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重伤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约好用完夕食再去苏娘子家看看。

林引苏出了面铺,正好瞧见沈十二送完糕点回来,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送完了?你家公子……郡主收了吗?”

“回林娘子话,公子和郡主都收下了。”

“嗯,大人何时有空?我需前去拜访。”

沈十二面色一凝,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公子刚回来,县衙事物众多,得过几日才得空闲……”

林引苏正推开院门,并未看见沈十二的表情,闻言点点头称知道了,过几日再去也行。

阿唯的事压在心底许久,现下马上就有了结果,心里虽然着急,但还能忍得住,不想因此影响了县令大人办公,他已经为自己做得够多了。

夕食解决得随意,林引苏用食盒装了些糕点,快步出了门。

刘二婶在面馆里等着她,两人碰了面,连忙朝着苏娘子家去。

沈十二紧紧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刘二婶有些疑惑被林引苏搪塞了过去。

三人很快来到了苏娘子家院门外,敲了许久的门不见人应,刘二婶直接扯着嗓子喊,“苏娘子,我与林娘子来给你送些吃食,你可在家中?……”

不过一会儿,听里头响起动静,院门很快被打开,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正是苏娘子。

见她面容憔悴,一双眼睛肿得通红,眼角还有余泪,一见到两人,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全是哽咽之声。

刘二婶连忙将人带着往里走,林引苏关上院门,沈十二被留在院中。

正屋内,苏娘子捂着脸,崩溃大哭,“为何我这张脸总惹事儿啊,我不想的啊,我不想的啊……”

“郎君不在我便日日紧闭院门,出门买根青豆都要以纱盖面,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难道要我划花了这张脸,才能消停下来安生的过几年日子吗……”

好不容易等苏娘子冷静下来,林引苏和刘二婶才弄懂了前因后果。

约摸三个半月前苏货郎前往凉州贩售奶制品,苏娘子独自在家。

一日家中无米下锅,她戴着面巾去了王大娘家买米,回来的路上正好撞见来堆枣巷会情人儿的杜郎君。

杜郎君正值壮年,家中有悍妻,不敢多抬妾,便偷偷养了许多外室。

其中一个就养在堆枣巷最里头的那处院子,那日天色渐晚,苏娘子脚步匆匆,和杜郎君擦肩而过。

谁知这登徒子趁她从旁过,直接扯下她的面巾,“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如此婀娜的身姿必定是个美娇人儿。”

苏娘子又气又急,当时巷中没什么人,天色又晚,自己一个弱女子只能忍下这事,急匆匆的回了家。

那日后她再未开过院门,直到苏货郎归来,她隐晦的提及,希望苏货郎不要再出门贩货,夫妻两就像堆枣巷里其他人家一般,开个小店勉强能度日就好。

苏货郎知晓她独自在家,日日担惊受怕,也应下了此事,只是夫妻两本钱不够,还需靠贩货再攒些银钱。

不久后苏货郎再次出门贩货,苏娘子继续守着一方小院不出门。

某日家中再次无米,正犹豫时院门被敲响,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娘子,说是七里街卖米粮的,铺里伙计多可以送米上门。

正当苏娘子要拒绝时,那杜郎君从妇人的身后蹿出来,强行挤进了院子。

杜郎君厚颜无耻道,“我对苏娘子一见倾心,见你日日独守空房,忍不住前来安慰安慰,杜某有些薄产,也不介意苏娘子已非完璧,愿讨回家中娇养起来……”

苏娘子又羞又恼,不等他说完便拿起扫帚赶人,将人赶出去后,苏娘子再不敢随意开门了,在家中过得如履薄冰,心惊胆战的。

正巧这时候林引苏找上门寻她帮忙,能和熟识的人呆在一块,苏娘子连忙答应下来,

后来那杜郎君也有几次试图接近她,见她每日都和林引苏呆在一块,既怕惹出其他事儿,也怕被家中那母老虎知道,就暂时歇了心思,没有再来骚扰。

直到前几日,她独自在家算着苏货郎归家的日子,听见外头院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起先以为是王大娘家的小狸奴跑来玩耍了,后来竟感觉这动静逐渐靠近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

心中莫名一阵恐慌,她拿出防身的小刀,躲在床底。

房门被推开,赫然漏出杜郎君那张猥琐的丑脸,屋内陈设简单,不过片刻苏娘子就被从床底下抓了出来。

一番挣扎后,苏娘子用小刀划伤了杜郎君的手臂,见她宁死不从,那杜郎君又负了伤,一时失了兴致,打了苏娘子两耳光后愤然离去。

刚出院门就和提前归家的苏货郎撞个正着,那杜郎君恼恨苏娘子伤他,竟几句话暗示苏货郎,自己和苏娘子早已暗通款曲。

苏货郎怒不可遏的回了家,见苏娘子衣衫凌乱,一时间竟信以为真。

夫妇俩大吵一架,苏娘子被误解闹着要寻死,苏货郎觉着心爱的人背叛了自己,愤不欲生。

见苏娘子用刀划伤自己,真的一派准备赴死的样子,苏货郎于心不忍终于冷静下来,听苏娘子哭着把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苏货郎气得夺门而出,扬言要让那姓杜的付出代价,已经两日未归家了,苏娘子只能日日在家以泪洗面。

谣言是杀人的快刀,尤其是女人。

林引苏想起了许多年前,曾见过一女子头也不回的跳进明澜江,试图自证清白。

她去了后,名声并未得到平反,大多数人只认为她是羞愧自尽,在茶楼酒肆大声讨论关于她的艳事,就算不知道真假,也传得有模有样。

她唯一的孩子尚年幼,没几日就被赶出家门,死在那年冬天,一个寒冷的雨夜里。

林引苏和刘二婶安慰了苏娘子许久,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林引苏正准备出去给她熬些粥食,苏娘子强撑起来扯着她的手,双眼通红的祈求,“我家郎君爱我重我,听闻我遭此横祸定不会轻易饶了那歹人,他已两日未归家,我实在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若他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求求林娘子,可为我寻一寻他,让他不要做傻事……”

不等林引苏应下此事,沈十二已快步走了进来,“林娘子,院外有衙役敲门,可要开?”

林引苏一怔,这时候来衙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床上的苏娘子听见这话,已不顾刘二婶的阻拦硬要爬起来,林引苏好说歹说才把人再次按下。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刘二婶留在屋内照顾苏娘子,林引苏快步出门将屋门关上。

院门打开,竟是杨大带着几名衙役,林引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面上漏出不解的神色,她开口问道,“还未来得及恭喜您升捕头之位呢,不知杨捕头来苏家有何事?”

杨大见开门的是林引苏,稍一怔愣后迅速低下身子行礼,“多谢林娘子挂念,这苏家货郎苏启涉嫌重伤百宝斋家主杜康晨,我等奉命拿人,敢问苏启可在?”

林引苏紧紧眉头,“……苏货郎已两日未归家。”

“我等奉命行事,需简单搜过好回去交差……”

林引苏退后一步让开路,她低声交待,“劳烦杨捕头动静小些,正屋若是可以就不必进了,我可代为搜查,苏娘子如今病卧在床,实在不宜让她知晓此事。”

杨大连忙向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脚步顿时放轻不少,等几人各自进了厢房耳房搜查,林引苏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推开正屋的门。

苏娘子坐了起来,不肯入睡,见林引苏进来,连忙问外头发生了何事。

林引苏原本编好的话,此时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隐晦的说,“杜康晨受了伤,县衙怀疑是苏货郎做的,寻他去问问……”

苏娘子哪里还不明白,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安排沈十二快去寻医师来,林引苏焦急不安的在院中来回踱步。

杨捕头没寻到人已经离去,林引苏问了具体的情况,杨大半点没有要避嫌的意思,知无不言片刻就将案子透露了个干净。

杜康晨昨日夜里在西街会完外室后,归家途中被人用刀捅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杜康晨曾意图染指苏家娘子不成被刺伤,在民安堂包扎过伤口,从苏家院外路过的卖花女郎和袁老医师均可作证。

苏启这两日偷偷跟踪过杜康晨几次,甚至起了冲突,苏启被杜家奴仆抓住殴打,离去前曾叫嚷要让杜康晨付出代价,杜家奴仆和伙计可作证。

现下杜家将此事告到了县衙,状告苏启杀人未遂致人重伤昏迷。

若是此事被坐实,苏启定逃不出,牢狱之灾都算轻的。

次日一早,林引苏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食盒带着沈十二就出了门。

县衙门口的衙役见了她没有阻拦,林引苏一路畅通的走到县衙前院和后院的廊口,等待通传。

等沈八回来,神色奇怪的回完话,林引苏面色顿时一僵,县令大人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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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安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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