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熙和笑意弥深，岳凌楼却挺直坐着，僵硬不动，唯独把手捏得作痛，全身都在微弱战栗。这个人太可怕，怪自己之前把他低估了……
“所以又如何呢？……”岳凌楼移眸望去，冷冽中带着少许嗤笑，问道，“你这个过来人，还有什么经验要传授于我？”
“你郁积于心，忧愤苦闷，是因为看得太重，才放不下。等到看淡了，就不会在乎。如果那事的对象只有一个人，你心里自然全是他。若是对象多了，那人的身影就混入人海，消于茫茫——这样便可放下。”
牟熙和说着摸动起来，顺着肩膀滑到手臂，再绕到侧腰，向腿间并拢的隙处钻去。岳凌楼回思着那些话，虽然对他的举动不喜欢，却因有所预料而不觉惊吓，且他尚未做到需要抵抗躲避的地步，便依他乱来。
“你看，我这样摸弄你……你也不躲，所以对这事本身是不怕的，也不看重，只是放不下人，把人看得太重了……你是只有那一个吧？”
这次牟熙和猜错了，其实不只那一个，但岳凌楼没必要对他坦诚。
被摸的倒是镇静，摸人的自己起了火。牟熙和急躁地挪动身子，把另一只手也搭过去，开始宽衣解扣，说话时呼吸急促，还轻咬着后颈。
“通常对给自己破身的那人，都不容易放下……但是历事多了，自然就会麻木，想到那人只是若干人中普通的一个，哪还会在乎呢？”
听他鬼话连篇，圈圈套套，其实就是骗人**的。岳凌楼拨开他的手，起身坐直，回头道：“道长说的有道理，难道想用阴阳交欢房中术来治我？雪姨就是这样治好的？道长真是医术高明，诲淫更高明哪。”
“你不信我的话，自然当我是骗子，试过之后就信了……”
看牟熙和这副苦口婆心，要行侠仗义般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急切模样，岳凌楼只觉好笑又可耻，推开他还想要靠来的胸膛，道：“我不想试。”
牟熙和长声哀叹，语重心长道：“我是真心为你好，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当初的恨和怕，如今都减弱了？世人觉得相爱的人才做那事，强行赋予这般意义。若你专一与那人做得太多，就要受世俗观念所累，分不清爱欲所起的先后，将两者混淆起来，最后将产生对那人有爱的错觉……时间一长，就连自己受到的加害都忘了。”
到了这地步，牟熙和早已如火焚身，箭在弦上，收持不住，将岳凌楼纠缠不放，愈发恳切地说：“如果你在此止步，什么都不会改变，依旧烦郁苦闷，不得纾解。最可怕的是，还会因观念误解而错生爱慕，难道你甘心爱上那人？唯一办法，只有不将那事与爱相联系，才能解开症结。其实阴阳和合哪有那些意义？和谁都一样，只要舒服就行了……”
牟熙和急巴巴的歪理邪说铺天盖地，快将岳凌楼吞没。明知那些紊乱的谬论全都不是正法，可是当成恣意妄行的借口倒已足够，但凡是心里有点毛病的，或是有那心思想要放纵自己的，都能被他趁虚而入。
“你早就知道我有意于你，既然自己来我房间，何不顺从一次？要是没把你弄舒服，你以后不来见我便是了，我亦绝不死缠烂打……”
牟熙和以为马上就要得手，刚要硬将人扑倒时，岳凌楼却突然抽身逃出，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却一下撞到已在门后偷听多时的玮玉。
玮玉从昨天一直隐忍至今的白眼终于得以释放，毫不遮掩地朝岳凌楼脸上狠狠丢去。怕是把岳凌楼当成主动投怀送抱，来跟他争宠的了。
岳凌楼没料到一介道童竟敢如此放肆，霎时愣住，还没回过味来，就见玮玉已经疾步扑进横榻上牟熙和半敞半露的胸怀中，娇声嗲气地说：“师父，他不解风情，徒儿来伺候你，给你降降火气……”
光是听这酥到骨子里的柔声媚语，岳凌楼就不禁打了个哆嗦，片刻不敢停留，好心帮他们关上门，马上扭过头仓皇而逃。唯恐逃得慢，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哼哼唧唧，连吃饭的胃口都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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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光大亮，到了给清儿做法事的时辰，牟熙和身穿道袍，头戴冠冕，就跟没事似的，舞弄法器，画符念经，跟真正的道士没有两样。玮玉从旁协助，深得师父真传，也与早晨那娇媚做作的样子判若两人。
既然他们要演，岳凌楼就在台下看着。心里早就看得透透的，面上却不声张。他们演得越热闹，这戏看得就越有意思。长夫人和雪姨都来了，还算虔诚地为清儿祈了福，安慰穿着素白孝衣、嘤嘤悲泣的耿芸。
倒是没人让耿芸穿上孝衣，是她自己愿意为清儿做这打扮。
整场法事做下来有小半个时辰，牟熙和几乎没往岳凌楼那边望，倒是暗中与雪姨眉目传情，连长夫人都不回避。法事做完后，就被雪姨邀请到冰雪楼看病去了，至于怎么个看病法，岳凌楼不想去仔细琢磨。
待那师徒两个骗子都被雪姨领走后，岳凌楼才总算松了口气，陪耿芸坐在灵堂中。耿芸以袖拭泪，抽噎道：“爹和大哥怎么都不来……”
岳凌楼心里清楚得很，却故意用耿芸听不懂的方式说：“要么心里有愧，没有脸来；要么连愧都没有，更不惦念，就更不会来了……”
耿芸擦去眼泪，叹息道：“凌楼哥，幸好耿家还有你……”
说者无意，但岳凌楼却被这话狠狠朝心窝子里剜了一刀，刹那间什么丑恶不堪的过往画面全都涌进脑海，令他有些怔然恍惚，视野昏黑。
“不，也许我才是最不该来的……”
指尖忽然有些冰凉，仿佛浸在那夜寒气砭骨的池水中。清儿凌乱漂散的发丝蜿蜒着缠绕上来。越是用力把头往深处按，发丝就越是顺着手臂逆向往上绕。先是手腕，然后大半截胳膊都沉进去，牢牢裹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