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散尽后,西尽愁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其他人也都看到了相同的幻境。后来他与欧阳扬音讨论,为何召临仙会与乌光融为一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乌光第一次吃下花种时,就被“雪中花”附身了,所以可以变成人形。后来它取花种喂给弥留之际的召临仙,召临仙就也被附身了。毗伽兰华完整吞食某种生物,或被其它生物完整吞食,都会转移到那种生物上,但唯独彼此互相吞食,不会发生转移,而是融为一体。融合令乌光变得更加强大,足以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其他沙蝎维持人形。
下山后,欧阳泓率领雾沙岛弟子返回肃雍城。因为欧阳扬音杀乌光立下大功,岛主欧阳悯和三妹欧阳滟又都是沙蝎所化,二弟欧阳潋是人是蝎已经无从分辨,欧阳泓不打算深究下去,饶过了欧阳扬音。
“你有什么打算?” 在山脚分别时,西尽愁问欧阳扬音。
“穿过沙漠,前往西域。”虽然雾沙岛放过她了,可她依旧在被紫星宫的追杀,只能继续逃亡。
“你呢?”没想到欧阳扬音居然反过来问西尽愁。
就算不是关心,只是一丁点关注,也让西尽愁受宠若惊,急忙答道:“我先跟雾沙岛一道把城里剩下的沙蝎消灭干净,再带花种去给师父。”沙蝎屠城是欧阳扬音闯下的祸,但欧阳扬音却甩手不管,明明不关西尽愁的事,但他责任心强,不能置之不理,就替欧阳扬音留下来善后了。
“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你了。”欧阳扬音突然说。
“啊? ”西尽愁不知道哪里招她讨厌了,居然得到这样一句饯行词。
欧阳扬音瞥了他的启天剑一眼,说:“你拿着紫星宫的剑,就是半个紫星宫的人,说不定下次再见时,就是你死我活的立场了。”
听完这句话,西尽愁总算释怀了。原来欧阳扬音不是讨厌他,而是正好相反,因为不想杀他才这样说的。他笑道:“那也是你杀我,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欧阳扬音对他的天真嗤之以鼻,说:“只要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吃与被吃,杀与被杀,你不想也不行——就像他们一样别无选择。”
话中的“他们”指的是乌光和召临仙。他们最后能以殉情的方式了结,还算人性尚存。那是因为他们曾经为人,也曾历经人事,但若是生来就靠吃人维生的怪物,怕就不会有这份崇高的觉悟了。
西尽愁不喜欢争来辩去,随和地顺着她的话说:“说得有理,那就不再见了,就当祝我俩都平安康泰,长命百岁。”
欧阳扬音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没想到还能再说什么,索性就这样结束吧。她重新戴好蒙面的黑纱,留给西尽愁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后会无期”的眼神后,默默地转身离去。
狂风吹拂她的衣摆,漫天黄沙为她送行。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清脆的铃铛声,在辽阔广袤的荒原上萦绕回荡,迟迟不去……
直到雾沙岛的人已经走远了,西尽愁才收回目光,小跑着向他们追去。他才刚拔腿,脚印就立即被风抚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无人知晓他曾在这里久久站立。
脚印永远留在过去的身后,目光所向,才是未知的前方。
这一仗死了好多人,可是依旧有不少幸存者活下来。他们可以重新整顿,待血迹从土地上淡去后,继续于此繁衍生息。
即使愤怒、悲哀,怜悯这场天降横祸引起的伤亡,但是过不了多久,一切都将归于平淡。没人可以找到那隐藏在雪山深处的花田,也无人知晓那段长眠其中的故事……
生死爱恨都似浮云,一切终将随风而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