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笑笑,等着他在远处站好,可他还未未站定,就见一支箭穿梭而来,直到袖中灌风而入,他才意识到衣袖被射穿了一个洞,可他却毫发无损。
她又挥挥手示意他再站远一些,他想了没想就照做起来,向远处退了几步,还对她比划着,问这儿可以吗?
蔺从菡点了点头,高声对他喊道:“你既当了靶心,后果自负。”
闵瑎眯了眯眼微微颔首,今日日头足,有些睁不开眼,虽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担忧,蔺从菡他倒是相信,只是其他人他实在不敢轻信,而这些人中可能还有他得罪得不轻之人。
蔺从菡抬手挡了挡太阳,眯眼望向他所在的地方,又厉声道:“若伤了他那是要受罚的。”
他听到这句话时才心宽许多,她总算是知道顾及他的性命,可随之她又高呼道:“若你们真失手了,那也怪不得谁,皇上和国公他们若怪罪下来,我担着。”
他们纷纷转身看向目中无人的闵瑎,心里还是怵了一下,在原地愣了许久手都一动不动,甚至不敢抬起来。
闵瑎见状也忍不住威胁道:“若冲撞了我,后果自负!”
“放箭!”蔺从菡不等众人思考,威逼着他们动手。
他们这才抬起手来,丝毫不整齐地将自己的箭放了出去,最后却接二连三地落在了他脚边,他衣衫上除了那被蔺从菡射出的破洞就再无其他口子。
他看向蔺从菡,得逞笑笑。
她也不由笑了起来,虽然他们不敢以他为靶,但至少还是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且比之前训练的距离都远,足见他这靶心当得还是有用的。
“再放!”
“还来?”其中一人苦笑出声,便公然质疑她的做法。
蔺从菡背着双手走了出去,将一块圆板交到闵瑎手中,他不解其意,便索性摊开了手,任其处理。
她直接将他的手拿过来,见他五指不肯松动便使劲将他的手指扳了下来,温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了她,圆鼓鼓的脑袋低着,墨色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轻扬。
此时她一抬头就对上这道迷离的目光,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提醒道:“你等会就将这东西举过头顶,最好是再晃一晃。”
他果真就依照她所言做了起来,动作十分笨拙地动了动。
她面上难免闪过一丝诧异,又被他这一笨拙的手势逗笑,“那你可小心拿着,别手臂没力气摔了大家的靶心。”
他哀怨地向上看了看,忽然觉得还是危矣,嘴里却道:“我才不是柔柔弱弱的师言修。”
她面色微怒,却并未与他理论,示意大家一排一排开始,心里却趁这个空隙打量着他,她抱着双手想了许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这是上次被她伤了后筋都搭错了,又或是在憋着大招。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不会对她如此言听计从。
一个不留神就听人群间惊叫一声,她慌乱抬头,却看见一人重重摔倒了下去。
她匆匆跑过去看,才见此人面色痛苦地躺在地上,嘴里喃喃着肚子疼。
蔺从菡忙将他扶好,正欲关心两句,叫医官过来,没想到此时又一人出声,“我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她这才警惕起来,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疾声道:“若有出言欺骗者,一律军法处置!”
这率先肚子疼的人已经利落地爬了起来,精神抖擞,那手臂被咬的人也当着她的面,用力甩了甩手臂,匆匆忙忙道:“奇了怪了,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全好了。”
她见他们都不疼了,便知道了大概,只是也不与他们追究,毕竟是初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们唯一该庆幸的是闵瑎武功好,否则早就被他们射出了无数个小窟窿。
这蔺姑娘可真是厉害,明明说好了不罚他们,可此情此景明明是将他们双方都罚了,这总恐自己失手杀人的感觉还不如被她罚跑十圈。
这样一轮下来,闵瑎举起的箭靶上只落下两箭,还都是他自己主动接的。
蔺从菡便又命他们勤学苦练,过了午饭时辰都还在继续,此时还有不少人趁这休息片刻来观摩他们的训练,笑声从不远处钻了进来,他们也就觉脸色更是挂不住,几次都松开了手。
她见他们有所懈怠,便厉声将他们呵斥了一遍,这才把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赶走。“你们若有一人能中了靶心便放饭。”
众人闻言兴起,又熙熙攘攘地动了起来。
虽是辛苦,可在这样的训练中他们也发觉大有进益,似比从前长进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偏西才终于有一人中了,这还是闵瑎故意将靶心放着不动。
她便也信守诺言,放大家去吃饭,自己也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打算等他们走后便也跟上,虽然不知可还能捡到剩的。
闵瑎不由分说地走了过来拽着她的手腕,她捶了几下他的手,可他抓得更紧,怒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吃饭!跟在那群饿死鬼后面还能吃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刚一走出校场就见师言修和从霄提着食盒等着。
她忙扒了扒他紧抓着的手指,怒道:“你放开我!我有人送。”
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师言修手里的东西,本并不打算放开,可余光却瞥到她嫌恶的神情,手指便不自觉松开,不自然地收了回来,又紧张地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声音都软了下来。
“把你抓疼了吗?”
她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随之接过他们手里的食盒快步走开,留他一人呆在了原地。
“下午继续,别忘了!”她走远了几步后又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他这才背过手去笑了笑,愣愣地转身离开。
此时闵瑎当靶子的事已传了出去,不少人都不相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裴扬训练时也要抽空来讥讽一番,了解一下这目中无人的小郡王何时也会变得如此听话,都令他这个老友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