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易流苏一览无遗,天地琉华霎时间满脸涨红,无比羞窘,加之双手又被折到耳旁压住,令他无法遮掩,从脸颊到脖子的皮肤早就红成灯笼色了,月光下更显得姿色无双、楚楚动人,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河畔凉风中,被这样盯着注视太久,天地琉华惊惶不安,无所适从,正要开口时,易流苏却忽然俯身欺近,将鼻尖凑到他紧张绷直的胸腹处闻了闻,笑说:“你身上好大一股硫磺味,不知道硫磺有毒么?”
天地琉华局促地说:“我绑在身上,又不吃……”
“如果被我误食了怎么办?”
“你怎么会误,误……”说到这里才蓦然察觉到易流苏神色有些古怪,顿时领悟到他话中的深意,“误……食……”来不及收住的末尾两字断续溢出,因为紧张而变得轻微虚浮,都快发不出音了。
“你没感觉到吗?”易流苏一脸诡笑地看着他。
“什么?”
“每次这样抱着你,我的身体都好诚实……”
不仅是身体,就连发言也诚实得令天地琉华羞于细听,不敢回应。刹那间席卷而至的慌张怔愣,令他脸色赧然,张口结舌。可易流苏却突然将他环抱住,嬉笑的声音拂过耳边,说:“我抱你下河洗干净。”
“不要,快停下……”
天地琉华惊慌的话语,刚出口就被身体滚动时掠过的夜风卷飞了。
骨碌骨碌骨碌,扑通——
两人抱成一团,顺着草坡的斜面,几个打滚后就径直掉进河里。漫天迸溅的水花中,两人拼命扑腾,好半天后才爬上河岸,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易流苏气喘吁吁地将天地琉华捞起来,又重新压到地上。
“这下好多了,没有硫磺味,闻起来湿漉漉的……”
“好冷啊……”夜风吹来,凉意拂身,天地琉华不禁微微发颤。
易流苏却还不松手,盯着他浑身水涔涔、湿津津的样子,越是凝视良久,越是心潮澎湃,不知不觉地脑子也随之混沌起来。
光是这般隔空对视就令他口干舌燥,念兴情动,而天地琉华依然是那不动不挣、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所有行动大权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上,想干什么干什么,可事到临头他却疑惑踌躇了。
踩在最后的极限上,偏偏脑海中深刻回荡着史央的骂声:“你明明身负血海深仇,却有闲情逸致骚扰少寨主,不孝之至,令人不齿!”
是啊,他如何能在这时兴起这种念头?天地琉华为他舍身赴死,而他却虎视眈眈。两相对比之下,愈发感到自己肤浅。
“你怎么了……”天地琉华见他陷入挣扎纠结,不安地小声发问。水滴顺着光洁的脸颊流下,映着月华星辉,变得亮晶晶的,仿佛发着光。
易流苏心中那头猛兽困在囹圄中,狂躁地冲撞嘶吼着。
“你推开我呀……”如此肮脏的心思令他自惭形秽,没脸再看天地琉华,愧疚地扭开头去,闷声说道,“明知道我意志薄弱,经不起诱惑,你这么洞彻是非、正直无邪的人,怎么不阻止我呢?……”
但凡天地琉华拒绝一声,他就可以停下,不至于失控地一错到底。
“我对史央说了……”天地琉华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句。在易流苏愕然的注视下,他浅笑说道:“其他人不行,但是你可以……”
就算易流苏筑起铜墙铁壁来严防死守,也敌不过这句话摧枯拉朽的威力,顷刻间功亏一篑。狂跳的心脏,带动全身血液都跟着沸热起来。他俯视身下天地琉华,初次从那盈润眼波中,看到不亚于自己的热情。
那是深藏的诱惑、压抑的欲念,他全都看懂了,再也克制不住。
嘴角忽然扬出轻笑,视线中只剩下天地琉华,令他糊涂疯狂,对正理置之不顾,只想耽溺这情爱之中,就算溺死也无妨。
易流苏禁不住俯下吻他,终于不再遏止心中渴盼已久的情念,犹如饥渴的猛兽终于得以释放,撞开牢笼。
“琉华……”易流苏第一次这样低唤他的名字。
拨开颈后湿透的发丝,亲吻那美丽的一小朵莲花印迹。据说那是他出生的胎记,象征着拥有非比寻常的天命。说是胎记,却略有凹凸,更像是块疤痕。
“你这样珍贵的人,以后别再冒险,做这种蠢事了……”
易流苏格外怜惜地将他紧抱在怀。
天地琉华忍气吞声,不敢放纵,闭着眼睛轻颤道:“我也只是普通人,一点都不珍贵……”
“你是个宝贝,要好好保护自己,”易流苏埋首在他发丝间低语,“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做鬼也没法安心投胎……”
“可,可我……不能……”对你见死不救,已经说不出来。
红润的皮肤上,颈后莲花美丽盛放。汗水浸湿后,绽开的莲瓣仿若披挂着沆瀣清露,愈发显得栩栩如生。
河水涓涓,东流逝去。寂静夜色中,不只是淙淙潺湲的水声。
漫天星辉点亮天穹,在头顶绕着他们无声旋转;遍地草茎擦蹭着泛出痒意。草根处湿润的泥土上,丝滑月光下,两团热焰引燃成燎原之势。
夜风徐来,抚过河岸高可蔽膝的芒草,携着沙沙轻响蔓延扩散。芒草低下头,用勾垂的穗子,将身影轻轻浅浅地遮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