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十七章 冰蝶

蝶梦园中莺飞蝶戏,花影缤纷。高处的樱花、梨花、桃花竞相开放,风过时卷起漫天落英轻舞,如梦似幻。低点的迎春花和金盏菊,再低的鹅肠草和酢浆花,都绽开红黄白紫的花朵,点缀着树丛草坪。

其他姑娘都三五成群,呼朋携友,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嬉笑声,仿佛一群热闹的小黄鹂。而秦月儿孤身一人,有些寂寞,加上本来就没有游乐的心情,站在万花丛中,颇有点不知所措。想要打道回府,又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算了,既然来了,就玩一玩吧。

这样想着,秦月儿向人少处走去,也想扑几只蝴蝶来玩。人少意味着蝴蝶也少,半天看不到一只,而且样子也不漂亮。秦月儿从小眼光就高,无论挑什么,不好看的可不要。这里的蝴蝶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东张西望好半天,始终没挑到中意的,越来越百无聊赖了。

忽然,风中一抹翩跹的浅影,倏然无声地从眼角轻盈掠过。刹那间,秦月儿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用目光追寻而去,才发现是一只极漂亮的蝴蝶。翅膀洁白,边缘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纹路是浅蓝色的。

秦月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蝴蝶,情不自禁地立即追去。那蝴蝶仿佛是用冰晶做的,令人担心那薄薄的翅膀会在阳光中融化。秦月儿顿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眼中只有那只小小的冰蝶,执著地向它追去。

冰蝶穿梭在茂密的枝叶中,时高时低,时隐时现。秦月儿眼睛一花,就看不见了。可每当她想放弃时,冰蝶又从角落里钻出来。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出蝶梦园,来到一处废弃的拱桥上。

桥面的木板已经有些腐朽,缝隙中长满青苔,桥头的锁链也已锈迹斑斑,怎么看都不像能过人的样子。不过桥下并非恐怖的悬崖峭壁,而是一个小潭,水面覆盖着厚厚的荇草和浮萍,引来很多小飞虫,就算掉下去也不怕。秦月儿正想着,冰蝶忽然栖落在栏杆的柱头上,冰片般晶莹剔透的翅膀微微开合,仿佛是在故意引诱她靠近。

秦月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上拱桥。她手中捏着一块丝帕,只要时机把握得当,不怕扑不到冰蝶。那冰蝶一直停留在柱头上,好像累得不想再飞了,正是天赐良机!秦月儿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眼看只剩最后半步就能动手了,谁知冰蝶竟机警地拍打翅膀,又飞起来。

不甘心就这样功败垂成,秦月儿不顾一切地猛扑上去!

“哎呀。”谁知用力过猛,脚底居然踩滑了。秦月儿整个身体腾飞到半空,眼看就要摔下去,跌个鼻青脸肿时,突然有人抱住了她。

刹那间,秦月儿以为是惜燕。因为以前出现类似的状况,总是惜燕及时相救。然而这次身后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秦月儿吓得蓦然回头,居然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

秦月儿光顾着扑蝶,根本不知道身后还有人跟着,也不知道这少年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慌乱中,她紧张得舌头打结,一时间连道谢都忘了。就在这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啪”的一声,垂珠头饰居然掉到桥上。

“不许看!”秦月儿惊声惨叫,双手紧捂额头,猛地蹲在地上。

“姑娘……”少年奇怪地看着她,蹲下去捡起头饰,递给她。秦月儿也想接过来,但是又怕松手后,立即就会露出额头的纹样,在接与不接、如何接才能不被发现的矛盾中犹豫不决,急得快要掉眼泪。

好在少年很聪明,立即看出她的不便,温柔地说:“那我帮你戴上吧……”说着就把垂珠头饰轻轻卡在秦月儿的头上。

额头重新传来小银珠凉悠悠的触觉,秦月儿差点蹦出去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问道:“你、你看见了么?”

少年不明所以地歪着头反问:“看见什么了?”

见他是真心不懂,秦月儿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对了,你是不是想要这只蝴蝶?”少年说着就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何时已将冰蝶夹着指缝间,伸到秦月儿眼前。秦月儿震惊地盯着他,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题——他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捉住的?

虽然这些问题无法解答,但在少年温柔的注视下,秦月儿不知怎么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抬起手,想要接过那只冰蝶。可是在两人手指碰触的瞬间,不知是谁先害羞地躲闪了一下,冰蝶趁机飞走了。

“啊……”秦月儿发出一声轻叫,还没反应过来该做什么,少年已经踩着栏杆,骤然飞身掠出,再次落地时,冰蝶已回到他的指尖。

“你接稳……”少年说着又把冰蝶递过去。不过这次秦月儿却没有伸手,她笑着对少年眨了下眼,说:“你拿着,我看看就行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冰蝶带回去的打算,只是想近距离欣赏一会儿罢了。她凑到少年指尖,睁大好奇的眼瞳,绕着圈把冰蝶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后,忽然说:“好了……真漂亮,你把它放了吧。”

少年松开手指,冰蝶翩然飞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微风尽头。

秦月儿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因为现在她感兴趣的东西,已经不是蝴蝶,而是眼前的少年了。她有点害羞地问道:“你工夫真好,是什么门派的?……”之前的阴影已经散去,把生孩子的事抛诸脑后了。

少年诚实地说:“我只是个卖艺的。”

秦月儿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跟那个爬杆的杂艺班一样。既然能表演那样的绝技,徒手抓蝴蝶应该也不在话下。想到这里,秦月儿若有所悟地点着头。虽然蝴蝶飞走了,她却舍不得走,总想留下来再说几句话。那少年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思,宁愿沉默,也没有告辞离去。

“月儿!”就在这时,惜燕和紫巽慌里慌张地追了过来。

在人前他们不叫秦月儿小宫主,而是称呼名字。

“糟了,我要走了……”秦月儿蓦地回过神来,可是刚要迈步,突然只听“啪”的一声,头饰居然又砸到桥上!原来少年不懂佩戴的技巧,没给她戴稳,稍微动作剧烈一点就掉了。

这下真的惨了,不仅是秦月儿额头的纹样彻底暴露在少年眼中,而且还偏偏是当着惜燕和紫巽的面!电光石火的瞬息之间,紫星宫的三人耳中都同时响起一句话。那就是出宫前七宫主的郑重叮嘱:“如果不小心被看到了,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杀掉他,要么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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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番外合集
连载中悠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