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意上门

阿果仰头疑惑的问:“为何啊?”

林引苏停下脚步,二人面对面站立,阿果的身量矮小,林引苏弯下身子蹲着她面前。

沉思片刻,她皱着眉头认真开口道,“在阿果眼里,我是大好人大善人,可我不过一介商妇,背后无根无基,也不是医师,施救之法也是我年幼时,阿娘在我面前做过几次而已。”

阿果皱眉:“可是如果你不救她,她不就没了吗?肚里还有小宝宝呢。”

林引苏摇头:“可是,若是那日连大娘子有什么不测,我便是万死难逃其咎,幸好……幸好母子二人皆安,否则单单以连氏布庄的名头,我落个牢狱之灾都算轻的。”

阿果惘然的看着林引苏:“那不救才对吗?”

林引苏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阿果,我无法给你答案,我只知道,连大娘子是值得冒险一试的,她是个极好的人,但倘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亦不知晓该如何做才算对的。”

***

安平桥这侧,阿肆摸着腰间横跨的长刀,十分得意跟在衙役队伍后头,有卖脂粉的小女郎高声夸赞,这位小郎君可真是威武又俊俏啊!引来附和声一片,得!阿肆的头翘得更高了。

余光瞧见前头桥上两道身影十分眼熟,阿肆有些心痒痒,定要让林娘子和阿果瞧瞧我今日多威风!

阿肆刚抬起手,周围人群发出叫和声,显得更加热闹了,罢了,人如此多,明日再去寻她俩炫耀也是一样的!

前头刘莽和杨二一左一右押着那贼人,两人高大强壮,孔武有力,想来由二人押送定是十分保险的。

这贼人便是城中多家金银器物失窃的罪魁祸首,长得瘦削精干,轻功十分了得,刘莽带着人,按照县令大人的指示搜出藏身之地后,不敢轻举妄动,让人寻了阿肆前后围堵才将他拿下。

这回出动抓捕的衙役有八人,都围在贼人四周,只要再过一刻钟就到县衙了,刘莽抬起眼看了看一侧的七贤楼,嗯,这案子一破得了赏银,自要来吃喝一番。

行至七里街与东大街的路口,异变突起,原本一直低头顺目的贼人忽地抬起头颅,一双狼眼圆瞪,左脚向下踩住地面,抬起胳膊左右一甩,刘莽和杨二两人就像没有重量一般被猛地甩飞出去,撞在两侧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声。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慌乱的尖叫,四散溃逃。

阿肆落在人群后头,听见前方那极大的动静,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见人群拥堵,连忙两步一点,在木头小摊上轻轻一踩,整个人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落在屋顶,快步顺着屋顶向前方跑去。

待阿肆从房顶落下,只见刘莽和杨二倒在两侧的墙下和铺面中昏迷不醒,其余的衙役已被打伤倒地,而自己刚刚亲手抓住的贼人已不知所踪。

此处距离县衙不过五六百米,有溃逃的人群经过县衙,今日留守衙门的衙役听见动静连忙过来查看。

只见阿肆握着刀柄怒容满面,朝着四周张望,满地都是被打伤的衙役。

离阿肆最近的那个拖着腿又往后爬了爬,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阿肆郎君恕罪!不是我等不拦他,实在是那贼人突然力气变得极大,只那么一甩刘捕头和杨二就那么飞出去了!”

另一个衙役捂着额头的伤口连声应和,“对!这贼子怎的突然就这般厉害了!”

其他衙役躺在地上抽气,一时间“嘶嘶嘶”声不绝。

“杨主簿,将一众受伤的衙役带回县衙疗伤,寻人去请医师来。”沈见知疾步从东大街那头走来,对着身后的杨主簿吩咐道。

后者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安排留守衙门的人先将轻伤的人抬回去,重伤的等医师看过再行定夺。

阿肆正蹲在地上对着刘莽的头眼鼻口来回摸索,沈见知走上前来,“看出来了?人怎么样。”

阿肆拧着眉头将手举起,捻了捻手指上的粉末,“闻着像白日醉,与行窃时用的迷香不是一种,两人都中招了!真笨!”

沈见知点点头,“人可有事?”

阿肆瘪嘴,“无事倒是无事,睡个两日便醒了,这两人真没用,我刚抓来就给放走了!”

沈见知挑眉:“刘莽若是没找着这人的藏身地,你上哪儿去抓?”

阿肆:“公子!”

待看过刘莽与杨二,确认二人是中的同一种迷药。

阿肆有些想不通,对着一旁的沈见知问道,“公子,我有些想不通那贼人是如何得手的,杨二憨憨傻傻的就算了,刘莽可是个老捕头了,竟也吃了这大亏。”

沈见知淡定的站直身子,左右看了看这个路口,“既能不动声色的迷晕二人,还能在一众衙役的围斗中迅速脱身。”

这个路口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沈见知也有些想不通,这人为何选择在此处逃跑,既然有如此神力,一开始为何要佯装被抓呢。

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面的血痕,地上还留有衙役与贼人殴斗的痕迹,青石板开裂,街道两旁的店家外侧铺门被撞开,碎块散落一地。

自己似乎还漏掉了什么,吩咐人将刘莽和杨二抬回县衙去,沈见知走回县衙前院厢房,拿起关于这飞盗的讼案又看了起来。

六日前,平州城西街的嗣源当铺失窃了一对金雀云纹钗,价值六百两。

五日前,八宝斋的东家杜娘子丢了一顶紫金赤玉冠。

四日前,百宝阁丢了一支原本要送进京都的海棠并蒂珍珠步摇。

三日前,七贤楼的东家丢了一对祖传的白玉镯。

也就是这次行窃,被七贤楼跑腿的小厮王三撞个正着,对方似是刚得手正要离开,见被人撞破,试图对惊慌高声呼喊的王三下毒手,幸好其他护卫仆从已赶了上来,便只急匆匆的敲晕了他。

根据王三的口供,沈见知画出了该贼人的画像,不过一日,刘莽便带着人寻到了那贼人躲藏之地,也就发生了今日之事。

“大人!”杨主簿快步走进厢房,对着沈见知急急作揖后,将手中的信笺递了上前。

沈见知接过那信笺,凝目看过,唇边勾出一抹浅笑,“行了,既这般三番五次邀约,也不好抚了这份心意,去回帖吧,顺便通知阿肆收拾收拾,我们也去赴这平州城的第一场春日宴。”

***

进了民安堂,见青菱不在,林引苏对着刚坐诊完的袁老医师作揖道,“袁医师夕安,我家小伙计身弱,前些时日青医师特意嘱咐,每隔一些时日需来重新看过,这好今日得空,麻烦袁医师为她诊治一番,可需要抓些滋补药物。”

袁医师六十有五,抬眸看了看躲在林引苏身后的阿果,向她伸伸手,阿果向前两步,“坐下吧,阿五,将行医日录拿来。”

后半句是对身后的小伙计说的,小伙计得令去了柜台翻寻,不过一会儿便拿来一册厚厚的书。

袁医师摊开,不慌不忙的往前翻了几页,看罢青医师为阿果写的药方后,心里有了数。

为阿果把脉摸骨,看过双眼,口舌鼻齿后,袁医师拿起一旁的帕巾擦了擦手,对着林引苏摇摇头,“暂无需吃药,还需慢慢将养着,她这身子暂补不得,更急不得,月余后再来吧。”

二人道谢过袁医师,出了民安堂,此时天已暗了一些,云层往天边聚集,揉成一长条,泛着金黄色的光芒。

远远瞧见铺子门口站了些人,阿果扯了扯林引苏的袖子示意,林引苏抬起眼望去,看不真切,二人只能快步向前走去。

不待走到铺前,对面的人倒先看见二人,领头的妇人向前两步,笑脸盈盈的一拜,“林娘子夕安,冒昧来访,只望未打扰娘子清净。”

林引苏退后一步作揖回礼,心中暗忖,这妇人穿戴精致却不端庄华贵,不似大户人家的当家娘子,但定不会太差了去,自己并未见过,铺门已关,不知所来为何。

林引苏浅笑着抬起头来,“娘子夕安,恕我眼拙,不知是哪家的贵重娘子?”

那妇人从衣袖中掏出帕子,捂着嘴轻轻一笑,“林娘子过谦,算不得贵重,我乃积锦巷柳家的四姨娘张氏。”

林引苏点点头,欠身道:“原是张姨娘,敢问今日来所为何事?”

林引苏这话问得直白了些,对方似乎也是个爽朗的,捂着帕子呵呵一笑,指着已关闭的铺门道,“我今日来,是为主家办宴采买些待客糕点,不巧见林娘子这铺门已关,敢问可还剩下些?”

林引苏一愣,“既是待客,剩下的糕点如何使得?”

那张姨娘甩甩帕子,“林娘子的糕点做得极好,整个平州城谁人不知,如有些刚做好的自是最好,但若没有,剩下的也使得,也比咱家府中的糕点好了不少去。”

张姨娘身后一尖脸小丫鬟似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既有就拿出来,少不了你的银钱。”

张姨娘挥着帕子让小丫鬟退后去,那小丫鬟狠狠的瞪了林引苏和躲在身后的阿果一眼。

张姨娘仍是挂着那淡淡的笑对着林引苏欠身道,“是我管教无方,林娘子莫要生气。”

林引苏神态和煦,面上丝毫没有被那丫鬟的话影响,对着张姨娘再盈盈一拜,“张娘子稍安,有生意上门,哪儿有不做的道理,倒是还有些糕点,敢问是想买什么?”

张姨娘将帕子塞回衣袖中,十分豪气的抿嘴浅笑,“还剩下些多少便要多少。”

林引苏颦眉:“全要了?那可有不少呢。”

那尖脸小丫鬟似是又被刺激到了,再次上前怒声道,“只管拿来便是,我家难道还买不起不成?!”

看了看后头的两个丫鬟,林引苏勾起嘴角,对着张姨娘笑道,“既如此说来,想必定是场大宴席,请问是我与伙计一会儿送去府中,还是娘子使唤人来搬呢?”

张姨娘有些恼的将小丫鬟往后一拉,清清嗓子再次挂上淡笑,“那便劳烦林娘子准备准备,戌时前我家小厮自会带银钱来取。”

林引苏对着张姨娘微微欠身,礼数周全的拜别,带着阿果推开院门进去。

刚关上院门,便听见院子外头,那张姨娘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可是个蠢的,半点儿沉不住气!”

林引苏顿了顿,听见外头那小丫鬟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刚骂了两句似乎就被强行捂住了嘴,一行人很快离去。

林引苏拧起眉头看向阿果,有些疑惑,自己与阿果日日就在铺中,何时得罪了这大户中的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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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安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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