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下课铃响。
班上的人在下课前已经散了大半，姚琳把玻璃擦完也走了，至于郑曼妤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们并没有留意。
季景把书包收好以后在座位上坐着，她没有走，而是选择等颜星一起。
颜星还在拖地。
她看起来似乎是经常在家拖地，动作很熟练，只是她拖地的时候和一般人不一样，要先从这头到那头都拖一遍，再掉个头重新再来一次。
她好像只有一个方向。
可以转圈，可以掉头，但绝对不会走回头的路。
没多久，颜星提着拖把走过来，“地拖完了。”
季景站起来：“嗯。”
本来打的是大半桶水，洗了几次拖把以后只剩下小半，清澈的水也变得混浊不堪，一眼看过去都是黑的，似乎都能舀出泥来。
季景把水桶提起来。
她没穿校服，露出来的半截胳膊被桶里的水一衬托，更是白得晃眼。
“……你提得动吗？”
颜星看着皱眉，“要不还是我来吧。”
季景点头，顿了下又说：“我又不是什么娇气的大小姐。”
她的语气十分故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个人。
颜星怔了下，紧接着嘴角微扬，“那你小心点，不要洒在衣服上了。”
季景笑着说：“知道啦。”说完还朝颜星眨了下眼睛，本来就灵动的一双眼好似一瞬间便生出花来，给这初秋带来一抹亮色。
清洁终于弄完。
颜星把书包整理好并没有立刻走，季景知道她在等人离开了好去锁门，于是也一起陪着她等，说反正明天周末，晚点回去也没有关系。
好在是没等多久班上的人便陆续走了，最后一个走的人是陈江寒，或许是也知道今天她们大扫除的时候出了力，他走之前还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我先回去了，今天辛苦你们。”
颜星在关窗户没理，还是季景回应了一声，“应该的。”
陈江寒点了下头，出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季景帮着去把教室另一边的窗户关上，等到全部都关好，她走到了讲台准备去整理粉笔盒。
颜星正好在关后门，一转身，正好看见季景低下头去拿粉笔，她楞了一瞬，抬脚往前门的方向走去。
季景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了下，说：“等我一会。”
颜星点头。
她在讲台的台阶下面站着，看着前方，眼神平静无波。
没多会，季景把粉笔盒整理完，她刚一抬头便看见了墙上巨大的黑板报，一行又一行的字，排列整齐，字迹工整，看了会她偏过头，“我整理完了。”
颜星闻声收回目光，“那走吧。”
锁了门。
两人并排往校门的方向走，快到老张便民超市的时候，季景停下来，由衷地说：“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颜星没说话。
季景对她的沉默早已习惯，只笑了笑，说：“我先回去了，下周见！”
颜星点头，回道：“……下周见。”
随着开学典礼的圆满落幕，新的学期正式踏上了征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到了九月下旬。
南京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眼看着天的温度就降下去了，往前穿校服还能解个扣，现在秋风一吹，都捂得严严实实。
一碰上下雨，体育课便泡了汤。
即便是再不乐意，也只能在教室里安安分分的上自习。
对此颜星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自习这种事，也没人管，到这个时候她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季景与她不一样，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安安静静地做题。
过去这些天，她俩都是教室最早来，最晚走。
且大多时候都在自己位置上坐着。
颜星是因为要开门锁门，而季景早上是为了来班上背课文，至于晚上放学是为了等颜星一起，她们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早上见面互相打个招呼，晚上放学回家分开的时候说再见。
一天也算是有始有终。
中午的时候颜星大多还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季景的校服和学生证已经发下来，上次她们一起去办了饭卡，不过季景不常来，一个星期最多就来食堂吃个两次，时间也不固定。
因此除非季景提前说，不然颜星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等她。
这天中午，颜星下课以后照常一个人去了食堂，她要了个炒土豆丝和醋溜包菜，想着天气有点凉，又舀了一碗紫菜蛋汤，找了个靠窗边没人的位置坐下，低下头开始专心地吃起饭来。
过了许久，她拿起碗喝汤。
不要钱的紫菜蛋汤实在是寡淡无味，颜星喝了一点便要放下碗，而就在此时她发现自己对面竟然坐了一个人，那人正夹了一块肉在筷子上，微笑着看着她，眼波温柔的像湖里的水。
颜星手上的动作一顿。
下一瞬还剩半碗汤的碗从距离桌面十公分的高度掉落下来，哐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一瞬间汤汁飞溅，汤里为数不多的一片紫菜搭在了季景的筷子上，而剩下来大部分都溅到了她的餐盘里，还有部分溅到了她的校服胸口上。
场面一时壮观。
颜星楞了下，才想起来道歉，“对不起，我……”
相对比她的惊慌失措，季景反而要淡定了许多，脸上表情凝固一瞬过后便换上了一贯的笑容，“我刚看你吃饭太专心了就没打扰你，吓到你了吧。”她说着把筷子放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颜星，“你擦一下手。”
颜星正想摇头，看见季景胸口和脸上都溅上了汤汁却还是保持着笑意，略一犹豫还是把纸接了过来，她低着头仔细地擦着自己几乎没溅到汤的手指，心情忐忑又复杂。
片刻。
颜星终于抬起了头。
季景正好在擦自己的脸。
她肤色很白，更显得鼻梁旁一小块的鸡蛋沫子尤为扎眼。
此刻颜星非常庆幸食堂的紫菜蛋汤里面并没有多少真材实料，要不然现在的场面肯定会更加的难看，她犹豫了会还是伸出手在自己鼻梁边上指了指，小声地说：“这里。”
季景的手顺着往上，过了会问：“还有吗？”
颜星提醒她：“往左一点。”眼看着季景的手越来越偏，她反应过来她们面对面坐着方向正好相反，想了会说：“……往你的右边。”
“那个……”季景抿唇，“你能帮我一下吗？”
颜星怔了怔，接着点头。
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朝对面坐着的人伸出了手，她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面前人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不笑的时候湖水一样澄净的眸子，盛着细碎而晶莹的波光。
她的动作缓慢而轻柔，呼吸也一并放缓，似乎是生怕惊扰了对方。
没过一会，颜星站直了身体。
“好了。”
季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说了声谢谢。
颜星没有应，她低头看了眼桌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的餐盘，过了会又抬起头，说：“我重新给你买一份吧，你等我一会。”
“不用了。”季景飞快地拉住了颜星的袖子。
颜星转过头，眉头轻蹙。
季景立即松开手站了起来，解释说：“我本来就不是很饿，吃了这么多也差不多饱了，你就不要浪费钱了。”
她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她真的不太饿，再买一份吃不了多少也浪费钱，的确是没什么必要；而另一方面是她记得颜星的饭卡上好像不剩多少钱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不超过二十块。
颜星闻言沉默。
她眉头比刚才皱得更深，嘴唇也抿着，似乎是在思考她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安静两秒。
季景说：“要不……你给我买个饼干吧。”
颜星看了她一眼，点头。
已经达成共识。
两人很默契地把餐桌收拾干净，又一起端着餐盘往回收处走。
食堂的人不少，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经过她们的时候抛来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以及和同伴的窃窃私语。
对此颜星早已习惯。
无论在任何场合任何阶段，长得漂亮的女生都会引来更多人的目光，不管是以前的周佩兰，还是现在的季景，这件事一点都不稀奇。
回收处正排了一条长队。
颜星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站着，她前面站着季景。
季景探头往前看了眼，转过头朝颜星说：“前面还有七八个人，估计等个一分钟就到我们了。”
颜星垂着眼，很轻地嗯了声。
季景想了下，说：“你不用觉得抱歉，这没什么的。”
颜星掀了掀眼皮，沉默半秒，说：“你今天怎么在食堂吃饭？”
季景解释说：“本来今天周四我妈上午没课，不过她昨天晚上和我说今天上午年级要开会，可能赶不上回家给我做饭，让我就在学校吃，但我一下搞忘记了，快走到校门了才想起来。”说着她叹了口气，“要是早想起来，我就喊你等我一起了。”
颜星本来只是不想提刚才的事情才转移了话题，并没想过季景会这么认真的和她解释这件事，听她语气似乎是有些懊恼自己忘记了，便安慰说：“我以后来食堂之前问你一声。”
季景眼神欣喜一瞬又变得犹豫，“这样会不会很麻烦？”
颜星不假思索：“不会。”
季景确认：“真的不会？”
颜星点头：“真的。”
季景听完笑道：“那我以后尽量提前和你说，到时候我们一起来食堂吃饭。”
颜星说了好。
从食堂出来下了楼梯右拐走出去不远就是小卖部，颜星并不常来这里，只听班里同学说过店老板是校领导的什么亲戚。
进了门，颜星便自动站在了一旁。
季景从货架这头走到那头，看了一圈以后从最上方拿了个最普通的早餐饼干，颜星看了一眼拿出饭卡准备去付钱。
“……是小景吧？”收银台后面的人突然看向了季景的方向，“我是你陈阿姨，你小时候暑假回南京玩，在你外公家我还抱过你的，你还有印象不？”
季景皱起眉，努力地回想了好一会，才说：“您前些天是不是还给我妈妈送过桂花糕？”
陈珍丽点了点头，又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是不是挺忙的。”
季景笑着回答：“还好，也不是特别忙。”
陈珍丽笑着嗯了声，“那还好，有时间能照顾你。”顿了顿，又问：“你都在学校吃饭？”
季景摇头，“也不是每天，我妈我就回家吃。”
刚说完，就见陈珍丽眉头一皱，“你这校服怎么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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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