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近身的肉搏，像极了骑士之间优雅而残酷的决斗，在某一瞬间似乎都让其他人忘记了这两位刚才的手段。
两人在短暂接触后同时发力退开，偷袭者借力后翻平稳落地的姿态倒显得十分从容，可那柄看似坚固的冰剑却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莱斯利将细长的剑刃从手杖中完整抽出，随手把硬木质地的伪装外壳扔到了贝尔德手里。
没有过多的停顿，几乎是连贯而紧凑的再度交锋，只是细剑的特性轻便灵活却不擅长应对蛮力，面对宽剑本该处于相当大的劣势，从莱斯利娴熟而巧妙的应对技巧、以及对手的武器上那不断扩大的裂痕来看，目前似乎是他暂时占了上风，可反观对手，很显然也是一副并未使出全力的轻松模样。
胜负的关键，往往就在眨眼间。
裂痕的扩散终于到达了极限，冰剑碎裂的瞬间被莱斯利抓准了时机，左右手突然替换，原本横削的动作猛地一拐，直刺对手的肩膀。
寒芒闪动，看着手杖剑刺来，偷袭者果断抛下手里的半截冰剑，身体后仰结起一层圆形的冰盾，光滑的外表将莱斯利的剑刃滑开阻挡，而都覅那个也趁机后退与莱斯利拉开了距离，隔着面具，莱斯利似乎能察觉到此人的目光正在打量着他，或者说……在盯着他的剑，似乎有些诧异。
隐晦地瞥了一眼手里的剑，莱斯利眉头一挑顿时就明白了一些。当初在锻造这把剑的时候，因为他的心血来潮可是让负责的工匠费了不少功夫，现在也终于等到了它发挥出作用的时候。
短暂而迅速的交手之下，莱斯利身上的斗篷略有些松脱，从兜帽的边缘滑出了一缕黑色长发，对手的斗篷也被他的剑被割破了一小片布料，再看双方还有余力的模样，很显然他们都没有使出全力，最初疑似暗杀的偷袭，到最后拉开距离的僵持，似乎变成了两个人的互相试探。
“虽然不清楚阁下为什么要攻击我的秘书，但能肯定的是，再闹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请离开吧，刚才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这位不速之客落地时的脚步有些凌乱，只是被他隐晦的小动作迅速抹除了痕迹让人不易察觉。见对方暂时没有再发动攻势的意思，莱斯利缓慢放低剑尖却依旧紧绷着肌肉并未松懈。
“你拦不住我。”
淡淡的冷笑声、带着一丝不屑的情绪在莱斯利的耳边响起，这位身份不明的偷袭者放松了肩膀屈膝半蹲，伸手拨开旁边的一小捧新添的浮雪，从里面拎出一条带着悠悠蓝光的项链攥入掌心，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莱斯利眉头一皱，回头瞥了一眼贝尔德却没有说什么，毕竟这种事在伊犁戈并不算罕见，也不值得莱斯利作出惊讶的反应。
“城主大人，需要安排人把东西追回吗？”
询问的时候，这名属于拍卖场的工作人员异常小心，即便东西的丢失与他们无关，更何况拍卖场并未遭受损失。
莱斯利的目光追随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盯了片刻，明明是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那人却走得又稳又快，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处，莱斯利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明显受了惊吓又似乎有话要说的贝尔德，在短暂的沉默中，从贝尔德的手里拿回手杖主体将细剑收了起来。
“先回去吧。”
莱斯利平淡的语气让刚才问话的人明显松了口气，后者赶紧命令下属将附近停靠的马车赶来丝毫不敢耽搁。
加固的马车隔绝了严冬的风雪，也隔绝了某些不安分的眼睛与耳朵。莱斯利摘下指尖略带湿气的手套直接扔给了贝尔德，平静的眼神却盯得贝尔德莫名有种被人掐住了脖颈的感觉。
“我很抱歉，少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颔首认错的贝尔德微微一怔，抬起头时正好看到莱斯利抬手抚摸着脸上的金色面具，直白的明示动作反倒让贝尔德有些犹豫，纠结了一会儿才肯压低声音开口。
“您听说过长老院吗？可以的话，真希望您永远不要接触到他们，那些家伙可比人类的贵族难缠多了。”
“如果逃避就能解决问题，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莱斯利用手撑着脑袋，透过布帘的边缝斜眼看向马车外面的街道，针对普通人的宵禁规定让夜晚的伊黎戈变得安静却又危险。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贝尔德。”
“是……您听说过‘长老院’吗？”
今夜或许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马车的轮子从石板路面碾过的声音，一些本该在夜间活跃的身影被一道强大的气息震慑着，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而石板上凝结的一层薄冰，也让马车的行驶变得更加困难。
终于，莱斯利的马车在宅邸门前停稳，贝尔德神色略带凝重地走下马车，而莱斯利被面具遮挡了大半的脸，露出的眼睛与嘴更是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变化。
两人才刚刚步入庭院，便有一名年轻的侍女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跟惊恐的神情，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主人，我刚才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侍女纤细瘦弱的身体与手中捧着的黑色大鸟形成了鲜明对比，半张的双翼几乎将侍女的小臂整个覆盖。莱斯利垂眸盯着渡鸦已经明显扭曲扯断的脖颈以及爪子上带有特殊标记的黄铜脚环，沉默了一小会儿发出无奈轻叹招手示意贝尔德把死去的渡鸦从侍女的手中接走。
“看样子那位并不打算轻易放弃，需要我去通知护卫吗？”
贝尔德接过渡鸦的同时还不忘出声安抚眼前才不过十几岁的小侍女，瞥一眼小姑娘指尖还有些发颤的模样，贝尔德索性将斗篷扯下将手里的东西包了起来。
“不用，你今天已经够辛苦了，就在这里休息吧。玛丽，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再准备一壶红茶送到庭院来。”
“诶？好的……”
侍女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也只能先应下，收拾客房对做惯了家务的侍女不算什么问题，但为什么要在大半夜去庭院喝茶？更何况……现在还在下雪呢。
好吧，她只是一个新来的普通侍女，没有资格猜测主人的想法。
很快，热腾腾的红茶跟整套的茶具被送到了庭院内的亭子里，在莱斯利的授意下玛丽抱着托盘乖巧离开，贝尔德也在莱斯利的命令下识趣地回避前去休息。
明明是每天都会清扫的庭院，只在入夜后的短短几个小时内，除了长廊跟亭子，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浮雪，刚倒入被子里的热茶甚至连热气都来不及升腾，就连带着香气被寒风吹一口气吹散，味道大减。
莱斯利只是浅抿了一口茶水就将杯子放回桌上，指尖擦过托盘的边缘轻轻一弹，看起来丝毫不受寒风的影响，即便他兜帽底下的耳尖已经被冻得发红。
他在等，等到真正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位特别的客人一定会来这里喝杯茶，只希望到那个时候，这壶上好的红茶不会彻底凉透。
“胆子不小，居然敢单独见我。”
“只是一起喝杯茶而已，阁下倒是来得比我预想的晚了些，不打算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身边的风向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莱斯利抬起头，视线首先投向府邸，主楼的灯光正好在此时全部熄灭，而与他正对面的座椅上，先前交过手的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自带的冰冷气息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压迫感。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来到主人家做客，应该先介绍自己的身份表示敬意，这是基本的礼仪。”
莱斯利用手背试探性地触碰茶壶的底部，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下来，只剩一些残余的温热。
“对了，在茶会开始之前，您还欠我两个道歉呢。”
重修致歉，欢迎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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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特别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