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连我都找不到源头。”
她丝毫不诧异,摊摊手站起身来,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危及我性命对不对?”
林华邵点了点头,并未否认,只是仍隐隐担忧,只好道:“如今只是让你嗜睡,日后就不知了。”
“这有何妨?何况我觉得这个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他便问及她此症状是从何时开始,虽然当时听闵瑎提过一嘴,但她才是亲历者,或许听她解释反倒能找到解决之法。
她只好又坐了下来认真想了想,思绪飘回到旧年,她似乎是从那儿回来后才开始这样的,不过她经过休养和有意控制,现下症状已减轻了许多,所以她也就不甚在意。
但他既然问起,她便将当时被抓后每日躺在床上喝的那奇怪的东西与他说了一通,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别的东西。
林华邵点了点头,开始深思起来,于是她打招呼说要离开也未听见,随之忽地起身拿过纸笔来,“你给我再仔细讲讲这东西的形味?”
他的笔提了半晌都不见有任何声音,愕然抬头才发现他面前空无一人,登时气得他将笔都摔了,怒道:“这臭丫头。”
她此时乐得自在,回去后就躺了下来,背刚一沾上床就沉沉地睡着了,外头的半点声音她都没听见。
又是一年开春,地面上的积雪也化得差不多了,积雪下蛰伏许久的生命也都冒出了尖儿,地面上都装点了嫩绿的新衣。
如此一来,蔺从开始让他们分成几个小队出去完成任务,如此一来既减少了对校场的破坏,又不会耽误他的练习,算是一举两得之举,若是能带几只狼崽回来交给野狼军管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当初那一战,野狼军可是折损惨重。
至于闵瑎,日日跟在她身边,除了每天与他们呛两句也没什么,也没给她惹多大麻烦,所以也就看得顺眼了些。
等她的人都挨队出去后,她也就跟在后面一道出去看看,只是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见闵瑎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故意冷不防出声。
“你敢违抗军令?”
闵瑎背着手与她并肩而走,摇头道:“我只是没与他们一块,又不是没出来,何况是你自己说的自选队伍,我选你还不成吗?”
她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好任由他跟着,只是一路上话不多,偶有他问起两句她也就敷衍回应几个字,全身上下都透着不耐烦。
他只好道:“这世上没什么人像我一样这么被你讨厌了吧。”
“知道就好。”她不置可否答道。
“既如此,我在你心中分量不浅显。”
她被他这句话给说愣了,呆呆地停了下来,话像是在喉咙里被噎住了一般,半晌才回道:“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却不恼,步子轻快许多,还得意忘形地撩了一把自己高高的马尾,任其随风飘轻扬起来,渐渐地就走在了她前面,发丝也就刮到了她脸上,她只好向后挪了挪步子,走得慢了些。
闵瑎途中碰见一道陡峭的小山坡时便停了下来,转身面向她,微躬了下腰向她伸出了手。
可蔺从菡十分不解风情,甚至连看都未多看一眼,掀开墨绿色袍子就轻轻松松跃了上去,再得意地一挑眉,又走在了他前面。
闵瑎低头笑笑,便跟在她后面,时不时在她身后扯一扯她高扬的墨绿发巾,惹得她回瞪了好几次,可他还是死性不改,反倒愈发张扬起来,非要气着她不可。
春风料峭,尤其是登上了山头,左右毫无遮挡物,风声贯耳,寒意更起。
一只鸟扑簌而起,从林子里飞了出来,随之又是一阵齐整的扑翅声,林中不少飞鸟惊起,还卷落了数片嫩叶。
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山林间的清新,忽然的人耳朵一动,随即立刻睁开了眼睛,她不假思索地挡在了闵瑎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不好,有人!”
闵瑎随之伸手将她一抱,拉了过去,躲开了这致命之箭,可没想到,他们几乎是四面楚歌,另一处又飞出了一支箭。
此时她才可以断定,这些人全都是奔着她而来,于是道:“今日对不住了,连累你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双手还搭在她双臂上,随即抱着她旋身一转又躲过一劫。
她却一把扯开他的手,“别拖累我!”
她拨弄了一下袖子,袖口的飞针就如雨一般散开,有人应声倒下,也有人变本加厉,又加快了速度,她只好艰难躲过,却忽地听一声小心。
他们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双手就不自觉张开接住了面前这个男人。
她明明还在判断他的声音,明明可以救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师言修在她面前倒下,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听他说出口。
她忙将她扶住,双腿的力气却仿佛被抽去,就这样被他的重量压了下来,她的双手搭在他后背上,却触碰到了一道黏糊糊的液体。
她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刚刚发生的一幕尤为熟悉,就好比当初从霄倒在她怀里的一幕重现。
她忽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何事,随之一股强烈的冲击感涌上心头,她才后知后觉看清怀中的人。
四周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晰,她才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怔怔地盯着满是鲜血的掌心,神情从寂静悲寥转向了坚忍不拔。
她眼圈一红,从背上取下弓来,当即捡起地上被他们射过来的箭就发了出去,找了一个隐蔽之处躲好,只要确认了敌手在何方位,至多三箭,必让他倒下。
闵瑎见她可以应付此事,便钻了个空子溜走,朝着他们蹲守的地方而去。
此时他也不知为何,神思异常冷静,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日势必要取他们性命。
胸腔一股热流涌动,他握了握手中的箭,又在衣摆下擦了擦掌心紧攥出来的细汗,屏着呼吸摸了过去。
敌人见数箭都被她拦了,而那名男子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便更加警惕起来,于是也调整了战术,每次只派两三人出来,接着又换另外一个地方的人继续发出,仿佛在与她玩游戏一般,将她耍得团团转。
她从暗处走了出来,合上了双眼,听着风声席卷而来的凌厉之声,而后仍是闭着双眼,手指轻轻地拨弄一下就将箭发了出去。
只听一声惨叫,飞鸟皆惊,在树枝上空盘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