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放心了吧,我对你没有不良企图……”西尽愁见女子目瞪口呆,再也凶不起来了,就知道她已经被自己彻底唬住,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女子剑下挪身出来,放开胆子说,“你可以答应带路了吧?”
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的劫后余生感,令西尽愁有点乏力,坐在被烈日曝晒一天的沙地上半天没有起身,就算被烫屁股也忍了。
女子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西尽愁,好半晌后,才姑且将剑收回鞘中,不再像之前那样杀气腾腾了,可是口气依旧生硬,问道:“带什么路?”之前她一直不给机会,这下终于肯好好听西尽愁讲话了。
西尽愁连忙说道:“我跟你讲实话,师父让我上昆仑,找一处千年遗址,取下花种带回去。据说那是一种可以在冰雪中盛开的猩红之花,可不知道在哪里。师父只说,能令这把剑发出响应的人,也许就能为我带路,所以我已经住在边沙客栈等待三个月了……”
说着拿出那把蹊跷的剑。刚才差点小命不保,他都坚持不把剑拔出来抵抗,也不知道是故弄玄虚,还是这把剑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猩红之花……”女子沉吟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愈发深沉肃穆。
西尽愁见她好像有些头绪的样子,连忙激动地探身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女子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突然扭头走了。
“喂,姑娘,知不知道你好歹开声腔啊……”西尽愁已经歇够了,再次恢复精力,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女子疾步离去的背影追去,喊道,“我把实话都告诉你了,你也给我个答复吧!……”
苍茫荒凉的戈壁上干燥得满地裂痕,强劲的热风催着遍地砂砾翻转滚动。天地间没有任何遮蔽,一眼就能眺望到清晰的地平线。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在风沙中逐渐远去,仿佛正向着天边的尽头奔赴……
这时,两人刚才谈话的茶肆废墟中,突然鼓起一团小沙包。
沙子哗啦啦地顺着坡度滑下,露出一个坚硬的脑袋。
那不是人类,而是沙蝎的脑袋,但那沙蝎却仿佛具有人类的智力,久久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冷冽而深怀仇恨,仿佛随时都会拔地而起,从背后暗中发动偷袭。
然而,那沙蝎却只是凝视……最终潜入沙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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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昼夜更迭。深夜的沙漠气温骤降,冷如冰窖,而且强风割面,粗粝的沙子犹如利刃,毫不留情地扑面袭来。就算戴着斗笠、把头埋低也不管用,沙子就像最狡猾的暗器,依旧会见缝插针地钻进黑纱,直往人眼睛里狠狠刺去——但这并未令女子后退半步。
时间已近三更,女子站在沙漠边缘,眺望着漆黑的远方。
“你再往前走就进入沙漠地带,没人带路会死的。”西尽愁从女子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来,一番好意地提醒她,谁知却换来一句嘲讽。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女子早就知道西尽愁一直跟在身后,所以对这个闲得蛋疼、专管闲事的男人突然现身,并不感到意外。
“我早就说过,已经退了房,以后只能缠着你。”
“可我并未答应替你带路。”
“那你也没拒绝我啊。你这样闷不吭声的,我哪猜得到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你既然不拒绝,就表示心里还有几分犹豫……”
见女子再次沉默,西尽愁笃定地说:“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谁知女子头也不回,强硬地说:“我不知道,也没法带。”
“我守在这里三个月,只遇到你一个能让剑发出响应的……”要不是把女子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西尽愁也不会这样纠缠不休,实在是别无他法,要是放女子走了,他不知要苦等到何年何月才有线索。
“那可未必……”女子冷漠的语气中,忽然有了一丝笑意。
就在西尽愁暗自揣测着“事出反常必有妖”时,女子接着说道:“我大致猜到你的剑为什么会响了。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所以我才站在这里……”
西尽愁刚要好奇追问“为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异响传来。刹那间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已经被一群人影包围了。那群人就像从天而降似的,不要说脚步声了,西尽愁甚至没有感知到他们逼近的气息。
最不可思议的是,西尽愁的佩剑居然震动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西尽愁握紧剑柄,可几乎握不住,剑身震动得快要脱手飞出了!
“你看,你说只遇到我一个,可是我给你引来一大群……”女子对这群不速之客并不意外,甚至还有闲心嘲弄西尽愁,然而与轻松的语调截然相反的是,她突然抽出宝剑,全身都爆发一股慑人的杀气。
西尽愁认出这群人不是雾沙岛的,不由更加疑惑了,惊愕地喝问道:“怎么这么多人要杀你?”她居然同时被两队人马追杀。
女子冷笑道:“那可不是人……而且比人更不好对付。你要是坚持不肯拔剑的话,最好滚远点,不然小心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话音刚落,铃铛声骤响,在深夜空旷的沙漠中传至天地尽头。西尽愁知道这是女子的绝招,轻易不会使出来,一旦使出来了,就是要决一死战。好在这群不是人的“怪物”全都是冲着女子去的,将他视若无睹,哪怕从身边擦过,也没有伤他一根毫毛,而是张牙舞爪地向女子扑咬过去。这种原始的攻击方式,的确不像正常人类所为!
西尽愁这才看清,这些怪物哪里是人,分明全是尸体!皮肤早就烂成污泥,肌肉也脱落了,露出森森白骨和臭气熏天的腐烂内脏。女子用金铃将其喉咙射穿,然后用力拉断,切下脑袋。可是即便人头落地,那满嘴尖牙利齿依然不死心地还在“咔咔”对着空气一通乱咬。
从没见过这种怪物的西尽愁不由后退两步,突然发现它们脖子上都扎着针!这种控尸术他曾略有耳闻,当即猜到是紫星宫的傀儡针。被傀儡针控制的尸体,不捅穿头部是死不掉的。
“既然是死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西尽愁没有迟疑,终于果断地拔出启天剑。赫然只见一道银光出匣,于黑夜中蓦地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