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西尽愁讲道:“从前,有个囚犯被流放到边疆服劳役,贿赂了一个牢子帮他越狱。两人商议好,囚犯假装跟牢子打架,然后倒地装死。牢子服罪并为他承担丧葬,将假尸收敛入棺,再当着众人耳目入土,晚上偷偷挖出来,将其放生。可谁知当囚犯被活埋以后……”
“发现棺材里还躺着一个人,原来那牢子早死了。”
不等西尽愁说完,岳凌楼果然聪慧机敏地猜到结局。西尽愁生生哽住了,握拳锤击胸口才总算把那句卡在嗓子眼的结局咽回肚皮。在岳凌楼等看好戏的眼神下,他只得愿赌服输地发出几声狗叫:“汪汪汪。”
不过叫得干脆生动,面上表情荡漾笑意,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的,令岳凌楼好不满意,刚要开口责难,却忽然被西尽愁用食指压住嘴唇。他眼里闪烁狡猾的光,说:“等一下,我还没讲完呢……”
西尽愁继续讲道:“就在这时,那囚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挖土。可是牢子已经死了,还有谁会挖他呢?他仔细一听,才发现那声音不是从上面,而是……”忽然间变得眼神阴沉,他压低嗓音,鬼气森森地说道,“从下面传来的……”搭在岳凌楼后腰的手忽然在腰窝挠了几下。
猝不及防之下,岳凌楼蓦地打了个哆嗦,身子猛然直挺起来。
“怎么样,没猜到吧?”西尽愁被他剧烈、有趣的反应逗笑了。
见他胆敢戏弄自己,岳凌楼气恼地一把扯下他的手,狠狠扔回去。可是没扔远,那只手又死性不改、顽固不化地从空中绕回来,在岳凌楼气鼓鼓的脸颊上又戳又捏。
西尽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忍笑催促道:“快点,喵喵喵。”
“你这瞎编乱造的,怎么能有两个结尾呢?”岳凌楼不服气。
“反正你没猜到,不能耍赖,快点,喵喵喵……”
西尽愁眉开眼笑地继续催促着,笑得愈发不知忌惮、得意忘形了。只要点上火,他能马上窜到天上去绽放成五彩缤纷的绚烂烟花。
岳凌楼见逃不过这一劫,心中虽有不忿也只能强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努力做出尝试:“喵……喵,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鬼故事……”喵了两声实在坚持不住,生生来了个急拐弯,把脸都憋红了。
“啊?”西尽愁没听清楚,看着他羞窘难堪,急红了眼,知道这已是极限,便不再刁难于他,给了个台阶下,说,“你要实在叫不出口,叫声西大哥也行,我可以放过你。”
“喵喵喵……”谁知这下岳凌楼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学猫叫,还附赠一个旷古绝今的稀世大白眼,反正就是不肯顺着台阶下。
“你看……你这,叫得让我措手不及的……”西尽愁怔然僵愣,随即意犹未尽般道,“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一下,就已经结束了……”
岳凌楼指着他鼻尖警告:“反正我叫了,这事过了,不许再提。”
西尽愁又放肆地搂着他,撒娇般笑道:“你要不要再听一个?”
这次岳凌楼有防备了,瞪眼问道:“你到底打算讲几个?”
“讲到你精力分散为止啊。”
“已经分散了,现在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我出去透个气。”
岳凌楼余恨未消,说完就霍然起身,爬出蚊帐到外面吹风去了。
西尽愁看着他气呼呼地四肢伏地,一扭一扭爬出去的身影,开始完成今天份的日课,三省吾身第一省之“为什么又惹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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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舒爽的夜风留恋不去,与黑暗中烧得正炽烈的篝火戏耍玩闹,时而像用手掌团成团,绕着圈抚弄,时而又将火苗扯出虚化的细尖。岳凌楼无事可做,就只盯着这瞬息变化的火焰,时不时喝一口枣茶解闷。
西尽愁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分散精力。”岳凌楼看都不看他,“都快三更了,你去睡啊。”
西尽愁在他身旁坐下,抬手揽过他的肩,说:“我怎么敢睡?……反正我惹的事,我负责哄好行不行?”
“那就去装点水来。”岳凌楼突然把茶壶递给他,刚好喝空了。
西尽愁接过来捧在手里,但是不想走,推脱道:“这么晚了……”
“喏。”岳凌楼又从火堆里抽出几根燃烧的树枝,捏成一束递过去。意思是让他举着当火把照明的意思,反正无论如何必须要去。
西尽愁没办法,正要起身时,忽然看到地上的水袋,连忙捡起来说:“茶壶有点小,该用水袋装,可以多装点,够你喝整宿了。”那水袋就是白天从船上拿来的,里面装的都是酒,容量相当于两三个茶壶。
西尽愁先把酒倒进茶壶里,可是还剩余大半袋。怎么办呢?现在物资短缺,必须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干脆喝掉吧……可是刚喝半口,他就“哇”的一下差点吐出火来。不仅喉咙火辣辣作痛,连胃都在燃烧。
“快点啊。”岳凌楼瞥去一眼,以为他故意夸张做戏——反正他就擅长这个,不耐烦地催促道。
西尽愁用手背擦着嘴角酒渍,说:“不行,这个劲道有点大。”
“你行不行?”岳凌楼投去鄙夷的目光。
谁料西尽愁直接把水袋递过去,还挑衅道:“一人一半我就行。”
本来也就只剩一半,两人平分就更少了。岳凌楼是有酒量的,便没当回事,接过来灌入半口,就被辣得舌根发麻,方才知道西尽愁不是演戏。但他好面子,硬是强忍着没有吭声,假装无事地与西尽愁分饮了。
西尽愁低估了他的本事,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舍命陪君子,好不容易喝完自己那半,已经彻底走不动路了,更不消说去装水。他把头靠在膝盖上,脖子都直不起来了,摆手道:“你让我缓缓……”
缓着缓着,就有点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全身都轻飘飘的,找不到重量。可是忽然感到有双热手将脸捧起,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嘴唇就被吻住了。紧接着连衣服都被扒开,另外一具火热的身体已经坐到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