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二十四章 允诺

灰蓝的夜幕中月明星稀,只有微弱的光芒照着杂艺班的马车在丽云山上疾驰。与下山返回主城的方向截然相反,是通往远方山林的。用帆布盖起来的货箱中密不透风,也看不到外面的景物,秦月儿和惜燕被绳子反绑在一起。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脚上还锁着铁镣。

她们被挟持到马车上,已经过去两个时辰。现在正是深夜时分,但马队依旧没有停下歇息,看来是要连夜赶路了。紫巽猜错了一点,秦月儿根本没有中毒,而是故意被阮浩天挟持的。惜燕之所以放弃反抗,是因为决定顺从秦月儿的意愿,假装被俘,实则是想随同保护。

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车厢微弱颠簸。惜燕与秦月儿背靠背坐在角落中低头假寐。刚被押上车时,惜燕发现秦月儿没有中毒后就立即问:“你为什么假装昏迷,不怕被杀吗?”严厉的语气中带着责备。

谁知秦月儿却古灵精怪地笑了笑,说:“我说过,他肯定是喜欢我的……就像我不希望双方兵刃相见、反目成仇一样,他肯定也不愿事态变成这样,之所以不在现场,十有**是被那个班主软禁起来了,听到打斗声后,才不顾一切赶来阻止,我当然要协助他……”

之前的混战中,阮浩天匆忙赶到,两人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只凭几个眼神,还有心有灵犀的信任。秦月儿居然甘愿冒这样的风险,惜燕听后连责备的力气都泄尽了,干脆闭口不言,听天由命。

夜越来越深,正在惜燕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帆布被揭开的声音,蓦地睁眼,看到一道黑影飞快地钻了进来。“什么人!”惜燕发出警惕的低喝。话音刚落,那黑影已经敏捷地窜到她的眼前。

“嘘,是我。”居然是阮浩天!惜燕蓦地一惊。

马车依旧在急速行驶中,阮浩天是趁其他人不备偷偷潜入的。黑暗中,他摸索到两人的脚镣,用钥匙把锁打开。“你干什么?”察觉到他要放走她们,惜燕反倒警觉起来,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赫大哥要抓你们做人质,我是反对的,被他关起来了……”阮浩天压低声音说。这时惜燕感到背后的秦月儿动了一下,大概是听见说话声,迷迷糊糊地快要醒来。如果她能听见这句话,一定会非常开心吧。惜燕说到底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俩的关系只有他俩自己清楚。秦月儿没有信错人,阮浩天果然跟赫正龙不是一伙的,没有背叛她。

阮浩天接着说:“现在除了车夫,其他人都睡着了。待会儿要经过一个山坡,坡度很缓,覆满深草,从那里跳下去不会发出声音,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见他已经计划好一切,打定主意要私自放走她们,惜燕忍不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跟赫正龙交代?”

“就说实话。”阮浩天爽朗地一笑,“放心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好歹还是少主。难道只许他擅作主张,就不许我做出反抗?我帮你们把绳子割断……”他刚割了几下,秦月儿就彻底醒了。

“阮大哥?”秦月儿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脱口而出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为什么说我连存在都是错的,还要拿我做人质,交换你们族人?”这几句话已经折磨她一路了。

“因为我们是昆仑雪晶族的后裔……”

“昆仑雪晶?”秦月儿的双瞳蓦然睁大,刹那间震惊得有点恍惚失神。她从大祭司口中听过这个族名,知道那是毗伽兰华族的宿敌。

“你也应当知道,盘古子不能与女娲子通婚,不然将害对方死于非命。你这样整天缠着我却没被灵气侵蚀,身体没有出现不适,其实我早该猜到你不是普通人族女子了……”阮浩天懊悔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谁知秦月儿竟惊讶地睁大眼睛。关于紫星宫的来历,她知道的并不多,这次出宫择婿也只是遵循大祭司的安排罢了。

一旁惜燕听到阮浩天的这席话后,忽然想通了很多事。难怪紫星宫历代宫主都是独自抚养后代,原来盘古子与普通人族之间只能是短暂的相恋,而无法长相厮守。正因为如此,赫正龙才离开了瑟瑟。

“那你的主人在哪里?怎么拿我交换?”秦月儿又问。

“你不知道?”这次轮到阮浩天吃惊了,“我族原本生活在昆仑雪山,败给你族后就流离失所,无处可归了。传说当初我族先祖都被你族囚禁,后来就再无音信。如果可以救出先祖,得到他们的力量,也许我族就能结束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了。”

“不可能,紫星宫没有你的族人。”秦月儿严肃断言道。

“难道长老还会骗我不成?”阮浩天显然更加相信本族的传说。

“我从小在紫星宫长大,有没有关押异族怎么会不知道?”秦月儿言之凿凿,实话实说。她听大祭司讲过那场大战,都过去上千年了,就算昆仑雪晶族还有先祖存活,也应当是像大祭司那种身份的。

这时阮浩天突然想起什么,掀开帆布,向外看了一眼,立即急促地说:“就快到了,你们从这里跳下去。”说着将侧面帆布揭开。

“阮大哥……”分离在即,秦月儿能讲的话已不多。比起千年之前的宿怨,她更关心的是:“我那日所见的冰蝶,是你故意放出来的么?你故意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打探我的身份?……”

既然是昆仑雪晶族后裔,轻而易举就能凝冰成蝶,骗取秦月儿的注意。“不……”时间紧迫,以后未必还能再见,任何隐瞒都会成为终身遗憾,阮浩天说,“我登杆时远远看见你掀开垂帘的刹那,不知怎么就好像着魔似的想要见你……所以才放出了那只冰蝶……”

漆黑的车厢中,彼此深情凝视的两人都有些微微脸红。

这时他们眼中只剩下对方,唯独惜燕还能保持冷静,观察车外。她已看见阮浩天说的那个缓坡,提醒道:“月儿,就是这里……”

马上就要跳车了,秦月儿抓住最后的机会,突然说:“阮大哥,回宫后我求母亲和大祭司,让我嫁给你,你会娶我吗?不是露水姻缘,而是长相厮守那种!也许是天意,我们可以化解两族的恩怨!”

盘古子不能与女娲子结合,相恋注定只能分离,但彼此同为盘古子,即便不是同族也能白头偕老。也许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愿意……”阮浩天没有时间考虑,仅凭本能就做出决定,突然一把抓住秦月儿的手,想跟她一起跳下去,“我跟你一起回宫!”

“不行,太危险了!”反倒是秦月儿更加冷静,一掌推开他说,“万一大祭司不同意,你进紫星宫就是死路一条……”

“月儿,来不及了……”惜燕发出焦急的催促,眼看缓坡马上就要到头,前方就是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如果再不跳就逃不掉了。

秦月儿被惜燕拽住胳膊,拉到车厢边缘,却仍然恋恋不舍地回头对阮浩天许下承诺:“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出宫来见你的!”话音未落,就被惜燕抱着跳出车外,身形和声音同时消失在黑暗中。

“三十天后!我们平安镇见——”阮浩天顾不上会不会惊醒其他人,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外,向黑暗中秦月儿坠落的地方高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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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番外合集
连载中悠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