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若是没有我,你后来就不会遭遇这许多,更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你,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害了裴扬。”郡主哭着拉着她的手认错。
蔺从菡的神思停滞了一瞬,全身都僵了。
蔺从霄忽地拿出一只馒头堵住了她的嘴,指尖的凉意渗透进来,心虚地看了一眼阿姐。
蔺从菡原本未多想,可在这一瞬间,她身子一怔,惊恐地抬头看向从霄,眼圈瞬间一红,不敢相信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霄正在心里找着理由辩解,可郡主拔走了嘴里的馒头,抢先一步道:“若非我,你与裴扬定都能平安归来,可最后就连你这条命都是他豁出性命救的。”
“我羡慕你,只是羡慕从前潇洒肆意在男人堆里闯下一片天的你……”
她后面再说什么她都已听不见,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泪珠从她脸颊上滑落,她一把将郡主推开,赤着双足失神地走了出去。
“都怪你!”从霄的一声怒吼让她顿时清醒过来,面前是一滩酒渍,酒坛子碎成了好几片,酒液里还混着几滴鲜血。
她猛地转身,才看到一条血迹从榻下蜿蜒到门口。
郡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踉跄着向外追去。
此时从霄已追上了她,满眼心疼地看着她受伤的手腕,可她那悲凉的眼神更令他窒息和绝望,他想开口带阿姐去看大夫,可他哽咽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什么时候?”
“你们回来那日。”
“可我不是都带他出来了吗,成煊都命人带他走了!”她嘶吼地叫着,在满街众目睽睽之下,愤然甩开了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我还说要去看他,可我刚出来就只是为了出来吃东西。”她绝望地捧着脸,脱力地蹲了下来,无声地大哭起来。
此时不少人都围了上前,以为是从霄这孩子对她做了什么,从霄此时根本顾不上这许多人,只一心低头看着阿姐,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做了。
“滚!”一道低沉而具有威严的声音响起,四周围来了官兵,将围观者驱散开后就默默走开。
闵瑎压着眼底的心疼,蹲了下来将她蜷缩的身子抱在了怀中,此时她在他怀中剧烈的挣扎,可始终挣脱不开,最后满面泪痕发丝凌乱地被他抱上了马车。
“你为何不救他!”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他的右颊上慢慢现出了清晰的指印。
从霄听到这声音才跳上了马车,正好看见两人对峙的一幕,他又忙扭过头去。
闵瑎的嗓音一哑,“是我不好,若是我当初能命人直接将子扬带回来,他一定还活着。”
她慢慢冷静了下来,目光凄冷无比,“他在哪儿?带我去看他。”
他对外头喊了一声,“往裴家墓陵去。”
可中途马车停了一次,外面丢进来一双鞋子,闵瑎一声不吭地给她套上。
可她却不肯听话,抱着腿缩了一缩。
闵瑎强硬地将她的腿掰过来,逼迫道:“若是不穿上,我定不会让你下马。”
她这才小心地伸出了腿,任由他动手,此刻她只是一个麻木之人。
她跌跌撞撞爬去,一到了裴扬面前便又泪流不止,胸口压得喘不过气来,“除了七岁前的记忆,我就只记得你,你对我好,我都记得,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颗关键时刻能用得上的棋子,可在你眼里,我只是我,是世上最好的人。”
“在这隐忍的三年里,只有你真心待我,我也只有你一个人。”
“可我当初唯一的你,再……再也……回不来了。”
她摊到在他墓碑前,伸手摸着他的名字,可指尖传来的只有冰冷的凉意,直接寒到了她心底,“子扬兄,我好想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昏厥了,一连昏迷了多日。
待她清醒后还是一言不发,就静静躺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整个人蔫蔫的,身子都甚至挪动不了半分。
闵瑎还是静默地坐在一边,直到见到她醒来时双目才渐渐睁开,浮现了一点神采,可还是长久的缄默,就这样凝望着她,眼底浸了一片凉意。
若你得知他还是因你而死,会不会更是万般悲伤。
若我有一日也这般,你可会有如今半分心疼?
他苦笑一声,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润,起身走了出去。
“他曾是我这三年来,除了家人外最重要的人。”她在他动身时忽然开口,他的步子也就停了下来,搬了张凳子坐了过去。
这里离她更近,连她的悲痛都看得分明。
他的心又不自觉得刺痛了一下,好似比那日得知子扬的噩耗更疼。
“你为何能在此?”
“他们拦不住我。”
她勾了勾嘴角,这是她听到那个消息以来第一次浮现笑意,令他看得一怔。
可蔺从菡的笑容一转,比哭时还难看几分,原先好不容易消肿的眼睛又有些红肿,哭得梨花带雨的,仿佛只是一个柔弱的闺阁小姐。
他倒不由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忽地清亮起来。
“我不怨你随意进出我的闺房,是因为子扬在你我心中都一般重要,至少让我知道,这世上除了我还有人记挂着他,至少他没有被遗忘。”
她变脸很快,刚说完神情就变得冷厉,不留情面道:“但日后我可不会容忍你这般随意。”
他也不恼,反倒笑意更深,“我都不知来过多少次了,若你觉得不妥,嫁给我就是,外人也就说不了闲话。”
她倒是面上现了恼意,可讲理之人对上无赖,只能输。
她也不再说话,似醍醐灌顶,面色惊恐,惊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未告诉我。”
闵瑎沉默良久,神情悲戚,“你当真要知道?”
她郑重地点头,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又只是紧张地看着他。
“我其实,不想让你知道,更害怕你知道。”
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跳慢了半拍,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甚至开始害怕他说出真相,可她还是未开口拒绝,只深深地看着他,等待着那个她想知晓却又不敢知晓的真相。
当初郡主的话言犹在耳,她绝望道:“是我对不对,是我害了他?”