡。
刘姿桐往群里丢了好几个截图，还有好几条她破口大骂的消息。
闻临迅速在截图上捕捉到几个字眼“情侣”“闹别扭”“打情骂俏”，反正对闻临而言不是什么好话。但她也懒得去解释。
“学校这群人怎么什么都乱猜？脑子闲着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
“几句话都能脑补成这样，语文作文也不见他们洋洋洒洒写满啊？”
“让我知道是谁乱讲我就挨个举报了！”
闻临越看越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乐队也不能就这么耽搁着。
“无所眺望或另有眺望都证明到达之地并非圆满，而你若永远地走向它，你便随时都在它的光照之中。”
——史铁生
欢迎您光临一切故事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城门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